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宗罪 第十三章 冤家路窄

盧振宇愣了一下,幾秒鐘後一拍腦袋:「啊,元朗廣告啊……那什麼主任,我想起來了,還真有這事。嗯,它是這麼回事,當時吧……當時人家也沒跟我說死,只是說那什麼,我就沒敢那什麼……呵呵呵……」說完為自己的急智自豪了一下,幸虧沒露餡,不然提成就黃了。

主任略帶欣賞地打量了一下盧振宇,笑道:「小夥子還挺低調的嘛!嗯,不錯,有兩把刷子,好好乾!對於真正能做出貢獻的人,社裡不會虧待的!」

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對面「采編部」的門,拍拍盧振宇肩膀,端著茶杯走了。

周圍格子間里,好幾個同事都抬起頭來,有的一邊打電話,一邊羨慕嫉妒恨地看著他,有個一臉圓滑的眼鏡,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陳遠平放下電話,繞過格子間走過來,上下打量著盧振宇,一臉不可思議地笑道:「行啊弟弟,你可以啊!你這不聲不響的,啥時候談的元朗廣告啊?看不出來啊!」

對面的眼鏡撂下電話,嘻嘻哈哈的,半開著玩笑:「老陳我跟你說,你這個徒弟厲害,扮豬吃老虎,比你都厲害,你信不信。」

還有個一臉社會氣的四十多歲的老油子,也一仰臉笑道:「弟弟,你今年多大了?」

盧振宇看他一臉褶子,估計按年齡都得喊他叔叔了。人家跟自己客氣,自己肯定得接著,就有些謙虛笑道:「我二十二,剛畢業,還得多拜託……」

老油子露齣戲謔的笑:「弟弟,你帶帶你老哥唄!你老哥不會拉業務。」

房間里頓時爆發一陣鬨笑,一屋子人笑得前仰後合。

盧振宇臉上掛不住了,紅一陣白一陣,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茬。

這時候陳遠平也笑道:「好了老趙,人家剛來,別拿人開涮。這屋裡誰有你會拉業務。你再不會就沒人會了。你還讓別人幹活不。」

說完,他把盧振宇拉到隔間里坐下,拿出個文件夾放在桌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他說:「弟弟,你以前干過吧?說真的,學長我是有眼不識泰山,真沒發現你深藏不露。這樣,咱也別誰帶誰了,就一起跑,怎麼樣?……現在咱們手裡有這兩個大單子,一個是江南地產的整版廣告,一個是淮江葯業的半版廣告,都不小。真拿下了,咱這個月業績起碼得這個數。到時候咱倆對半劈,怎麼樣?」

陳遠平伸手比划了一下,盧振宇也沒看清是幾。其實看清了也沒用,他心裡明白,元朗廣告的單子根本不是自己憑本事拉來的,人家就是為了報恩,送給自己的。

盧振宇臉上直冒虛汗,覺得還是趕緊說清楚的好,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彌補,越糊弄到最後越難看。

但這事兒實在不好開口。他正琢磨著怎麼措辭呢,門開了,一個滿頭銀髮的微胖老者走了進來,看氣度就不一般,襯衫西褲熨燙的筆挺,氣度不凡,老者四下看一圈,好像在找什麼人。

屋裡人都很詫異,紛紛站起來,招呼道:

「總編。」

「總編好。」

「總編,今天怎麼有空下基層?」

「呵呵,總編下來看群眾了。」

總編跟大家點頭笑笑,算是打過了招呼。然後一招手,剛才那個叫老趙的老油條立馬顛兒顛兒的跑過去,湊過頭笑道:「總編,什麼指示?」

總編呵呵笑道:「小趙,你們這兒人員流動大,我腦子也記不住……有個新來的年輕同志,姓盧的,這會兒在不在?」

一屋子人都很意外,轉頭看著盧振宇。盧振宇也有些意外,難道是老爸那邊的關係招呼打過來了?這麼大的面子,總編親自過來關照?

老趙馬上貼到盧振宇身旁,一攬他的肩膀,拍了兩下,顯得關係很好的樣子,對總編笑道:「喏,就是這個弟弟。我正跟他交流怎麼跑業務呢。這小夥子可是人才,剛來就跑了個大業務。」

總編呵呵笑著,走到盧振宇跟前,打量著他,笑道:「小盧啊,剛畢業?」

「是,總編,」盧振宇趕緊說,「今年剛畢業,還什麼都不懂,正跟前輩們學習呢。」

「呵呵,哪個學校畢業的?」

「近江師大,中文系。」

「中文系,呵呵,不錯,對口啊。」

總編轉過臉去,對老趙說道:「小趙,等你們主任回來了,跟他說一聲,社裡有個人事變動,準備把小盧調到采編部,跟老張當見習記者。」

「哎哎……哎?跟誰?跟老張?我了個去!」

老趙明顯驚著了,一屋子人也都是很意外。

總編也不怪老趙失態,他只是指著盧振宇,手指頭上下點著,對老趙笑道:「先說好,不是我奪你們主任愛將啊,這個小盧,是張老師點名要的人。過去誰也不跟,就跟老張一個。」

「哇……噻……」

一屋子人盯著盧振宇,眼都直了,說不出的羨慕。

盧振宇都有種感覺:有那麼誇張嗎?好像他們聽到的不是讓自己跟一個地級市晚報的記者,而是讓自己跟白岩松王志安一樣。

不過,他心裡也是一陣激動,本來進報社就指望著當記者的,誰知被弄到廣告部跑業務,正憋屈著呢,正好,老爸那邊的關係招呼打到了,這下好了,名正言順的當記者!

盧振宇謙虛的說:「好的總編,我服從社裡安排,社裡分配我到哪裡,我就到哪裡。」

總編親自帶著他來到采編部。一推門,裡面也是一大片格子間,不過也跟廣告部一樣,大半都空著,大概都出去跑採訪了。但跟對門不一樣的是這邊沒人打電話,剩下幾個人都在盯著屏幕,噼里啪啦敲鍵盤。

終於有人看見總編,幾個人都抬頭打招呼,又是一片「總編、總編」的聲音。

不過這邊的人明顯素質高得多,大都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打完招呼就接著忙自己的事了,沒有那種流里流氣的諂媚之徒。

盧振宇跟著總編往裡走,一邊心裡暗暗點頭:不錯,這才是適合我的地方。

又推開一扇門,裡邊是一小間,煙霧繚繞。

裡間也是格子間,但只有三五個座位,明顯條件更好,桌子都很大,旁邊還有架子,擺著各種花草,還有帶紅木底座的靈璧石。

靠牆擺著中式沙發,前邊擺著個小茶桌,上面全套的茶具。

最裡邊靠窗的隔間後面,是一排帶鎖的玻璃櫃。柜子里放著一部相機,還有大大小小的幾個鏡頭。

借著玻璃櫃的反射,隱約看到隔間裡面坐著個禿頭,夾著煙,二郎腿一抖一抖的,正在打電話:「……對,有好的手串就給我留著……花梨紫檀都行,只要東西對……蜜蠟我不玩。哎,你要是喜歡玩蜜蠟的話,我跟你說,你去找老謝,老謝玩蜜蠟玩得早……那當然了,他那都是好東西,哈哈哈……我跟你說,老謝玩手串還有個段子,你聽完都能笑死……」

這時候,那人好像看見了總編,在隔間後面揚了一下手,算是跟總編打了招呼,然後接著打電話:「……不跟你說段子了,我這來大領導了,我趕緊把正事兒說了……上次你不是說老錢進了塊牌子嗎?松下問童子,和田白的,籽料。對,沒錯,帶皮子的,巧工的那個,你知道他個龜孫跟我要多少錢不……」

總編也不以為意,笑眯眯的在門口沙發上坐下,自己掏出煙來點上,抽了一口,對盧振宇說道:「看見了吧,這就是張老師,他親自帶你。」

盧振宇誠惶誠恐地點點頭,心說,果然夠牛逼的,總編來了都不理。

總編笑道:「張老師,張洪祥,張大記者,整個江北數一數二的大名記。你知道吧,江東省得過中國新聞獎的記者不多,張老師算一號。」

接著他就看到隔間後邊,一顆禿頭歪頭夾著電話,兩隻手舉起來象徵性的作了一下揖,意思是謝謝總編的誇獎。

總編名義上是說給盧振宇聽,其實就是在恭維張記者,他對盧振宇笑道:「整個江北報紙界,有高級記者職稱的也就四個人。咱晚報里就兩個,一個是我,一個是張大記者。咱集團副總,當年就是他帶出來的。」

盧振宇這時候已經是百爪撓心了。他原來以為是自己老爸找關係的原因,現在看來,張大記者真這麼牛逼的話,那自己老爸絕對沒這麼大面子。

總編往張大記者那邊看了一眼,轉過臉,壓低聲音問盧振宇:「小盧啊……呵呵呵,不知道你跟張老師……這個,怎麼稱呼?」

盧振宇沒明白他啥意思:「怎麼稱呼?」

總編笑道:「你們是親戚?」

盧振宇更納悶了,撓撓頭:「應該……不是吧?我們家沒姓張的親戚。」

「那張老師怎麼單單點你跟他實習?他可多少年沒收過徒弟了。」

盧振宇心說,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哪。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啊,只有往張記者那邊看了一眼,苦笑一下,撓撓頭。

張記者的電話打完了,站起身來,提著皮帶,一邊把花格子襯衫往褲子里塞,一邊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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