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無間 第七百三十六章 郎舅再見,千秋棒喝

所以說我最討厭和瘋子打交道!越小四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最終決定……老子不奉陪了!

景明殿中,他沒好氣地站起身,同樣高聲說道:「蕭敬先,當初你的舉薦之恩,我一直都沒忘,也不想做忘恩負義的小人。越千秋的事情,那是我為了阿容,所以不得不狠狠心出手。眼下我好吃好喝供著他,你要是不放心,我陪你去見他如何?」

對於這樣的答覆,蕭敬先卻忍不住皺了皺眉。對方沒有苛待越千秋,這是他事先就已經預見到的。然而,對方如此輕易地答應他去見越千秋,甚至還拿出過往的交情來拉近關係,這就明顯不正常了。因此,覺察到背後謝十一爺的怒氣和殺機,他頭也不回撂下了兩句話。

「謝姑娘只不過是中了我一點小花招,把她脖子後頭的那根銀針拔出來就行了。」

謝十一爺剛剛在慌亂之下,還以為謝筱筱是被自己囑託她帶上的那條毒蛇給咬了,正在手忙腳亂地從身上找尋特製的蛇葯,等聽到蕭敬先這話,他頓時動作一僵,這才終於明白,越千秋為什麼會如此痛恨蕭敬先這攪動風雲的手段。

剛剛聽到萬蛇圍城這幾個字,他能不去想自己秘密囑咐謝筱筱藏一條養熟了的毒蛇在身上,是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蕭敬先對謝十一爺說的這話聲音不小,越小四聽得一清二楚。雖說謝家父女從前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當他是北燕權貴,可他卻不一樣,他完全知道人家是越家在北燕的盟友之一。哪怕他猜到蕭敬先這所謂的「挾持」恐怕有些貓膩,可他心底還是不免對人有些歉意。

只不過,他如今扮演的是把人命當成草芥的北燕權貴,在蕭敬先這個大敵面前表現出對謝筱筱的過分關心,無疑就不合時宜了。所以他只能在心裡念叨了幾聲抱歉,隨即又不負責任地尋思回頭讓老爺子又或者嚴詡好好補償對方。

當越小四獨自走出景明殿時,臉上看不出心底任何真實情緒,目光自然而然略過了那輛馬車,落在了佇立在殿前的蕭敬先身上。自從之前上京一別,他和蕭敬先已經很久沒見了,如今重逢,看到對方那形銷骨立的樣子,他不禁面色微微一變,隨即就故意嘆了一口氣。

慢吞吞地從景明殿前頭台階上徐徐走下來,他就搖搖頭說:「晉王殿下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縱使千般智計,萬般英雄,一旦身體垮了,那可就什麼都沒了!」

說完這話,他也不等蕭敬先回答,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馬車,運足中氣說道:「今天委屈了聖女,還請先回去好好調養,回頭我親自設酒給聖女壓驚。」

謝十一爺當然聽得出蕭長珙這話語中沒什麼太大的誠意。可此時此刻,剛剛拔出謝筱筱那頸後銀針,眼看她立時悠悠醒轉,就算他知道蕭敬先是要防止外人認為他們演戲,可他還是連拆了蕭敬先的心思都有!於是,他也就顧不得惱恨那位蘭陵郡王輕描淡寫的態度了。

而謝筱筱則是勉力說了一句「多謝郡王」,隨即就用力捏了捏父親的手,等到謝十一爺冷著臉放下車簾,隨即立時駕車便走,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懸著的心卻遠遠提不上放下。

畢竟,那兩位一個是舊日國舅爺,一個是如今炙手可熱的新貴,真要是真正殊死相爭,夾在當中的越千秋安危如何,還真是不好說,更何況,她要擔心的還不止一個越千秋!

在馬車駛離了景明殿一段距離之後,她就開口說道:「爹,我們去見甄容。不論他是不是真的被禁足,至少要試一試能不能見著他,眼下只有他才能幫得上忙!」

發現外頭駕車的父親悶聲不響,她不禁嗔道:「爹,蕭敬先死活確實不關我們的事,而越千秋落在北燕人手裡,也是他自己不謹慎。但以甄容的性格,一定會認為是自己害得越千秋被擒,這會兒總得有個人去見他一面,讓他振作起來,好好想辦法!」

謝十一爺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是今天第幾次嘆氣了。在深深嘆出去那口氣之後,他想到越千秋當初答應自己的條件,結果越千秋倒是真的接觸到甄容了,可接觸到人的時候卻把自己賠了進去,現如今蕭敬先又為了救人亂來一氣,他還是幫凶,他只覺得連嘆氣的力氣都沒了。

早知道如此,當初還不如不要理會蕭敬先的勸阻,直接讓越千秋回霸州去!他就不該抱著留下越千秋當月老的念頭,他姓越,不姓月!

謝家父女這一走,蕭敬先固然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越小四又何嘗不是覺得沒了後顧之憂?兩個人你眼看我眼,最終,還是自覺沒傷沒病囫圇完整的越小四,先打破了沉寂。

「晉王不是要去看越千秋嗎?那就跟我走吧!」

見人彷彿絲毫不在意自己偷襲似的,施施然轉身走在了前面,蕭敬先只是略一思忖,便好整以暇地跟了上去。於是,就只見這兩個人一前一後隔開約摸十幾步的距離,不緊不慢走在這皇宮中,但凡所過之處,人人退避三舍,彷彿生怕跑得慢了一點就被卷了進去。

當蕭敬先眼看越小四踏進宮牆邊上一扇不起眼的小門的時候,他才突然停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分明有些猶疑。直到那個帶路的傢伙又迴轉過來,笑眯眯地看著他,他方才冷冷問道:「你為什麼把千秋安置在此?」

「這個嘛……」越小四拖了個長音,但最終還是一攤手道,「想必你現在已經猜到了,和我沒關係。我雖說偷襲了越千秋,可那只是因為我悄悄盯梢甄容,發現有人尾隨他,所以為了他的性命前程,先下手為強。可越千秋為什麼安置在這,這又是什麼地方,我不知道。」

他咧了咧嘴,笑呵呵地說:「畢竟,我當初娶平安公主的時候,先頭文武皇后早過世了。」

蕭敬先心裡已經完全確定了那個可能性,當即冷著臉越過這個曾經賞識過舉薦過,如今又分明是大敵的傢伙,大步走進了那扇小門。那熟悉的花園映入眼帘,剎那之間,他甚至有那個熟悉的倩影仍舊徘徊在此的錯覺,耳畔甚至還傳來了她那熟悉的說話聲。

「四兒,這可是你說的,以後要做馳騁疆場的大將軍,一統南北,建功立業!」

「抱歉,姐姐看來是沒法給你生一個外甥玩了,也不知道將來你姐夫這親王爵位會便宜了哪個小王八蛋!不過沒關係,不能生,我還能養兩個在身前。」

「這王府人員混雜,就不是養孩子的地方!大妞我自忖一直都是當親生女兒看待,可我就是一個不留神,你看看她被人帶成了什麼樣子!你姐夫已經被他那些哥哥弟弟逼到了懸崖邊上,我哪裡還有時間帶孩子,不管了,她愛怎麼著怎麼著,又不是我生的!」

「我已經是皇后了,除非日後還想熬死了你姐夫做皇太后,否則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姐夫說,東宮不能一直沒人,我要麼認個兒子當成自己的,要麼就乾脆選個孩子當太子,我連個女兒都養不好,又生不出孩子,不想費那個神了,就老大吧。有功夫琢磨這些,我還不如想想,今後怎麼讓你領軍殺敵,一統天下!」

當最後一段話浮上心頭時,蕭敬先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隨即強行把那些回憶驅逐出了腦海。可他自己卻清楚,就是自從那最後一次的南京之行結束,回到上京之後,姐姐就開始變得神神鬼鬼,最後更是以一種自己根本無法置信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至今不知死活。

儘管沒有回頭,但他發現了蕭長珙那個傢伙沒有跟進來,原本那一絲疑慮已然變成了確信。他定了定神,隨即一步一步走進了那座掩映在花叢深處的小屋。這種雅靜的居所,並不是她的心頭好,她喜歡的是大氣敞亮,方方正正的屋宅,這座小院卻是年少的他親手布置的。

如今物是人非,卻不知道那屋子裡的人,究竟還存有多少當年舊情!

當最終走到屋子前頭時,蕭敬先便淡淡地說:「出來吧,我知道你在裡面。」

聽到屋子裡沒有反應,他就哂然笑道:「蕭長珙抓了越千秋要挾我現身,這看上去很正常,但我還是覺得不對。那傢伙是個骨子裡很高傲的人,就算逼我出來一決高低,也不會輕易把這種消息散布得滿城風雨。只有你,只有並不在乎手段,只在乎結果的你會這麼做。」

「我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像樣嗎?」

隨著這個有些低沉的聲音,房門嘎吱一聲被人打開,然而,人卻不見出來。隨著一陣車軲轆轉動似的聲音,蕭敬先便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北燕皇帝出現在自己面前,只不過,那輪子不可能輕易越過門檻,兩個人便一個站在檻外,一個人站在檻內。

四目對視,蕭敬先無法相信昔日那樣雄毅自信的姐夫竟然會變成眼下這般光景。而北燕皇帝同樣用了好一陣子,這才確認眼前這個瘦弱蒼白的青年,便是昔日張狂不可一世的一代妖王!當兩人幾乎同一時刻笑出聲之後不多久,卻又同時怔住了。

而探頭探腦在外看熱鬧的越小四終於縮回了腦袋,最終選擇及時開溜。縱使他現在身份地位和從前不同,重要性更是猛增,可貿貿然介入這對郎舅,仍然可能惹麻煩。

反正越千秋一時半會出不了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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