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宗罪 第四十七章 無差別陷阱

血泊中靜靜躺著的女孩,正是程嘉嘉。

文訥雙手捂著嘴,盯著船艙里的鮮血,瞪大了眼睛,眼眶中隱隱有淚水在打轉,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開快艇的工作人員也是嚇呆了,往屁股後面摸,也不知是摸手機,還是摸對講機,總之摸了好幾下都沒摸到,顫抖著說:「我說……報警吧……你們誰有手機……」

盧振宇還保持著鎮定伸手抓住那條小船的船幫,用力把兩艘船拉到一塊兒,伸過頭仔細看了下,大喊道:「還沒死,還有呼吸!」

說著,他一下跳到了那條小船上,使勁兒抱起程嘉嘉,努力保持著平衡,把她往快艇上遞,一邊喊道:「你們倆,幫把手!」

開快艇的大叔已經嚇呆了,文訥反應過來,拉了一下大叔,兩人一起接過程嘉嘉的身子,安置在快艇上,盧振宇也跳了回來。

快艇上載著四個人,發瘋般的向碼頭狂飆過去,盧振宇掏出手機撥號,旁邊文訥喊道:「不用了,上岸我開車,直接送她去醫院!」

說著,她抓過大叔腰上的對講機,直接呼叫碼頭,讓救生員準備擔架。

碼頭上動作也很快,當快艇靠岸之後,救生員已經抱著擔架過來了,幾個人把程嘉嘉抬上岸,放在擔架上,盧振宇和救生員一起抬著擔架,一路小跑向公園大門而去。

文訥早就飛奔過去開車,直接把牧馬人開進公園,一路踐踏草坪,車輪吼叫著碾過好幾塊太湖石和大堆蘭草,惹的公園管理人員跟在後面一路叫罵。

幸虧文訥先去把車開進來,兩人抬著擔架根本跑不快,而湖邊距離公園大門距離還不短,他們沒跑多遠,就看到一輛紅色牧馬人吼叫著開過來停下,眾人七手八腳把血淋淋的程嘉嘉抬上敞篷車的後排。

盧振宇開車,文訥抱著程嘉嘉在後面,新換的一身白衣白裙又沾滿了鮮血,竟然又是跟上次送自己上醫院一樣。

文訥緊張地按著程嘉嘉的兩隻胳膊,靜脈還在流血,到處沾滿鮮血,滑膩膩的,按都按不住,抬頭看著盧振宇,帶著哭腔說道:「盧振宇,她還在流血,怎麼辦?」

盧振宇轉著握著方向盤,在車流里穿梭著,手忙腳亂地換擋、踩離合器、踩油門、踩剎車,瞥了一眼後視鏡,煩躁地說道:「找個東西把她胳膊紮起來。」

文訥抽了一下鼻子,摸了一下腦後的扎頭圈,肯定不行,又摸了一下腰間——今天穿的是連衣裙,根本沒有腰帶。

她看了一眼盧振宇,看到他一副舒馬赫的樣子,心想,總不能讓他在車流中單手解皮帶吧……

文訥摸了一下自己的長髮,猶豫了一下,心想救人要緊,於是一咬牙,眼淚滾落,哭著說道:「盧兄,借你的刀用一下。」

盧振宇也沒問,直接掏出大劍魚丟到後頭。

文訥拿過大劍魚,打開刀刃,一把抓過腦後左邊的馬尾,比划了一下長度,就要下刀割,突然她心中一動,想出了一個好辦法,於是放下刀,紅著臉看了一眼盧振宇,低下頭,把手伸向自己裙子里。

盧振宇正奇怪她要刀幹什麼,瞥了一眼後視鏡,突然看到了一個令他噴鼻血的鏡頭,眼睛立刻就挪不開了:

——文訥正掀起裙子,抬起臀部,正在脫絲襪。

片刻後,這丫頭手裡多了一條淺肉色的連褲絲襪,她飛快幾下把捲起的絲襪捋直,接著拿起自己的大劍魚,一刀揮下,連褲絲襪被從中間割為兩條。

「吱嘎——我靠!!」

盧振宇盯著後視鏡連看了十來秒,突然猛踩剎車,躲過了一個亂穿馬路的電動車,驚出一身冷汗,這才排除雜念,專心開車。

文訥差點被甩到前邊去,她紅著臉,怒視一眼盧振宇,也顧不上說什麼,趕緊低頭把兩條絲襪分別綁在程嘉嘉的兩條小臂上,流血立刻就止住了。

別說,這東西的彈性非常好,既能止血又不會勒得組織壞死,效果竟然比醫院專用的橡皮止血帶還棒。

「盧振宇……」文訥羞紅了臉,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好開車,回頭再跟你算賬!」

轉眼到了醫院,兩人抬著血淋淋的程嘉嘉衝進急救大廳,立刻有護士上來,用推車把她推進去搶救。

兩人跑前跑後的挂號、交押金、辦手續,都弄完了之後,文訥吩咐道:「盧兄,我回一趟家換衣服,你聯繫我爸,把情況通報一下,商量下一步怎麼辦。」

文訥開著車回到紡織宿舍,沖了個澡,又換了一套深色衣裙,接著又開車飛馳回醫院。

盧振宇已經和張洪祥商量過了,老張囑咐他們在醫院守著,看程嘉嘉能不能救過來,如果醒過來的話爭取跟她好好談談,一般這種剛從自殺死亡線上救下來的人,心理防線都比較脆弱,比較容易跟人敞開心扉。

張洪祥已經在刑警支隊那邊看到了卷宗,老實說,很不樂觀,就跟李晗說的一樣,刑警隊鐵了心要把陸傲天辦成連環殺人犯,他也以記者的身份跟刑警隊的兩個人談過,這兩個人都在古蘭丹姆提供的名單里,算是朋友介紹的朋友,能幫得上忙的。

「對了,」張洪祥說道,「有這麼個情況,刑警隊的那個夥計說,昨天還有一撥人來問這個事,也想看卷宗,當然他們沒給看,直接攆走了,老弟,你聞出什麼味道來了么?」

盧振宇想了想,疑惑道:「什麼味道?」

「你小子怎麼這麼笨,」張洪祥罵道,「是咱們的對頭,陸剛不可能只委託我們一家,你知道這啥意思么,搶生意的來了!不光咱想要這五千萬!明白吧?」

……

醫院,出乎意料的是,程嘉嘉很快就救過來了,並沒有想像的失血那麼多,雖然他們趕到碼頭的時候,售票阿姨說她已經上船有半個小時了,但應該並不是一上船就開始割腕,肯定先在湖上漂了一會兒,最後下定決心什麼的,這都需要時間。

萬幸的是,隨後盧振宇和文訥就趕到了,否則再遲一會兒,神仙都救不了。

醫生對他們說,很多人割腕自殺都是瞎割,要麼割得不是地方,要麼只割一隻手,而這個女孩應該是事先認真研究過自殺方法,知道割腕要割兩隻手,這樣死亡成功率比一隻手要高得多。

盧振宇和文訥對視一眼,都感嘆:這得對人生多麼絕望,才會這麼認真的研究自殺方法,然後義無反顧的付諸實施啊!

醫生打量著他們:「你們是傷者的什麼人?」

盧振宇想解釋,文訥搶過來說道:「同學!」

醫生點點頭:「最好抓緊通知她家人。」

「好的大夫,」文訥問道,「那,我們能進去看她嗎?」

「可以,但病人還很虛弱,盡量時間不要太長。」

「謝謝大夫!」

「慢著,」醫生摘下眼鏡,捏捏鼻樑,嘆道,「這小姑娘身上有很多傷痕,好像被人長期虐待過,建議你們報警處理。」

盧振宇和文訥對視一眼,都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病房裡,程嘉嘉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打著吊瓶,面色蒼白,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乾淨的病號服領口裡,可以清晰看到脖子上的鞭痕。

旁邊床頭柜上,插著文訥剛帶來的鮮花。

文訥攏了下裙子,輕輕坐在床邊,握著她冰涼的手,憐惜地望著她,說道:「嘉嘉……」

程嘉嘉一動不動,像個植物人一樣望著天花板,過了半晌,才微啟乾裂的嘴唇,沙啞地說:「你們是誰?」

盧振宇拉了張凳子坐下,湊過來說道:「程嘉嘉,我們一直在找你,再晚一步你就沒命了。你到底怎麼想的?」

程嘉嘉微微轉動脖子,看了盧振宇一眼,低聲說道:「我認識你。你到底是誰?」

盧振宇說道:「我們是江北市北泰晚……」

文訥咳嗽了一聲,跟他使了個眼色,說道:「我們是省公安廳的,正在調查一起案子,懷疑趙大頭團伙涉案,需要你提供一些幫助。」

程嘉嘉依舊望著天花板,半晌輕輕說道:「別騙我了,我又不傻。」

文訥謊言被輕易識破,很窘地看了一眼盧振宇。

程嘉嘉輕聲說道:「你們以為自己救了一條生命,是不是?」

文訥皺眉道:「難道不是?」

程嘉嘉嘴角微微露出一絲苦笑,哽咽著說道:「古代被判了凌遲的犯人,家裡但凡有一點點錢,都會賄賂劊子手,請他在開始行刑的時候就給犯人心窩來一下,讓他痛快的走,我不想再被他們一刀刀的凌遲了,我只是想要一個痛快而已,這有什麼錯嗎?」

兩人都愣了,對視一眼,然後看著程嘉嘉閉上雙眼,任憑淚水不斷流下,浸濕枕頭。

文訥想了想,帶著歉意柔聲說道:「那,嘉嘉,對不起,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選擇租小船,然後費勁划到湖心,然後才……嗯,做這件事嗎?」

程嘉嘉苦笑了一下:「反正我已經準備死了,也不怕你們笑話。」

此時文訥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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