第六卷 無間 第七百五十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

真是一個凡事不按常理來,胡鬧到兒戲的小子!

當看到越千秋真的說到做到,掄刀就往蕭敬先的方向沖了過去,而後乒乒乓乓和蕭敬先周圍那些侍衛打成一團,根本就沒往自己的方向看上一眼,而嚴詡竟是非但沒喝止,反而站在後頭笑眯眯看著,彷彿在為其掠陣,北燕皇帝就只覺得心中滿滿當當都是荒謬感。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趁機派人上前參戰,竟是有些微微發怔。他並不覺得那是因為嚴詡剛剛跟著越千秋來到自己面前時那氣急敗壞的喝罵,因為嚴詡很顯然絕對不認為,也絕對不希望越千秋和他有什麼瓜葛。可平心而論,嚴詡強調的那一聲阿爹令他百味雜陳。

他的兒女很多,在這一點上確實是遠遠超過南吳皇帝的運氣,可是,相比南吳皇帝和太子那對父子之間的情分,他和哪個兒女有真正的感情可言?只怕他之前在上京城和越千秋相處的那段時間,也比他和任何一個兒女這一生中相處的時間要長一些!

也就是這麼一走神,當北燕皇帝回過神時,就只見越千秋雖說雖說已經撂倒了好幾個侍衛,卻仍然沒能接近蕭敬先。而且,面對越千秋那兇狠的打斷腿宣言,蕭敬先表現得完全像個沒事人,彷彿絲毫不覺得危險。發覺這情況,在微微皺眉之後,他就猛地緊緊攥住了扶手。

越千秋的宣言倒未必是裝模作樣,假情假意,但究其根本,嚴詡和蕭敬先全都聽之任之,那卻很可能是因為兩人全都打定了一個主意,那就是繼續拖延時間!

此次的四萬大軍分開來能稱得上精銳,可捏合在一起卻是烏合之眾,他原本打算在霸州城下拿下那支夜襲霸州軍來練兵,等士氣大漲有了默契之後再圖霸州,結果卻反過來中了圈套!現如今南吳大軍殺至,也許在某些局部戰場上這些兵馬不至於一觸即潰,但大局卻必敗!

他緩緩站起身來,眸子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冷色,只是袖子一動,他的手中就已經多出了一顆藥丸。就和越千秋行動自如,蕭敬先活蹦亂跳,他並不感到驚訝一樣,他也自然有可以透支生命力,從而回覆往日大部分力量的東西。

之前是他覺得勝券在握,不願意用未來賭現在,可如今,他卻不得不賭一賭!

就在北燕皇帝伸手往口中一拍,迅速服下這顆藥丸的時候,他的眼角餘光突然瞥見剛剛被蕭敬先打昏在地的蕭卿卿。因為蕭敬先在幾個侍衛護持下步步後退,因此自然而然就遠離了地上一動不動的蕭卿卿,可越千秋卻隨著不斷衝殺,反而靠近了蕭卿卿。

就在越千秋一隻腳即將跨過她的一瞬間,北燕皇帝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之前被蕭敬先毫不留情打昏過去,蜷縮在地上,勾魂奪魄的艷麗容顏全都不復存在的女人,竟是突然如同一條冬眠被驚醒的毒蛇一般,猛地解除了僵死狀態,露出了兇狠的獠牙。

隱隱覺察到那一招竟不是虛招,甚至不是挾持,而是貨真價實的殺手時,饒是之前北燕皇帝曾經覺得,自己沒有下令完全誅滅越千秋與之匯合的霸州軍,卻也沒有明確下令網開一面,是想要試探天命究竟在誰,可此時此刻,他卻不禁遽然色變。

這個女人真的想要越千秋的命!

那入口即化的藥丸已經在嘴裡生津劃開,而蕭卿卿本來迅疾無倫的動作,在北燕皇帝雙眼中卻彷彿完全放緩慢了,那直取越千秋胸口的利爪竟彷彿在一寸一寸往前挪動,而他的腦海中卻在瞬息之間閃過了無數念頭,這其中包括各種應對甚至更乾脆的殺招。

然而,北燕皇帝已經看破那必殺招,可他卻沒辦法做出任何動作,甚至連出聲提醒都做不到,因為那兇猛的藥力暫時奪去了他的所有行動能力。

就在他眼神中已經流露出幾分心灰,幾乎認為那個從來風風火火的少年就要倒在血泊中時,他突然就只聽以一敵二戰得正如火如荼的越千秋嘿然笑了一聲。

「我正等著你呢!」

隨著這幾個字,越千秋竟是丟下之前那兩個對手不顧,後腦勺彷彿長了眼睛似的,長刀直接往後重重一戳。儘管那只是沒開鋒的刀柄,但越千秋久練陌刀,雙手的力道有多大?那幾乎是用盡全力地一記後擊,便和蕭卿卿那如同毒蛇一般的手刀猛然相撞。

毫無疑問,蕭卿卿這潛藏已久養精蓄銳的一擊不但無功而返,而且她之前結結實實被蕭敬先折騰過一回,此時能發揮的連五成實力都不到,一時五指猶如摧折一般劇痛,可她卻強忍痛呼,再次向越千秋猛攻而去。

然而,當發現剛剛和越千秋廝殺已久的那些侍衛竟是丟下越千秋這個對手,暫時收手退後時,她登時一顆心如墜深淵,猛然醒悟到一個事實。剛剛她所見所聞難不成全都是越千秋和蕭敬先沆瀣一氣,故意演戲騙她的?

「雖說我是很想打斷蕭敬先兩條腿,可既然知道你在,我總得留著點精神對付你這美女蛇!我這輩子見過各式各樣的女人,可像你這樣狠毒的卻第一次見!蕭京京那單純的丫頭被你逼得幾乎自殺,上京城被你殺成了一片血海,結果你還好意思大搖大擺回到了這兒來?剛剛還想裝死殺我?你這種毒如蛇蠍的女人,乾脆早死早超生!」

蕭敬先也好,嚴詡也好,甚至北燕皇帝也好,全都不是沒聽到過越千秋罵人,可罵得這樣不客氣,他們卻都還是第一次體會。就連本來已經在最後時刻終於踏前一步的北燕皇帝,此時也留在原地沒有動作,若有所思地看著越千秋在那繼續罵人。

「怎麼,你還不服氣?還覺得你自己殺了那些腐朽昏聵的達官顯貴,給北燕掃除了積弊,還了你們北燕一個朗朗乾坤?我呸!就算你們北燕皇帝被人說嗜殺也好,殘暴也罷,好歹那都是一個個揪出來安了罪名殺。他還沒老沒死呢,只要有決心有毅力,今天殺不完明天殺,殺到他老他死,難不成還不能殺出一個乾乾淨淨的天下來?用得著你管閑事?」

越千秋說到這裡,思路不知不覺飄得有點遠。要靠殺來刷新吏治,整頓官場,這事兒不新鮮,歷史上不止一個殺神皇帝干過。效果乍一看似乎不錯,可一旦鐵腕皇帝死了,繼任的往往是個和稀泥的,於是立馬開倒車。所以,他根本瞧不起蕭卿卿的自作聰明和越俎代庖。

就連蕭敬先說起北燕先頭那位皇后曾經起意清除積弊,最終壯志未酬身先死,他對此也持保留意見。人活著才有憑藉身份做事的可能,死了躲在幕後,那就什麼希望都沒有。

更何況,現如今這一場場戰爭,固然有蕭敬先煽風點火的成分,他說打斷那傢伙兩條腿絕非玩笑,但究其根本,卻是因為上京之變中,蕭卿卿這個女人授意的那一支毒箭!

他低頭一看,見蕭卿卿已是面色猙獰,披頭散髮的她再也沒有那種天生魅惑,楚楚可憐,反而像是一隻被逼到絕境的母豹子,正用擇人而噬的眼神看他。然而,哪怕他如今只是暫時的神清氣足,卻也不怕那兇狠的目光,反而挑釁似的勾了勾手。

你不服氣嗎?不服氣再來啊!

蕭卿卿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一個人。哪怕之前蕭敬先用一張虛假的臉和身份把她玩弄於股掌之上,而後更是無情地幾乎給了她重重一擊,若非她有準備,就真的完了,所以她確實恨這個該死的傢伙。可蕭敬先畢竟是久負盛名,變幻多端的妖王,越千秋又是什麼東西?

一個隨隨便便就被北燕皇帝算計進去,不過仗著背後靠山才有今天的小子,竟瞧不起她?

她忘記了自己眼下的狀況,忘記了那剛剛在猝不及防的劇烈碰撞下幾乎斷裂的指骨,一聲怒吼後便向越千秋撲了過去,往日那彷彿不沾陽春水似的十指如同飛鷹利爪,向越千秋當頭抓了下去。可是,剛剛還口出狂言的越千秋,此時卻守得不動如山,將那把更適合對攻的陌刀舞得滴水不漏,她幾次覷著破綻攻擊時,卻險些被那明晃晃的刀鋒所傷。

不但如此,越千秋那張嘴也沒閑著:「你就這點本事嗎?呵,那還真是讓人失望啊!」

「當初蕭敬先扮成你那模樣的時候,說過你不少事,我還以為你和北燕先頭文武皇后一樣,算是一號人物。結果現在瞅瞅,你在大吳搗騰出一個紅月宮,埋了一大堆暗間之類的棋子,可除卻造謠行刺,拉攏一些野心勃勃的傢伙,坑死了幾個大吳的官員,你做出什麼真正能擺得上檯面的事情嗎?你倒是把你們北燕秋狩司的樓英長給坑死了!」

「哦,你大概想說,你在北燕很厲害?嗯,也是,在立太子大典上你算計了皇帝太子和一大堆人,推出了一個傀儡不算,還利用徐厚聰的野心把這個傀儡皇帝攆到了南京,自己則是在上京一意孤行,殺出一片乾淨的天地,然後再假惺惺跑到這來裝憂心天下,了無遺憾?」

「開什麼玩笑!你差點都把你家皇帝給弄死了,現在輕飄飄地來一個峰迴路轉,以死謝罪就算平了?那些驕奢淫逸尸位素餐的傢伙是該死,可無辜連累進去的軍民百姓呢?至少被你坑得少活十年的你家皇帝呢?只會鬼鬼祟祟玩弄陰謀,玩弄人心的人全都該死!」

饒是嚴詡知道此時此刻自己這看熱鬧不過是裝個樣子,隨時都要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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