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下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物降一物

劉國鋒剛剛驚怒之下吼出來的話,卻被越千秋一拳砸了回去,天巧閣那兩位弟子自然是如釋重負。可越千秋接下來笑眯眯說出來的警告,卻不但讓他們,也讓武英館的其他少年們尷尬的尷尬,警醒的警醒。

而很多這些日子飽受熏陶,已經把遵紀守法建功立業當成了人生準則和目標的少年們,則是暗暗決定第一時間寫信給自己的師長們。俠以武犯禁,可別自己屁股不幹凈,卻給那些啰啰嗦嗦的文官們抓著小辮子!

要知道,武英館有一門很重要的課,曾經由武德司知事韓昱親自來給他們上,講的就是從前某些門派的除名史。韓昱用翔實生動的細節,對他們不點名講述了某些門派私占民田、草菅人命、名為弟子實為奴僕不報戶籍等等非法行徑,以及朝廷之後的嚴厲處罰,而今天劉國鋒的嚷嚷又給他們上了生動一課。

天巧閣真有那麼一座蓮花池嗎?那麼,他們自己的門派有沒有?別回頭朝廷把自家門派武品錄除名的時候,他們還如同蕭京京這次似的,差點被劉國鋒這樣的小人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那就真的是太稀里糊塗了!

而越千秋面對一張張凜然嚴肅的臉,對自己這番話的效果非常滿意。他一副領導者派頭似的揮了揮手,隨即笑容可掬地說:「好了,勞動大家大過年的幫我救出了師弟,從元兇到幫凶以及被蒙蔽者,一個不少一網打盡,接下來咱們就回程吧!等到了金陵,應該趕得上元宵節,我走之前就拜託了我娘她們,幫武英館在燈會起一座金陵城最氣派的燈樓!」

吃飯看戲之類的,之前蕭敬先已經來過那麼一次,再加上武英館的伙食供給素來不錯,越千秋也不希望這些可以作為武人脊樑培養的少年們養成大吃大喝的奢靡風,因此就在出發之前想了這麼個主意。果然,此話一出,在片刻的寂靜之後,他就聽到了眾多歡呼。

在這些高興的嚷嚷聲中,越千秋來到戴展寧跟前,又問過宋蒹葭,得知每個人都沒有性命之憂,也沒有重傷導致癱瘓的,他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伸手捶了捶戴展寧的胳膊就低聲說道:「阿圓內疚得什麼似的,我雖說派人看著他,可咱們還是要早些回去,省得他急瘋。」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這才沖著戴展寧身後三人豎起大拇指道:「捨己為人,寧死不丟下一人,都是好樣的。等回去治傷之後,得請你們和阿寧輪流到玄刀堂和武英館去給大家宣講!」

戴展寧那秀美的臉頓時紅了,他正要開口拒絕,卻不防越千秋已經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徑直來到傷勢最重,此時都躺在地上尚未蘇醒的那個親兵面前,把人架起來之後便輕輕鬆鬆背在了身上。面對這一幕,他慌忙上前,可一句「大師兄我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越千秋堵了回去。

「好啦,別耽誤大家回去過年的功夫,各位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們,我背了一個,其他的就拜託大傢伙了,趕緊把傷員和俘虜們帶下山,我們回金陵嘍!」

本來以為這次出來恐怕有好一場硬仗,但事實表明,這只是一次寒冬的郊遊!

隨著七嘴八舌的答應聲,少年們立時嘻嘻哈哈搶上前來。沒撈到出手機會的,少不得要爭搶一下誰來背人,戴展寧眼見自己也被人拉來拉去,簡直哭笑不得地想要抗議一下他能自己走,到最後仍是無可奈何地被一個猶如一頭熊一般健壯的少林俗家弟子給背了起來。

而海先生站在緊咬嘴唇的蕭京京身旁,有心安慰一下小丫頭,可千言萬語,最終只是融化在了一個輕按肩頭的動作。

「走吧。宮主不在,少宮主應該考慮一下日後接掌紅月宮的事了。而且,紅月宮既然過了明路,不如好好考慮一下,像其他門派那樣名正言順加入武品錄。否則,紅月宮畢竟還有這麼多人,人心散了,容易釀成各種各樣的事端,到時候如何是好?」

蕭京京聽到接掌紅月宮時,一度眉頭倒豎想要拒絕,可海先生的後面那些話,卻讓她漸漸沉默了下來,牙齒本能地又去咬嘴唇。

可正當她情緒極其低落的時候,卻只見宋蒹葭風風火火地沖了過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就嚷嚷道:「還愣著幹什麼,下山了下山了!別擔心那麼多,以後的事兒,我和周姐姐她們都會幫你的,再說還有九公子那隻小狐狸呢!」

這嚷嚷聲很不小,哪怕越千秋背著人依舊健步如飛地走在前頭,他仍然是聽到了。牙痒痒的他在心裡發誓,一定要為這個咋咋呼呼的宋小女俠找個最能治她的男人!

他什麼時候就小狐狸了?就算不到爺爺的九尾狐水準,好歹也不是小狐狸的水準!

下山的路比上山路好走,再加上之前是小心翼翼唯恐驚動了敵人,如今卻是大功告成把歌唱,因此人人都腳步輕快,就連越千秋也是如此。當察覺到背上那個原本已經昏睡的親兵呻吟一聲後彷彿清醒了過來,他就頭也不回地說:「堅持一下,等到了山下就有馬車了,等進城就好了!」

下一刻,他就感覺到背後的人突然僵硬了一下,緊跟著就是彷彿極度不可思議的一聲九公子。聽到對方嘟囔之後就死命掙扎,他打了個哈哈,滿不在乎地說:「阿寧自己走路都夠嗆,否則也輪不到我背你!放輕鬆些,好歹你也捨身救了阿圓和阿寧兩個人,別說我要謝謝你,劉師伯戴師伯也會感謝你!」

「這本就是我該……」

「你既然都說你應該救他們,那我這會兒背你也算是應該的!對了,有沒有興趣以後到玄刀堂和武英館來客串一下教頭?我是覺得,學武是其一,忠義熱血是其二。武門弟子,本來就不應該是只逞匹夫之勇,而應該是滿腔熱血,精忠報國,建功立業!」

「上次隨我們去北燕的那些人,很多人也都到武英館裡來上過課,很受大家歡迎!」

他這話聲音很不小,立時就激起了周邊其他少年的共鳴,一時幾乎全都是各式各樣的附和聲,至於表示異議之類的聲音全都早就被沖得沒了影子。落在最後作為押陣者的嚴詡聽著這些,嘴角不知不覺翹得老高,只覺得自己當初真是眼光獨到。

越小四,雖說是你的兒子,可那是我的徒弟!

眾人之前在大年夜那天啟程,順著紅月宮的消息渠道和暗記系統找到這林間小屋,費時費力不說,總還有些提心弔膽,小心翼翼,因此足足用了五天。如今回程時,雖說在下山之後找地方住宿,而後給戴展寧和三個親兵重新包紮上藥治傷,少許耽誤了一點時間,但還是比來時快。

因此不過初八傍晚,浩浩蕩蕩一行人便回到了金陵。越千秋向戴展寧和三個親兵徵求了意見,就把他們直接送到了劉府。至於那些個負隅頑抗的人,包括劉國鋒在內,東陽長公主派了桑紫在城門口守株待兔,一股腦兒都接收了過去,只答應回頭把劉國鋒交還天巧閣。

至於其他的,因為海先生和蕭京京一同擔保,嚴詡便按照桑紫的吩咐,把他們暫時送到公主府的一處別院安置。不消說,經此一事,那邊自是里三層外三層,一隻蒼蠅都飛不出來。

而一直被拘在房裡猶如坐牢似的養傷的劉方圓,從親自守在門前的內侍高品彭德輝口中一得知此事,他竟是撒腿就跑。

所幸彭德輝在背後提醒了一聲,否則他竟是能一路直竄到大門口去!

等到徑直闖入戴展寧往日到家裡留宿時的那個小客院,見四處都是武英館的同學,見著他的人有的開著善意的玩笑,有的安慰他說所有人都沒事,他心下懸著多日的巨石終於放下,但還是用最快的速度向眾人頷首示意之後,立時衝進了正房。

才一進門,他就聽到了戴展寧那無奈的抗議聲:「我就是受了一點皮外傷,真的不要緊!大師兄,有宋師妹就夠了,你還去通知太醫署幹什麼,之前不是你說別驚動太廣嗎?」

「說是那麼說,武英館都幾乎全體出動了,就算我說是冬日郊遊,可大過年的突然這麼跑出去,那也得別人相信才行!總之你給我老老實實躺下,之前阿圓也被我強令在屋子裡呆了十天八天,你總不能讓他回頭抱怨我厚此薄彼吧?」

戴展寧差點被越千秋這用成語的水平給氣樂了。厚此薄彼是用在這地方的嗎?想到剛剛一直在竭力進行的抗爭眼看就要失敗,他正琢磨著是不是要把劉方圓拖過來幫忙說個情,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麼。他才抬頭看往通往外間的那道門帘,就只見門帘突然被人一把掀開。

他終於意識到之前聽到外間喧鬧,卻因為越千秋得理不饒人而忽略的動靜是什麼。看著那個熟悉的人影,他蠕動嘴唇才想要說話,就只見劉方圓突然快步衝上前來,到了床前高高掄起拳頭,卻是重重地砸在了床板上,彷彿恨不得砸出一個洞來。

「再有下次,我和你絕交!」劉方圓說到這裡,喉頭便徹底哽咽了,好半晌才把剩下半截話說完:「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你以為我能一個人活著?與其這輩子都被愧疚後悔折磨,我還不如就那麼直接死了!」

儘管早就知道劉方圓是個死心眼,但此時再次確認了這一點,戴展寧雖說不是不感動,但他的答覆卻是掀開被子,一腳把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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