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無間 第七百二十四章 聖女是怎樣煉成的(上)

爆炸發生時,並不在皇宮,而是在才剛坑進去一個南京留守齊宣的留守府與軍民「同甘共苦」的六皇子逃過了一劫。當然,就算他真的在皇宮,只要不是在那爆炸發生時正好身處那段城牆的位置,那麼也不至於有什麼損傷,頂了天被嚇一跳而已。

然而,聽說皇宮宮牆崩塌,甚至連宮門一角都被殃及的消息,六皇子卻暴跳如雷,整個人似乎氣得都要發狂了。

「荒謬,這簡直是奇恥大辱!連堂堂皇宮都被那妖王派人混進去了,還埋設了火藥,那豈不是說他隨時隨地想殺誰就殺誰?不行,朕一天都忍不住了,傳令南京諸軍,立時三刻整軍準備出發!朕特許他們,拿下永清、固安、安次,所有財帛,所有房舍,所有田宅,全都賜給有功將士!還有,留下的人儘快挖開地牢,定要把蕭敬先挖出來,鞭屍示眾!」

七竅生煙的六皇子甚至忘了之前還嚷嚷過要救齊宣,可是,底下的幾名將領卻也沒人有功夫計較這個。在齊宣的那些心腹和親兵頭子等人全都被一個個刺殺殆盡的情況下,沒有人相信齊宣能夠從蕭敬先的手掌心中逃脫,更沒有人相信蕭敬先真的和齊宣一塊被埋在地底。

每一個人都認定是蕭敬先做的,根本沒人去想是不是六皇子在留守府預埋火藥,一舉將蕭敬先和齊宣一塊坑殺——因為他們不信這位被人推出來,傀儡似的皇帝有這樣的本事。

所以,與其留在南京城中,和一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蕭敬先鬥智斗勇,還不如先按照六皇子說的,去拿下之前站在蕭敬先一邊的三座城池——那不但是功勞,而且還是財富!至於暫時要服從眼下這位「新君」這種事,反正有實力的才是最重要的,暫且忍一忍有什麼要緊?

女扮男裝悄悄跟了六皇子出來的謝筱筱躲在側門,看著那些南京城中手握兵權的將軍們對六皇子低下了頭,服從了他即刻開拔征討叛逆的軍令。當人一個個告退離開之後,她看到六皇子那笑得志得意滿,心裡不禁嗤笑了一聲。

這傢伙還真以為是真命天子,能夠所向披靡了!如果不是這場爆炸把齊宣坑了進去……

就在這個念頭剛剛跳上心頭的時候,謝筱筱猛然間只聽一聲轟然炸響。她下意識地下蹲穩住身形,當發現屋頂上石灰簌簌落下,百寶閣上的擺設也有不少被震落在地,發出咣當響聲的時候,頭皮發麻的她只恨不得大罵蕭敬先那個瘋子沒完沒了。

可偏偏在這時候,她赫然聽到了外頭六皇子的慘叫:「快救我,快來救我!」

那聲音凄厲而又悲慘,以至於謝筱筱還以為人是被什麼重物給砸了,等慌忙出去時,她卻發現六皇子正摔得趴倒在地,一張翻倒的椅子壓在了他的背上。不只是她,就連聞訊沖了進來的侍衛,當瞧見那位哀嚎的新君僅僅是被椅子給壓了,也不禁眼角嘴角直抽抽。

謝筱筱雖說對這傢伙厭煩到了極點,可還是上前隨手挪開了那張椅子。等到幾個侍衛心領神會地因為她一個眼神而退出去,她強忍不耐煩把六皇子送去主位坐下,這才冷冰冰地說:「你帶軍出征的時候,我留在南京城。」

剛剛意識到自己不是被人踩,而只是被一張椅子給壓了,結果卻大叫大嚷把人都招了進來,三皇子自己也覺得顏面無光,只恨在心上人面前沒法遮掩。然而,謝筱筱這突然說出來的話,卻讓他沒功夫再想剛剛自己在人前的丟臉行為。

他幾乎下意識地想要跳起來,結果卻被謝筱筱當頭一番話給砸了下去。

「我跟著你去能幹什麼?是能上陣打仗,還是能給你出謀劃策?知道的說我曾經幫你打理產業,掌管你的錢袋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平叛出征的關鍵時刻離不開女人!」

六皇子張大了嘴想要辯解,可到底還是被謝筱筱那冷若冰霜的態度給鎮住了。他垂頭喪氣地低下了頭,卻還是不肯死心:「可你留在南京能幹什麼?天豐行那事情出得還小嗎?這要是再有那些打算對你不利的人……」

「要不是我太信得過你,信得過徐厚聰,昨天晚上怎麼至於有人摸進來殺人我都不知道?我又不是不通武藝!」謝筱筱毫不客氣地一瓢髒水潑在徐厚聰身上,見六皇子先是為之一怔,隨即一張臉便陰晴不定,顯然也開始懷疑其中關節,她自然知道如何趁熱打鐵。

「天豐行哪裡是一般人那麼容易潛進去的?你派的人再加上我招攬的人,其中幾個都是好手。要不是徐厚聰帶著那麼多侍衛,把人驅趕進了屋子不讓他們出來,然後他又耍了手段,怎麼可能有人在無聲無息,根本沒有驚動我的情況下殺了兩個人?」

六皇子之前是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現在聽謝筱筱這麼一說,他越想越覺得徐厚聰可疑,思路不知不覺就被謝筱筱帶著轉了:「徐厚聰為什麼要拿捏你?是了,他從前自以為是我身邊最依賴的大將,對你這個管錢袋子的自然心存嫉恨,畢竟你對他素來不假辭色……」

謝筱筱這才從容自若地順著六皇子的腦補,不緊不慢地往下說道:「眼下徐厚聰只剩下一口氣,他沒能耐更沒本事做什麼。而南京城的兵馬你儘可能抽調最精銳的帶走,只要留下一隊人給我就好。等你回來的時候,我保證還你一座整齊有序的南京城!」

六皇子當初對謝筱筱著迷的,便是她那迥異於北燕那些驕橫貴女的從容和自信,如今見她又許下了讓他怦然心動的承諾,他終於忍不住動搖了起來。

「還是說,皇上你擔心我會雀占鳩巢?」

謝筱筱這句話便彷彿是壓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逼迫六皇子下定了決心。就算從前一直都有人在他耳邊說謝筱筱有問題不可信之類的話,可他怎麼也不相信,一旦自己把南京城中那些精銳兵馬帶走,面對這樣一座人心惶惶的城池,謝筱筱還能收攏人心,最終把他拒之門外。

就算是帶走他父皇的蘭陵郡王蕭長珙,那傢伙手裡到底沒什麼兵權,而蕭敬先曾經擁有的軍隊則是被皇帝一度清洗過了……最重要的是,蕭敬先應該和齊宣同歸於盡了!

六皇子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因此最終把心一橫,點了點頭道:「好,朕就把南京交給你了!朕會留一百禁軍給你,希望回來的時候能看到你成功!唔,這座留守府前後竟然爆炸過兩回,實在是不吉利,朕要不是必須籠絡住那些兵馬,一刻都不想留在這!這樣,皇宮交給你,如果能騰出手,你讓人把宮牆也修一修!」

「皇上放心,您不會失望。」謝筱筱微微垂下頭,很好地掩飾住了眼神中的喜色。

離開留守府之前,謝筱筱非常順利地打探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之前那次爆炸是在開挖地牢的時候突然發生的,動靜非常大,甚至有兩個人身受重傷。如今雖說齊宣用豐厚待遇養著的那些親兵還試圖繼續開挖,可其他人卻已經都不那麼幹勁十足了。

和六皇子許下極具誘惑力的承諾相比,救出齊宣的收益實在是不大——最重要的是,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忙碌到最後,很可能是一場空,相對好的結局也只不過是挖到齊宣的屍體!

謝筱筱和蕭敬先總共也沒打過多少交道,對齊宣就更加陌生了,所以她自然沒有去實地現場看看熱鬧的意思,問完之後就徑直離開了。按照她的個性,眼下從留守府回皇宮的話,騎馬最好,可六皇子卻明顯非常著緊心上人,竟是二話不說就安排了一輛馬車在大門口等候。

雖說很討厭六皇子這種自認為關切的舉動,但謝筱筱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冷著臉就鑽進了車廂。還沒等他坐定,就猛然生出了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因此她第一時間往四下里掃了一眼,確定車廂中並不像藏有人的模樣,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地板上。

莫非車下藏有人?

可下一刻,外頭就傳來了車夫那粗啞的聲音:「姑娘坐穩,出發了!」

聽到這個熟悉到極點的聲音,謝筱筱只覺又驚又喜。她下意識地撲向車門,可到底還是強忍住了心頭狂喜,只是雙手微微按著門板,沒有按照心底那股衝動將其拉開。等好容易平順了呼吸之後,她才用極低的聲音說:「爹,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事先也不和我說一聲!」

「你都被狂蜂浪蝶追得暈頭轉向了,我也不好再來煩你。唔,總算我女兒還有點眼光,看不上那個徒有虛名的偽帝,也沒有被越千秋那小子給勾去魂。只不過真是沒想到,當初你才和甄容見過沒幾回,一顆芳心竟然就落在他身上了。」

車中的謝筱筱沒想到分別好一陣子的父親竟然彷彿什麼都知道似的,一時簡直臉上如同火燒似的。她非常慶幸此時和謝十一爺隔著一道車門,不會被他看見她的失態,因此立時嗔道:「爹,你胡說八道什麼!昨夜都是越千秋那小子信口開河,你怎麼能聽他說的話!」

「我和那小子可沒見過,怎麼可能不聽你的話,反而聽他的話?」

謝十一爺一副老車夫的打扮,嫻熟自如地駕馭著馬車,一邊似模似樣地輕輕甩著長長的馬鞭,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我信得過你,而越千秋那小子是杜白樓親自打包票說可信的,我也信得過他,可孤男寡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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