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四篇 驚雷乍現 第七章 小人的明槍和高人的暗箭

有人做事喜歡先發制人,有人做事喜歡後發制人。

當然,先發有先發的好處,後發有後發的優勢,其關鍵是在於「制人」。

先發者常以為自己得到了先機,可以領先別人一步,而後發者卻往往認為自己洞悉全局,可以周詳行事。

可時機這個東西並不講求什麼先發後發,只看你是否在有效時間內把握住。

秦揚是怎麼趕在電梯前面的,方展不知道,他只知道即便秦揚的腿腳再快也還是錯過了時機。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血泊中的這名男子是讓人一刀斃命的,手法狠毒利落,頸部左側的大動脈被切成了兩段。

他斷氣並沒有多久,一旁的茶几上還有半支正在燃燒的煙,也許秦揚衝進屋子時,兇手正從別的什麼途徑離開現場。

秦揚他們不是專業現場鑒證人員,但兇手若是在現場留下了什麼痕迹線索的話,他們照樣能有辦法發現。不過,正如方展預感的那樣,現場根本找不到一絲可疑的痕迹,這甚至會讓人誤以為那男子是自殺的。

「他叫蔣志高,是生物電子科研所的專家。」蘇彥從搜集到的線索中找到了男子的身份,「今年四十九歲,離異獨居。」

「我剛聯繫過他們所里,據說他今天是休假在家。」蕭三才揚了揚手機,「蘇老留給我們的線索又斷了一條。」

蔣志高家很簡潔,沒有什麼多餘的傢具,根據書櫃和電腦上的資料判斷,蔣志高近些年一直在從事生物電子微波的研究。他的研究筆記中曾經提到過類似「量」的理論,但只是一筆帶過,沒有更詳盡的記錄。

按照先前與華老接觸的經歷判斷,蔣志高也是蘇正為治療方展身體異狀而布設的一條線,可這條線卻斷得很徹底。

之前的爭論猜測此刻已有了答案,的確有人預先知道了蘇正的安排,並且這人還搶在方展等人的前面下手殺死了蔣志高。

四人對現場稍作清理後,立即離開了蔣志高的家,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城市飛機場。

現在已不是顧慮掩藏行蹤的時候了,如果不抓緊時間,搶在那個神秘殺手之前的話,最後的兩條線索也會像蔣志高一樣被殘殺。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方展突然想起了這句年代久遠的話來。

※※※

就在方展他們四處奔波的時候,坐鎮在卜監會的丁進也並不清閑。

除了安排和掌控追捕方展的行動外,他還要應付那些急著拿錢的金融大鱷們,一個個電話和網路信息攪得他惱火不已。

原本開出天價的霍興曾把握十足地保證能追蹤到方展,可幾個小時之後,丁進卻發現霍興那邊進入了靜默狀態。雖然焦急,但他還不能催著霍興,因為他很了解這個貪得無厭的傢伙。如果這時候自己表現得很急切的話,霍興肯定會坐地起價,把原本就高得離譜的要價再翻上幾倍。

不過,從安排在城市各處的眼線處,丁進得知了一些有用的線索,一個綽號猴子的傢伙曾和霍興有過接觸。他立刻派賈悅找來了猴子,一通威逼利誘之後,問出了霍興和庹洛的去向。

隨即,丁進派出了數十名精幹的手下,從公路、鐵路、航空三路尾追而去。那些手下雖然沒能繼續摸出霍興和庹洛的行蹤,卻在意外的情況下得到了有關方展等人的消息。

據得到消息的那個手下說,不知是什麼人在他的口袋裡放入了一張紙條,上面提到了方展的去向。

「樹大招風,氣大遭凶。」丁進總算是緩過了氣,「天卜能成為天卜,背後也是得罪了不少人的。」

可消息只是消息,要跟上並確定方展等人的行蹤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窮追猛趕了一陣,那群手下卻發現,他們兩次都是撲空,對於方展依舊只能望洋興嘆。

剛剛緩過氣的丁進一下又被拋上了半空。

※※※

「丁爺。」賈悅小心翼翼地走進丁進的房間,「有客人……」

「不見!不見!」丁進正在極力思考對策,被賈悅打斷,頓時火冒三丈。

身材高大的賈悅往後縮了縮,樣子有些為難,他知道丁進此刻的脾氣一定不小,但外面那些人的來頭也很大。

「丁爺,是日本九菊一派和韓國八極宗的頭面人物。」賈悅鼓足了勁兒,再次說道,「他們說,兩派代表無故被殘殺,要追究中國卜術界的責任。」

「什麼?!日本人和韓國人要追究責任?!」丁進臉色一變,「這幫自以為是的傢伙,在方展身上得不到便宜,現在倒來給我施加壓力了。」

話雖這麼說,丁進心裡卻知道不能得罪這兩派桀驁的勢力,自己在卜術界的地位尚且不穩,眼前還面臨著方展這麼一個燙手的山芋,如果不拉攏利用這些人,身下這把交椅恐怕很難坐得長。

「好,我這就去見見這幫『爺』。」丁進眼珠轉了轉,臉上露出一絲詭詐的笑意,「攘外必先安內,我今天要來個引外安內。」

豪華的接待廳內,兩名年過六十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等候,各自身後站著幾名西裝革履的壯年男子。

靠東頭坐著的男人穿著一套考究得體的深灰色西服,斑白的長髮扎在腦後,精瘦的臉上帶著一種溫和的笑意。他正抽著一支碩大的煙斗,蓄著短須的嘴不住蠕動著。

靠西頭沙發上坐著的男人長了張四方臉,顴骨高聳,斜削的額頭上有著刀刻般的抬頭紋,染黑的頭髮梳成背頭。他抿著薄唇,兩隻小眼睛不住地四處掃動著,臉上陰沉沉的。

「抱歉,抱歉。」丁進眉開眼笑地走進廳內,抬手向兩人打著招呼,「近來事務繁忙,有勞二位久等了。」

「丁先生,打攪了。」抽煙斗的男人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

「鬼塚先生,您客氣了。」丁進沖那男人笑道,「請坐,請坐,有話慢慢說。」

鬼塚次郎,日本九菊一派的激進人物,近十年來,一直負責九菊一派對外的事務,尤其是與中國卜術界的接觸。值得一提的是,在精通卜術的同時,他也是一名相當高明的風水師。

「這不是敘舊!我們要的是公正公平!」小眼睛男子不滿地搶話道,「對殘忍殺害八極宗代表一事,你們必須做出解釋!」

「殘忍殺害?全先生,您言重了。」丁進故作驚訝道,「論卜的規則本來就是生死由命,何談殺害二字?」

全曜熙,韓國八極宗掌權人物,在他的主導策略下,已趨沒落的八極宗得以復興,並逐步向東亞及東南亞地區進行擴張。全曜熙最精通的是紋卜,曾藉此擊敗過眾多卜術高手,這也是奠定他野心的基礎之一。

金時喜、朴正煥、福山雅史的接連死亡,在九菊、八極兩派內部產生了不小的影響,尤其是那些激進的人物更是極力主張公開向中國卜監會宣戰。當然,這種主張立刻就被否定了,鬼塚全曜熙之流很清楚雙方的實力差異,他們完全不具備任何的優勢。況且,宣戰之類的事情未必就能帶來實際利益,在經濟上支撐兩派的金融大鱷們也是這個觀點。

在這種情況下,丁進自然就成了一個很好的突破點。他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剛剛竊取的地位尚不穩固,鬼塚和全曜熙覺得,只要對他施加些壓力,一則能搏回臉面,二則也能相對順暢地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小人並不是軟柿子,捏得不好或許會變成一個仙人球。

「生死由命?對這種野蠻落後的規則我不感興趣。」全曜熙鐵青著臉道,「作為東道主,你們有責任保護外籍代表的生命安全。」

強硬的話語擲地有聲,丁進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不管怎樣,他現在是以卜監會最高管理者的身份出現的,全曜熙拿出這樣蠻橫的態度來,那意思似乎根本就沒把丁進放在眼裡。

「出現這樣的慘劇,我們都很遺憾。」鬼塚看了眼丁進的臉色,溫和地說道,「相信丁先生一定能理解我們的心情,也會儘快給出合理的解決方式。」

「兩位的心情我能理解,對此事我們也深表遺憾。」丁進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笑容,「事件發生的始末根由尚待調查,希望兩位能耐心等待我們的答覆。」

「原來如此,看來貴方已經著手調查了。」鬼塚故作恍然,「可否給出確切時間?我們對本部激憤的弟子也好有個交待。」

「推托之詞,全是推托之詞!」全曜熙在一旁不滿道,「中國人一向喜歡用緩兵之計,到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

看著他倆一唱一和,丁進心裡一片通明,鬼塚和全曜熙顯然是事先就串通好了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兩面夾擊地對丁進施加壓力,以達到逼迫他就範的目的。

跟我玩這套把戲,你們的道行還差得遠,丁進心中暗想。

不過,對這兩派人暫時還不能得罪,丁進心裡早就有了兩全的計策,他所要做的只是坐收漁人之利罷了。

「這個……」丁進瞥了眼兩人身後的隨從,擺出一付欲言又止的樣子。

鬼塚微笑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