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惡之花 第五十七章 第二十二條軍規

聽到這種口號,盧振宇就一陣不舒坦,又是戰友又是大家庭的,都是洗腦企業或者傳銷組織的口號,他瞄了一下學員們的腳下,鞋子不是統一制式的,便放了心,下了車,故意裝作一臉桀驁,誰都不理。

百十號學員分別在各自隊長的口令聲中向右轉,齊步走,魚貫進入大樓,門前恢複了冷清,盧振宇這才看到一個站在水泥檯子上的真人大小的塑像,方面大耳的好像隔壁國家的開國領導人。

「走!」龍教官推搡了一把盧振宇,呵斥他,「比你橫的我見多了,到頭來都服服帖帖的。」

盧振宇一瞪眼:「別碰我,我要回去,把我送回去,你們這是綁架知道不!」

龍教官強壓住怒火,指了指盧振宇:「你行,咱們學校有規矩,不許隨便打罵學生,不然我早就出手了,我實話告訴你,是你父親把你送進來的,你冷靜冷靜再說吧。」

說完龍教官竟然走了,就這樣走了,把盧振宇一個人留在空曠的場地上。

盧振宇有些懵逼,這和預想的套路不一樣啊,要麼是臨沂套路電刑伺候,要麼是豫章模式關小黑屋,怎麼矯正中心不按前人的經驗走啊,這倒讓他有種有勁使不出的感覺。

這裡以前是學校,操場很大,圍牆很高,牆邊沒有樹木可供攀爬,牆頭上有玻璃碴和電子圍欄,根本翻不過去,教學樓和辦公樓門窗緊閉,戶外一個人都沒有,就把他晾在這裡。

盧振宇在校園裡轉了半天,想找個磚頭砸玻璃鬧大動靜,卻啥也找不到,校園乾淨的不像話,今天氣溫很低,足有零下五六度,他穿著單薄的輕便羽絨服,很快就扛不住了,找了個旮旯蹲著避風。

不知不覺天黑了,教學樓的大門開了,一隊隊學生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出來,歌聲震天:「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他們手裡都拿著搪瓷碗和飯盒,看樣子是去吃飯,盧振宇站起來,跟著隊伍走進教學樓對面的食堂。

食堂里很安靜,並未一般學校食堂里的嘈雜,學員們很有秩序的排隊打飯,然後分組落座,搪瓷碗里裝著湯,飯盒裡是菜和米飯,但並不立刻開動,而是挺直腰桿坐著,目不斜視,鴉雀無聲。

盧振宇也找了個空座位坐下,他沒有飯盒不能打飯,也沒穿迷彩服,一看就是個外來者,和團體格格不入。

尖利的哨音傳來,學員們瞬間開動起來,往嘴裡扒飯,喝湯,忙忙碌碌的埋頭吃飯,沒人閑聊打屁,有先吃完的就去水槽把碗筷洗乾淨,依舊拿回來坐好,十分鐘後,又是一聲哨音,所有人都已經進食完畢,起身列隊離開。

自始至終沒人搭理盧振宇,甚至不看他一眼,彷彿這個人是透明的一般,這讓他惶恐又失落,彷彿被全世界拋棄,隨即又意識到這是一種降服手段。

食堂里轉眼就空無一人,盧振宇還沒反應過來,大門就關上落鎖了,他被鎖在食堂里。

盧振宇叫嚷了一陣子,沒人搭理他,於是他開始在食堂里踅摸吃的東西,可是只找到生的土豆白菜和大米,連泔水桶都拿走了,他的手機早被搜走了,身無長物,過了一會兒,食堂的燈也關閉了,盧振宇只好再次找個地方蹲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盧振宇實在熬不住了,在寒冷中入眠,慢慢的他感覺身上暖暖的,睜眼一看,身上蓋了一件軍大衣,廚房裡有燈光,有香味。

過了一會兒,一個親切的聲音傳來:「戰友,來吃飯。」

盧振宇迷迷糊糊地,憑著本能向著光明的方向走去,那是一盞孤燈,燈下是一碗麵條,撒著碧綠細碎的小蔥段,還加了個荷包蛋,點了些香油,若在平時這就是一碗清水挂面,但在現在,這碗面就能代表人間一切最美好的東西。

聽到盧振宇喉頭髮出的吞咽口水聲,桌旁的那個人輕輕笑了:「吃吧,慢點吃,別噎著。」

盧振宇狼吞虎咽把一碗面吃完,湯也喝的一滴不剩,這才看這位送溫暖的人,年紀不大,十七八歲的樣子,在自己面前還是個小孩,但看盧振宇的慈祥目光倒像是一個親爹。

「跟我走,去宿舍休息。」那人站了起來,「對了,我叫張洋,是你的班長,也是你的指導員。」

對床鋪的渴望讓盧振宇沒炸翅,而是順從的跟著張洋來到宿舍,男生宿舍六個人一間屋,上下鋪架子床,盧振宇分配在下鋪,被子已經準備好了,室內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但是好歹有床,比食堂冰冷的檯面強多了。

盧振宇正要倒頭睡覺,張洋讓他坐在床上,先把鞋襪脫掉,他正狐疑,班長已經拿來臉盆,把熱水瓶里的水傾倒進去,又加了些涼水勾兌溫度,覺得適宜了才端到盧振宇面前,自己拉個小板凳過來,這架勢,是要幫新來的戰友洗腳了。

毛骨悚然的感覺浮上心頭,盧振宇瞬間明白矯正中心的段位之高,絕逼要比什麼臨沂四院、豫章書院要高的多。

他當然不會讓張洋幫自己洗腳,張洋也只是裝裝樣子而已,這邊一謙讓那邊就收手了。

次日一早,盧振宇被起床號驚醒,同屋的人都在快速的穿著衣服,他發覺被子上加了一件軍大衣,而別人都沒有,看來新人是受到特殊照顧的,再看時間,才他媽的六點半!他倒頭就睡,任憑班長怎麼勸都不起。

最終盧振宇還是起來了,因為整個宿舍的人都站在床邊,五雙眼睛盯著他,睡也睡不安穩了,索性爬起來,他的外衣已經被拿走,床頭放著一套迷彩服,不得不捏著鼻子穿上,懶洋洋地跟在同宿舍也是同小組的人後面去大操場站隊。

今天比昨天還冷,大操場上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這六個人,龍教官大喊道:「男營二連三班,為什麼遲到!」

張洋出列報告:「報告教官,是我沒盡到領導責任,沒有照顧好新來的戰友。」

龍教官說:「你知道該怎麼做。」

張洋正步上前,趴在一張條凳上,褪下褲子,露出內褲來,然後龍教官抽出了掛在腰間的橡皮棍,盧振宇頓時震驚了,難道要爆菊不成,事實證明他想複雜了,僅僅是打軍棍而已,龍教官著實親切的在張洋屁股上抽了五棍,所有人司空見慣,面無表情,盧振宇心驚肉跳,他環顧四周,發現有個人和自己一樣驚懼,這個人長得好像一個包子。

軍法執行完畢,張洋被抬走養傷,其餘人開始沿著操場跑道跑步,受到心靈震撼的盧振宇沒敢特立獨行,乖乖跟在隊伍里跑動,在集體面前,個人是渺小的,無足輕重的,此刻唯有融入集體,才能找到歸屬感和安全感。

樓上一扇窗戶內,一位中年人看著操場上跑動的長龍,滿意的笑了,他將手中捧著的保溫杯放下,坐回座位,這是一張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常見的寫字檯,八個抽屜,檯面上鋪著綠色的氈子和一塊邊角磨平的玻璃,桌上放著墨水瓶和三個電話機,其中一部是紅色的老式撥盤電話,牆上掛著一個鏡框,鏡框里的人和中年人長得一樣,大背頭,中華立領,威嚴氣派。

跑步結束後,學員解散,回宿舍拿碗筷去食堂吃早飯,依舊是整齊有序,只能聽到腳步聲,早飯很簡單,稀飯配炸饅頭片,盧振宇沒配備碗筷,暫時借用張洋的,提心弔膽吃了一頓飯,就跟著大隊進入教室,開始上課。

盧振宇本以為是正兒八經文化課,沒想到根本沒有課本,每人拿一個寫滿字的軟皮本,正襟危坐,在老師的點名下一個個走上台去發言。

第一個發言的是個女生,齊耳短髮,不施粉黛,長得不算丑,她走上講台慷慨激昂的發起了自我批判:「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愧對父母的養育之恩,愧對學校對我的教育,我不知廉恥,小小年紀出入網吧、酒吧,整天和不三不四的社會人來往,讓我的父母痛心疾首,自從我來到大家庭,在校長和教官的指導下,我深刻領悟到了自己的錯誤,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四有新人,謝謝大家。」

盧振宇心說這發言真是沒誰了,矯正中心的洗腦大法真不一般,他本以為台下會響起熱烈掌聲,可是啥也沒有,一個女教師點評道:「大家覺得張嘉佳的發言怎麼樣,深刻不深刻,走心不走心?」

立刻有一個女同學站起來說:「報告老師,一點不走心,全都是套話場面話,這分明是糊弄大家,張嘉佳用心險惡,我給她負分。」

投票開始,坐在前面的是有投票權的委員,他們根據發言者的情況打出正五分到負五分不等的分數,張嘉佳的發言得到兩個零分,三個負一分,成績單上核減三分,垂頭喪氣的下去了。

盧振宇冷汗出來了,這樣的發言都叫不走心,那什麼樣的是走心?

下一個發言的竟然是張洋,他屁股上的傷還沒好就來發言,沒說話先掉淚:「戰友們,家人們,我……我慚愧啊,昨天來了新家人,校長信任我,把新人分在我帶的班裡,可我沒帶好,早上因為貪睡,沒有早起叫新家人起床,耽誤了整組人遲到,影響了全體活動,雖然我受到了處分,但我覺得不夠,我請求委員會罷免我的班長職務,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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