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奪寨

那赫顏真試圖努力挽回敗局的反攻,在兩千步騎殺出楊屋峪,距離梁軍前鋒兩翼防線還有三百多步遠時,就被輕型滑膛炮一波齊射瓦解,留下三百多具人與戰馬的屍體,其中還有不少註定死多生少的傷卒、傷馬。

那赫顏真再也不敢縱兵出去反攻,但憑藉楊屋峪西面的防禦體系,在大小七八十樽重炮的轟射下,又能堅持多久不垮?

重型滑膛炮進過校準後,炮彈能精淮到射中主寨牆,只要不出現跳彈,一枚實心彈殺傷不了多少人馬。

然而,炮彈射中主寨牆乃至寨牆之後磚石所砌的屋舍後,激起無數磚石迸濺,威力不比旋風炮拋擲出來的散石彈稍弱,數量還多、還密集,近處甚至能將重盾都掀翻打碎,這就令蒙軍承受不住,不得不走下寨牆躲避。

這時候前鋒線上的梁軍,就趁著射擊的間隙,往前一步步清理出逼近寨牆的通道出來。

「顏江死了!我們守不住楊屋峪,撤吧!」那赫顏雲穿著一襲銀色鎧甲,手持戰戟及盾牌,防備飛濺的磚石,登上寨牆,拉住發矇的那赫顏真,吼叫道。

「顏江怎麼死了,他人剛才不是去牙帳里了嗎?」那赫顏真驚醒過來,聲音顫抖而尖銳的問道。

「一枚鐵彈穿牆而入,顏江攔腰被打成兩截,慘不忍睹!」那赫顏雲悲聲叫道,「梁軍有神器相助,上蒼已經拋棄烏素氏、那赫氏,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那赫顏真渾渾噩噩,被那赫顏雲拉下寨牆,左右扈衛也顧不上他們現在逃走勢必會引發寨中全軍崩潰,此時不逃走,又能如何?

寨中六千守軍,半個時辰不到,就有一千六百多兵卒或慘死或重傷,而梁軍還毫髮未傷——而此時梁軍前鋒兵馬,除了已經將通道鋪到寨牆近處外,甚至還將數樽發射實心鐵彈的大鐵管拖到西北側的一座矮坡上,顯然是想借那裡的高度優勢,居高臨下,以便更精準的將鐵彈射殺寨中的將卒。

三四百步見方的寨子,卻有六千多將卒及差不多數量的戰馬,人馬密集到難以想像,每一枚射入寨中的鐵彈,都有可能帶來傷亡。

戰前為防備投石弩、旋火炮,用於加固營舍的柵牆、木棚,這時候卻輕易就被實心鐵彈洞穿,沒有出現應有的效果。

守軍差不多都已經崩潰了,都快彈壓不住,他們不走,等到梁軍從西面寨牆突殺進來,他們難逃全軍覆滅的慘烈結局;此時逃走,或許還能為那赫氏保存最後一點元氣……

看到主將那赫顏真竟然第一個往東逃去,寨中守軍最後一丁點的抵抗意志,這一刻也驟然徹底垮塌掉,數千人馬頓時就亂作一團,四散呼嚎著各自逃命。

楊屋峪只有東西兩座寨門,東寨門全打開都不到兩丈寬——畢竟是山村野寨,寨牆都還是李延率部進駐後,利用一個多月時間徵用附近的數千民夫加強的。

蒙軍四五千人馬再加上大量劫掠來的財物、女人,一時間都搶著從這麼窄的出口奪命而逃,可想會擁擠成什麼樣子!

人呼馬鳴,北風吹嘯!

營指揮楊彥拿嘴銜住橫刀,爬雲梯登上西寨牆,看到寨子東半部人仰馬翻,彷彿黑色的泥潮被大堤攔截住,無法泄去,胸臆間熱血涌動,恨不得第一個揮舞戰刀,往東面殺去。

「楊蠻子,不要犯渾!」都將沈平山騎兵在寨牆下大叫提醒揚彥。

數十將卒直接翻身貼著稍稍傾斜、崩裂不堪的石牆滑入寨中,手起刀落,沿路將敵軍遣棄在寨牆內的傷卒殺死,往寨門方向趕去。

為往東逃跑爭取時間,敵將那赫顏真將拒馬、鹿角等礙障物連同大量的柴草堆到門洞里,點火引燃,此時正燒起熊熊大火。

先翻入寨中的數十將卒要先想辦法滅火,然後還要清理掉礙障物,才能將包鐵寨門打開,放己方將卒快速突入城中。

倉促間分不出人手去捉搏、看管俘兵,又怕這些傷卒會暴起傷人,沒有比死人更安全的,直截了當的補刀殺死,剩下的傷卒驚懼往東逃跑,也不去追殺。

「散開,寨門後不要站人!」

四樽輕型滑膛炮這時候用騾馬拖到寨門前。

看到揮舞的軍旗示意這邊閃避開,楊彥著人大叫,指揮先殺入寨中的將卒從寨門後離開,他們也往旁邊讓開二三十步。

炮管火光迸濺,腳下傳開一陣地動山搖的震動。

輕型滑膛炮的威力是要弱一些,但在五十步的距離四彈齊射,還是頓時間將厚木包鐵的寨門轟倒。

在寨門外等候著的數輛包裹鐵皮戰車,在數十將卒的簇擁下,直接從轟開寨門口,不顧熊熊燃燒起來的火勢,往門洞里猛推猛衝,直接將堆在寨門後點燃的礙障物、柴草撞開。

火光四濺,反覆十數次,大堆熊熊燃燒的礙障物、柴草被撞散、撞飛,很快就熄滅,進楊屋峪的通道徹底打開。

旅都指揮李延、都將沈平山身穿鎧甲,第一時間進入寨中指揮後續的奪寨戰事。

作為陷陣隊,楊彥率領兩百多甲卒是第一批突殺寨中的兵馬,但李延並沒有讓楊彥直接率部沿鋪石主街往東追殺過去,而是要他們往主街兩翼散開。

「還是先用伏火弩轟他娘的?」楊彥提起橫刀走出來,問旅將李延、都將沈平山道。

西寨門洞開,從長街到東寨門三百二十步,擠滿逃命的蒙軍將卒,卻沒有一棟建築阻礙。

這時候不將滑膛炮拖上來,從西往東轟射,難不成還要用人命去攔截亂軍?

不計其數的人馬擁擠在長街之前,拼著命奪門而逃,卻被狹窄的寨門堵住,四樽輕型滑膛炮直射,一枚實心鐵彈在這麼近的距離,差不多要連著撕碎十數二十人馬才會失去動能。

徹徹底底的混亂,人馬踩踏,鬼哭狼嚎,偶爾有少數殺紅眼的蒙軍拿著刀盾,想要趁滑膛炮發射間隙的空檔反衝過來,楊彥這時候則率部蜂擁而上,將這些敵卒攔截下來;還有甲卒越著前膛滑發射的空隙,通過寨門進入寨中。

等滑膛炮裝彈完畢,看到寨牆上的軍旗示意,楊彥他們再邊戰邊退,往兩翼後撤,將中間的射擊通道讓開。

「發射!」隊率揮動令旗,新一輪八樽輕型滑膛炮再一次通過寨門洞,沿長街往東小傾斜角、以近乎平直的彈道齊射而出。

陳昆這時候親自趕到前陣督戰,騎在馬背上,冷眼看著寨中的修羅場,每一次齊射,可謂是真正意義上的血肉橫飛。

待敵軍意志完全被摧毀後,一隊隊步騎才魚貫殺入寨中。

在楊屋峪的東面,還有蒙軍兩座大營,共駐有一萬兩千兵卒,另外在都城嶺西側還有一座敵營,駐有兩千兵卒。

要成功實現「封門」作戰計畫,至少需要搶在敵軍主力回撤之前,將位於象鼻嶺東麓黑石坳以及位於都城嶺西側田字溝的兩座敵營打潰。

有八萬蒙軍主力,分布於長垣山以南七八十里的縱橫,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就會撤過來。

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徹底控制住楊屋峪,然後清理出通道,供步騎簇擁炮營從楊屋峪出兵,折向東北方向往象鼻嶺東的黑石坳敵營殺去,對寨中潰兵、亂兵的處置,自然絕不可能帶有半點的仁慈。

除了那些放下兵械、五體伏地、趴在地上徹底放棄反抗的敵卒,那些稍有反抗跡象,甚至猶豫著要不要放下兵刃投降的敵卒,都壓根不給考慮的時間,直接刀矛弓弩齊殺上去。

死人永遠是最安全的。

在李秀禁令傳入寨中之前,寨中大部分的潰兵都已經死在刀弓矛弩之下。

司馬德與曹哲午時在文瑞臨的陪同下,進入楊屋峪,看著被拖到兩邊的人馬屍具血肉模糊,看著沿街牆壁還有大片飛濺上去的血跡、碎肉及殘碎甲片,臉色一片蒼白。

這時候最後一批四樽重型前裝滑膛炮以及四輛彈藥車,在三十餘多軍馬的牽引下,穿過長街,追隨已經再次出發的兵馬,往東的曠野殺去。

這是何等恐怖的大殺器!

司馬德神色還好一些,司馬氏差不多都打定主意重投洛陽的懷抱,心裡只是還想著討價還價一番罷了,看到眼前一幕,無非是不再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那就老老實實的投附吧,難不成日子還不過了?

曹哲臉色就有些難看了。

梁蜀分屬兩國,即便梁軍在軹關陘大捷、收復關中以及斬獲樊川河大捷之後,已經表現出絕對強勢,但在曹哲這次出使洛陽之前,蜀都眾人心裡可都還是想著保持獨立,最多對梁國稱臣納貢。

半個時辰就徹底打垮掉敵軍試圖抵抗的意志跟意圖,一個時辰就完全奪下有六千精銳將卒守御的軍寨。

半天時間裡,殺死殺傷敵卒超過三千五六百人,捉住千餘俘兵,僅有不到一千敵卒往東逃走,而梁軍的傷亡滿打滿算,可能都不會超過一百人。

就算是六千頭豬,殺起來也不會這麼簡單啊!

這完全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在這樣的大殺器之前,蜀國還有拒絕天下一統、保留藩國地位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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