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無間 第七百四十二章 大戰在即

「在想什麼?擔心霸州城中守軍一時求功心切,離城出擊?」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站在臨時搭建的營房門口,見四周虎視眈眈守著幾十個人,就是給自己一把陌刀也要砍上一陣子,更不要說眼下赤手空拳,之前那迷藥仍有霸道的藥性殘留,筋骨軟麻,使不上勁,越千秋只覺得心煩意亂,因此對蕭敬先的明知故問分外惱火。

然而,看了一眼面色比自己更蒼白,人彷彿更是瘦得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蕭敬先,想到人是因為自己方才自投羅網,他不知不覺把生硬的語氣改得溫和一點,但還是有些沒好氣地說:「你在外面明明能夠做更多的事情,自投羅網幹什麼!大不了我再躺幾天……」

「甄容的那些絕命騎尚且能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以為我的那些部屬中,還有多少能對我惟命是從?千秋,你不會覺得我無所不能吧?」

「你還好意思說?是誰在裝成力竭被擒之後,還用預先埋下的人手引燃火藥,直接把齊宣給坑死了?絕命騎不拿正眼看你,是因為你跑的時候根本就沒安置他們……呵,不過你敢說你這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把人留給正義感太強的甄容,順理成章讓他們投個好主人?」

蕭敬先不禁啞然失笑。夜風吹起了他的頭髮,原本那烏黑的長髮之間,此時竟是摻雜了幾根醒目的斑白。他隨口打趣了一句我還不曾這樣全知全能,隨即就只見蕭長珙和甄容一前一後朝這邊走來。他立時不再說話,而目光卻饒有興緻地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

當他們來到近前時,他就輕描淡寫地說:「皇帝留下太子和小十二坐鎮南京,卻把你們兩個帶了出來,足可見對二位評價之高……或者說,忌憚之深。」

越小四見越千秋氣哼哼的不理他,只對甄容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又聽到蕭敬先這話,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蕭敬先,你這挑撥離間也太低級了吧?有意思嗎?南京城現在又是一座空城,如果太子和十二公主能夠藉此守住,不讓可能出現的六皇子殘軍鑽了空子,那所謂的太子才算有點價值,否則還不如廢了算了!至於我和阿容,呵呵……」

他拖了個長音,用極其自信滿滿的語氣說:「我和他可不比那些草包,好歹有點能耐,在霸州之戰中好歹還有點價值。既然如此,與其留著我們在南京暴殄天物,還不如帶到霸州來,給我們一點建功立業的機會,這是皇上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的識人之明,你懂嗎?」

你這背後拍馬屁還如此敬業,怪不得能在北燕混得如此風生水起!

越千秋忍不住暗自瘋狂吐槽,可看到蕭敬先眉頭一挑似乎要反唇相譏,他就大步上去,不由分說把甄容先拖走了,壓根沒興趣看這兩人從鬥口到動手的幼稚交鋒。畢竟,這些天來,這一幕已經發生了太多太多次,他最初饒有興緻,現在卻已經毫無興趣。

想當初被北燕皇帝丟給越小四和甄容這對父子看管沒兩天,他和蕭敬先便毫無反抗能力地被塞上一輛窗戶幾乎釘死,氣孔設在車廂底部的馬車,和一支數量不少的兵馬一齊進發。就這樣一路走了好幾天,他被顛散了架子,蕭敬先也又瘦了一圈,結果等重見天日時……

他就發現到了霸州附近!當然,就這一點,卻還是蕭敬先告訴他的,因為那會兒還看不見霸州城,他那實踐極少的地理和天文知識還沒法讓他準確判斷自己的位置。

此時此刻,他拉著甄容避開了那兩個性格惡劣的傢伙,等鬆開手時,他就直截了當地問道:「北燕皇帝明顯對霸州城勢在必得,你打算怎麼辦?」

如果是在沒有被人發現自己和越千秋的見面,而後害得越千秋落入人手之前,甄容此刻不是表示黯然無奈,便是一口咬定絕不參與。然而經歷過那一次之後,他只覺得走到哪,身邊都有無數雙偷窺的眼睛,一個不好就會再次鑄成大錯。

因此,他苦笑嘆了一口氣,卻是什麼都沒說。

越千秋當然知道甄容不是首鼠兩端,甚至還稱不上取捨兩難——因為甄容和北燕的聯繫,除卻絕命騎就是越小四,前者是蕭敬先的舊部,但和甄容共患難一場,只怕是無論甄容去哪兒,這些人就會跟去哪兒;至於後者,那就更不用說了。

除此之外,甄容和作為真正殺父仇人的北燕皇帝,哪怕不將其看成死仇,也不會把人當成叔父就是了……

看到越千秋一面說一面指了指營房屋頂,意識到他的意思是到上頭去說話,甄容猶豫片刻,見人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他知道越千秋如今身手大為不便,最終不得不照辦。等到他上屋頂之後,放下繩子把越千秋接應了上來,他目睹人那笨拙的動作,不禁越發歉然。

「對不起……」

越千秋很清楚甄容是個有道德潔癖的人,當即笑吟吟地說:「甄師兄,為了之前那件事,你也不知道和我道過多少次歉,賠過多少次禮,再說那一次我自己也有疏於觀察的錯,本來就不能怪你。所以,你和我說話一切照舊,別當成欠我五千兩似的,行不行?」

這樣程度的揶揄,和越小四接觸時間長了的甄容早已經免疫。知道越千秋是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疚感,而且現在要談論的這件事,也比所謂的歉意更加重要,他便點了點頭,隨即低聲說道:「這次兵圍霸州,我和義父都只是隨行,重要的事情什麼都不知道。」

「看來北燕皇帝經過了之前的事情之後,越發變本加厲不相信人了嗎?」越千秋說著便聳了聳肩道,「就和把我還有蕭敬先一度交給你們看管一樣,很明顯,萬一我和蕭敬先有人跑了,你們倆就慘了。不過,我想,就算人家不讓你接觸重要消息,你也不會就這樣閑著吧?」

越千秋把打探消息這種事說得如此光明正大,甄容還能說什麼?因為自己無意間聽到的那個消息太過重大,而且他懷疑是有人故意讓他聽到,因此他連義父那兒都沒說,此時斟酌再三,他還是有些艱難地說出了口。

「有人說霸州劉將軍是和皇上早有默契,借著追殺六皇子殘軍久久不歸,於是才……」

他以為越千秋一定會因為同門師伯遭人詆毀而暴跳如雷,卻沒想到越千秋只是嘴角一勾,隨即如同沒事人似的呵呵笑了一聲。不知道對方是真的沒放在心上,還是另有感受,他猶豫了一下,這才說出了另一個消息。

「據說,霸州城中還有內應!」

越千秋這才面色倏然一變。如果說暗指劉靜玄和北燕有勾連的話,蕭敬先也曾經說過,他早就有心理準備,那麼,霸州城存有內應,這樣的事態卻讓他沒辦法冷靜了。

畢竟,他的很多小夥伴都是東宮侍衛,越大老爺則是臨時署理霸州太守,更不要提小胖子那個冤家對頭。萬一霸州城有變,那麼,別說是他,整個越家,乃至於皇帝,全都承受不起那極度糟糕的後果!

足足沉默了好一會兒,他這才故作輕鬆地說:「就算劉將軍不在,霸州城裡還有竺小將軍,還有很多精幹的人,姦細要想輕易打開城門,那簡直是痴心妄想!」

儘管已經證明了身世,但甄容在心理上更認同自己是吳人,所以越千秋這麼說,他竟是不知不覺點了點頭。等到若有所感的他往下看去,就只見蕭長珙已經結束了和蕭敬先的對峙,正慢吞吞地往這邊走來,影子在火炬的光芒下拖得老長,他不禁站起身來。

「阿容,走了,別和越千秋這個姦猾的小子混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越千秋頓時火冒三丈,蹭的一下站起身來:「老奸鬼你罵誰?」

就連甄容,都險些被越千秋的這個稱呼給逗笑了,越小四頓時被氣得七竅生煙,惡狠狠地用力一蹬地,他直接就竄上了屋頂,伸出手就要去揪越千秋的領子。可是,甄容卻眼疾手快張開雙臂擋在了越千秋前頭,直叫越小四望洋興嘆,唯有惡狠狠瞪了越千秋幾眼!

「臭小子你現在已經落到我手裡了,看我回頭怎麼整你!」

「我會怕你?再說了,你回頭早晚落在我手裡!」越千秋毫不客氣地和越小四互瞪,「別忘了,你家裡幾口人,再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

甄容一時沒聽懂這威脅,可越小四卻絕對不可能忽略。一想到自己的媳婦和女兒,如今只怕是早就被這小子給收伏了,而老爺子根本就是把這小子慣成如今這模樣的罪魁禍首,他忍不住就有些頭疼。毫無疑問,有這麼個會進讒言的便宜兒子,他日後日子不好過!

但眼下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他只能恨恨往後退了幾步,隨即惱火地冷哼道:「你也就只會佔占口頭便宜而已!阿容,跟我走,今晚上事兒還多著呢,沒工夫在這乾耗!」

甄容再次苦笑了一下,卻是沒有抗拒命令,隨著越小四跳下了屋頂。可走了沒幾步,他想到越千秋現在不是能夠飛檐走壁的時候了,連忙往後看去,就只見蕭敬先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營房屋頂下方,正笑吟吟地伸出手,彷彿在鼓勵越千秋跳下來,自己能接住他。

毫無疑問,越千秋滿臉的抗拒和懊惱,當發現他看過來時,還瞪了他一眼。

甄容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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