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無間 第七百四十五章 正常人和瘋子

幾乎想都不想,嚴詡就一路小跑迎了上去,隨即低頭行禮道:「蘭陵郡王,晉王,越千秋已經和那些霸州軍會合了,如今正在突圍,而且外頭有人亂嚷嚷,說是霸州城那邊突襲事敗,劉靜玄也率軍回來了。雖說已經調動大軍圍剿越千秋等人,但是……」

「別但是了,我就知道那小子一定會惹出千般麻煩來!」越小四怒吼一聲打斷了嚴詡的話,連眼睛都沒往人身上掃一眼,但嘴角那一絲笑容卻非常明顯。他沖著麾下眾人一揮手,提高聲音叫道,「事不宜遲,立時過去增援!都十萬火急了,我們怎麼能吃閑飯乾等?」

他一面說一面大步往嚴詡走去,等經過人身側時,彷彿絲毫不經意似的吩咐道:「你也跟上,我還有話要問你!」

甄容就只見那個尋常軍士打扮的高大男子立時答應一聲,繼而緊緊隨侍在了蕭長珙的身側。儘管對方剛剛刻意變幻了一下嗓音,可他瞧著對方身形,卻本能地覺著來人很像是自己見過的某個人。他有心想提醒一下義父,可一想到自己那尷尬的立場,他就不禁猶豫了。

然而,他這患得患失的心態,卻很快就發生了轉變。因為他發現,那個疑似越千秋師父嚴詡的高大男子緊隨義父身後,低聲耳語不斷,連他也完全聽不清楚,人卻根本沒有任何可能傷害到義父的動作。這下子,他猛地想了起來,之前還見過疑似二戒的人和義父書信往來。

難不成,堂堂北燕蘭陵郡王,曾經的駙馬,竟然和大吳還有勾連?

和甄容想得有所不同,這會兒嚴詡和越千秋兩個兒時死黨,卻是正在唇槍舌劍。嚴詡上來就氣勢洶洶地罵道:「天底下有你這麼當爹的嗎?竟然偷襲自己的兒子,硬生生把人送到了北燕皇帝手裡!等你回去,我看你家老爺子怎麼收拾你!」

「你以為我想這麼干?要不是那臭小子貿然和甄容接觸,被人跟蹤了還沒察覺,我吃飽了撐著拿他回去……他還給我和甄容添了老大麻煩!都是你這個師父把他教得無法無天!」

「什麼無法無天!他再無法無天,比得上你當年逃婚?」

「你給我閉嘴!連媳婦都是千秋幫忙牽線搭橋的人沒資格說我!」

雖說沒有旁人聽見這越來越離題萬里的爭執,但兩個人自己也覺察到了幼稚,最終不約而同地閉嘴。緊跟著,嚴詡方才言簡意賅地把某些情況說明了一遍,隨即就沒好氣地問道:「北燕皇帝到底怎麼回事?你這麼精明的人,就一點都沒察覺到他早就沒事了?」

「他那樣子哪像沒事了?只不過他早就做好了一定的準備,當我和那三千忠於他的兵馬匯合了之後到了南京,他就突然現身出來,很顯然是一直在找這個時機。惠妃那點本事我很清楚,她要是真有那麼厲害的解毒術,呵呵,那小十二也不至於從前被她養那麼蠢!」

「你是說……」

「解鈴還須繫鈴人,出手救了他的絕對是蕭卿卿,就算人沒到,葯肯定早就到了!當初用毒箭傷了北燕皇帝的人是她,現在解毒的人也一樣是她!那就是個腦袋有病的瘋子,和蕭敬先很相似!」

嚴詡對蕭卿卿這個名字的熟悉程度,並不遜色于越小四。因此,他不禁眉頭緊皺,隨即沉聲問道:「這麼說,蕭卿卿眼下也在這?」

「應該是這樣沒錯。」越小四哂然一笑,嘴角上勾,面上表情顯得譏誚嘲諷,「反正不管別人怎麼設計布局,咱們眼下只要直接不管不顧過去砸爛就好!你可別告訴我眼下就只有你一個人潛了進來,那樣的話我只能故技重施,拿了你去向上頭請功,免得失敗之後連累我!」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嚴詡知道越小四不過是趁機詢問後續計畫,少不得三言兩語對其解釋了一番,見其這才眉頭舒展了開來,欣然點了點頭,他就警告道,「其他的暫且不提,千秋要是掉了半根毫毛,回頭我找你算總賬!」

「那小子就是被你和老爺子慣壞的!」越小四氣哼哼地罵了一句,繼而又開始罵蕭敬先。

「北燕皇帝給千秋下藥,就是怕那小子上躥下跳傷著自己,蕭敬先竟然不知道給那小子留了什麼好東西,竟然讓人活蹦亂跳地去和竺汗青那幫人會合了!戰場上刀槍無眼,別說掉毫毛,就是缺胳膊少腿都是常事,這不是害人嗎?蕭敬先那瘋子,都是他把那小子帶瘋了!」

越小四嘴上罵罵咧咧,腳下步子卻絲毫不停,然而,他和嚴詡的對話始終是通過傳音,因此旁人誰也聽不見。只不過,在他話音剛落時,嚴詡突然若有所覺地往前看去,當發現那個人影時,他立時不動聲色往後退了一步,把自己藏在了越小四的陰影中。

而越小四幾乎同時注意到了那個突然出現的攔路者。認出人之後,他就立時冷笑道:「怎麼,才剛趁著我和阿容回去召集兵馬,放跑了越千秋,這會兒你也想跑嗎?」

蕭敬先一動不動地看著這數百人的隊伍,目光從越小四和甄容臉上一掃而過,彷彿絲毫沒注意到隱藏在越小四背後的嚴詡。然後,他這才不慌不忙地說:「我要是不給千秋想辦法,哪怕身體再虛弱,他也會趕去竺汗青那兒。所以,我只是無奈幫了他一把而已。」

「只不過,我沒想到他一旦恢複了行動能力,居然就丟下我自己溜了。如若你們現在是趕去那兒,還請帶上我一個,至不濟我還能勸勸他。」

越小四沒想到蕭敬先竟然要求同行,這下子不禁暗自犯嘀咕。如果沒有嚴詡在,他說不定一口答應了,可有嚴詡在,他很擔心那個眼毒的妖王會看出嚴詡的真面目。然而,一口回絕是簡單,蕭敬先卻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說不定還會使出什麼幺蛾子。

因此,他眼珠子一轉,最終不懷好意地說:「可以!只不過……」

他毫不客氣地話鋒一轉,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實在怕了你的花招百出,你要跟著我可以,讓我給你蒙上眼睛綁了手再說!」

如此苛刻到極點的條件,無論嚴詡還是甄容,全都覺得越小四簡直是獅子大開口,蕭敬先就算不翻臉,也一定會一口拒絕。可讓他們驚訝到極點的是,蕭敬先只不過沉默片刻,最終竟是迸出來一個簡簡單單的字:「好!」

越小四自己都沒指望蕭敬先會答應,聽到這個好字不禁呆了一呆。然而,他到底反應極快,當即陰惻惻一笑,竟是袖子一捋,沖著旁邊親衛吩咐了一聲。等到接過一塊粗布和一條結實的牛筋繩子,他就大步來到了蕭敬先跟前,竟是打算親自動手。

眼見蕭敬先把手一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便三下五除二將蕭敬先的雙手從後頭反綁了起來,隨即又蒙了對方的眼睛。等到確定人輕易無法掙脫那最為結實的牛筋繩子,綁在眼睛上的布條亦是能夠讓其目不能視,他這才拍拍蕭敬先的肩膀,後退了兩步。

「很好,現在我可以放心帶上你走了!」

「等等!」蕭敬先卻突然叫住了轉身要走的越小四,淡淡地說,「我身體虛弱,之前為了救千秋,還逞強了一場,眼下蒙眼綁手之後,卻沒法走路,你要安排人背我或者扶我才行!」

越小四不用回頭都能知道嚴詡這會兒必定在偷笑,雖說恨得牙痒痒的,可蕭敬先沒說要讓他背或者攙扶,這已經很給面子了,因此他只能惱羞成怒地朝後頭做了個手勢,等到兩個親衛一溜煙跑上前來,一左一右架住了蕭敬先的胳膊,他這才皺眉瞥了蕭敬先一眼。

如此一來,這傢伙可以說是被牢牢看住,沒有半點騰挪餘地了!這不是要做什麼事更不方便嗎?蕭敬先吃飽了撐著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饒是越小四素來自詡聰明,可此時也仍然覺得萬分想不通。等到其他人上來會合,他就忍不住問嚴詡道:「你瞧出來沒有?這個妖王到底什麼意思?」

「你家老爺子那樣老謀深算的,尚且不能說看穿此人,更何況我?」嚴詡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繼而乾脆直截了當地說,「蕭敬先再厲害也就一個人,翻不出天來!再者,好歹他為了千秋主動自投羅網,這時候應該不至於出問題,先不管他。他總不至於洞悉你的身份吧?」

越小四也覺得嚴詡這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他在北燕這些年,雖說境遇從前往後大為不同,但唯一相同的就是除卻劉靜玄和戴靜蘭回歸那一樁大事件,其他時候他都很少做通風報信的事,表面上的立場始終是牢牢站在北燕皇帝這一邊。

如果就這樣還會被識破身份,那麼他就該買塊豆腐撞死了!當然,在甄容面前露出的破綻除外,如果真的是因為甄容察覺到端倪之後出賣了他,那麼也就證明包括他在內的很多人沒有識人之明,那是活該,沒有其他話好說!

嚴詡混進來的時候利用了外間的火箭佯攻,而當他與越小四這些人匯合,匆匆趕去北燕皇帝設伏圍殺竺汗青那一支夜襲兵馬的地方時,這一片北燕兵馬臨時安營的寨子外間已經是喊殺聲越來越大,中間甚至還夾雜著萬馬奔騰似的蹄聲。

如此大的動靜,再加上剛剛那突如其來的戰鼓和號角,以及嚴詡現身時嚷嚷過攻打霸州城的兵馬全軍覆沒,這使得各處防戍全都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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