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三篇 舉火燒天 第七章 人命就是財路

天上的星星有很多,不管你看不看得見,它一直就在那裡掛著,或者發光,或者消亡。

從上古時期起,古人就對天上的星星有所研究了,稱之為「星宿」。每個星宿都有自己的名字和不同的含義。當然,古人也把這些星宿與人們的命運結合起來,發展了像紫微斗數、七政四餘等星命術。

凡事有好就有壞,這些星宿里有吉星自然也有凶星,像錢婆子在衣襟上划出的那個就是凶星。只不過,她所指的並不是星宿,而是一個人,一個以星宿為綽號的人。

方展笑了笑,示意錢婆子明說,他並不怕暗藏在周圍的執行監察會走漏些什麼,因為那些人此刻雖然可以看到他們,但對於兩人的談話,則完全無法獲知。

不必說,這肯定是方展暗中動的手腳。

作為一門神奇的術法,卜術不可避免地會與權力、金錢掛鉤,只要和這兩樣東西牽扯上了關係,自然就會多出很多陰晦齷齪的東西來。

在卜術界眾多卜術高手中,有這麼一批人,他們依靠自己精湛的卜術和高超的技藝,不擇手段地去尋求金錢財富,甚至強行改變卜算預知的結果。

比起殺人越貨這樣令人髮指的事來,他們的所作所為猶為過之。

當然,卜術界是不會任由他們妄為的,為此,幾屆卜監會一直對這批人通緝追捕。但這些人中也有絕頂的高手,即便窮盡卜監會所有的力量,所能做到的也只是令他們不能肆意猖獗,而無法全數剿滅。

時至今日,這群人依舊存在,其中最為神秘兇狠的當屬火星、陀羅和鈴星三人。

霍興,男,三十九歲,綽號「火星」。

按星宿上來說,火星為南斗輔星,雙殺神之一,五行屬火,主兵禍飢亂,性陰沉狠毒,剛強出眾。這些完全符合霍興的特徵,霍興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著人痛苦地死去,據說那樣能給他帶來快感。

庹洛,男,三十七歲,綽號「陀羅」。

陀羅為北斗輔星,又名「馬掃煞」,五行屬金,大忌之星,主事生波折,功敗垂成,性殘忍多疑,心性不正,橫成橫敗,飄蕩不定。據說在庹洛手下僥倖逃生的人都有個怪病,那就是見著狐狸便發狂,哪怕是電視上或圖畫上的。有人猜測,庹洛的長相一定很像狐狸。

凌滎,女,年齡不詳,綽號「鈴星」。

鈴星為南斗輔星,是雙殺神的另一殺,五行屬火,主橫死凶災,性格沉吟多變,喜威嚇,爭強好勝。別看是個女的,三人中就屬她最神秘,平時都是霍興和庹洛出手辦事,而她卻始終躲在幕後。

值得一提的是,霍興的諸多手法中,最為顯著的便是「亂卜」。這麼看來,從雷在天、方展當初受到的「狂量」、「煞量」,到錢婆子問覡白米上的手腳,無一不是出自霍興的傑作。

而庹洛的手法倒是和雷在天有些類似,專靠鳥獸魚蟲來施展手腳,沒準當初攻擊馬思行的那群老鼠就是庹洛安排過去的。

按說這三個再怎麼凶也是過街老鼠,平常暗地裡做些勾當也多少得顧及下卜監會的監視,但現在居然會出現在大衍論卜中,干擾破壞比試的正常進行。

「如果沒有足夠的後台撐著,他們不可能這麼囂張。」方展眼中的殺機換作了思慮,「現在把這事抖出去簡單,可後面那條大魚就會跑了。」

錢婆子點點頭,同樣贊成方展的說法,對付這三個還好說,但如果不挖出後面的主使者,這亂子還是會繼續鬧下去,說不定整個卜術界都會被翻個個兒。

「那輪比試我是鐵定出局了,老婆子認栽,這就回老家種地去。」錢婆子嘆了一聲,對著方展一抱拳,「天卜,今天這場恩情記下了,改天有用得著的地方只管知會一聲。」

方展客氣地笑笑,看了眼手機,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對他來說,餘下的時間也是足夠的了。

剛要走開,錢婆子突然又叫住了方展,好像又想起了什麼。

「人老記性差,那三個其實原本不是三個……」錢婆子回憶道。

擎羊,北斗輔星,又名「夭壽煞」,為刑星,五行屬金,主血光之災,性冷暴戾,孤單則喜,不屈不撓,機謀好勇,喜正面對峙,有「明槍煞星」之稱。

「這個擎羊的身份一直是個謎,聽說六年前被兩大家族圍殺。」錢婆子搖搖頭,「那一戰打得慘烈,最後竟是同歸於盡,連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擎羊……」方展心裡咯噔一下,這綽號讓他想起一個人。

「不過也有人說,擎羊沒死,而是被高手救走了。」錢婆子關切道,「不管是真是假,你也多防著點,要是那四個聚齊了,麻煩可是不小。」

目送著錢婆子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方展心裡暗暗翻騰著。

「如果真是這樣,六年前我為什麼會救他?」

※※※

有人說「算盤打得好,生意做得精。」這話倒也不是全然合理,蕭三才不會做生意,但這世上能比他算盤打得好的只怕比袁世凱的頭髮都要少。

從茶樓出來,蕭三才拎著個包就開始滿街的晃悠。和方展不一樣,他對街邊的那些個熱鬧並不關心,而是有事沒事地隨處看看,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滿意。

「財者貝才也,貝自水中出,有才者得之。」蕭三才邊走邊哼哼,他肯定是個有才的人,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到「水」里去摸「貝」。

可這「水」在哪兒,「貝」又代表著什麼財呢?

這問題蕭三才不擔心,他這麼晃悠就是在找「水」,只要找到了「水」那「貝」自然就好摸了。

四方北為坎,為水,北邊走了半天,沒什麼上眼的。五色黑為水,附近雖說滿大街五顏六色,還就是缺了個黑色,也對,誰會沒事用個晦氣色?數字九、十為水……還是省省勁,燈箱、門牌、廣告、車輛,九跟十到處都是,光是數一遍,估計都得一天的功夫。

就這麼晃悠了一個時辰,蕭三才還是沒找到任何可以用的「水」,他也不著急,一邊走一邊摸出個懷錶,嘀嘀咕咕地在琢磨時間,這時候已經是晚間九點的光景了。

「亥時,地支亥為水。」蕭三才扶了扶眼鏡,「休息足了,開工!」

晃悠了這麼半天竟然是在休息,難道他已經胸有成竹了?

嘩啦,蕭三才從包里拎出把算盤,和之前用的那個不同,這算盤黃澄澄的,看色聽音多半是黃銅打造的。他捋了下算盤珠子,往街邊暗角這麼一靠,噼里啪啦地打了起來。

「河圖洛書成九宮,劃地東南西北中,九星八神輪當值,配與八門得吉凶。」他一邊打一邊嘀咕,聽著跟唱曲似的韻味十足。

隨著指頭撥弄速度的加快,蕭三才嘴裡的語速已到了無法分辨的地步,那算盤珠子發出密集的叮叮聲。

「用神玄武伏淺坑,直入生門財運亨。」蕭三才手上一下停了,嘴裡吐出最後的兩句話。

九宮、九星、八神、八門,從蕭三才念的詞來看,他現在用的應該是奇門遁甲。同為源自河圖洛書,鐵板神數和奇門遁甲都是精妙絕倫的術數,但要完美地將兩種術數結合在一起,這就不是輕易能做到的了。

奇門遁甲將八門歸與八個方位,生門正對著東北方,有生財之意;玄武水相,有暗中獲取之意。這等於是說,只要蕭三才往東北方走,就能找到「水」,還能通過比較隱蔽的手法獲取錢財。

結果是相當明顯了,可蕭三才卻沒有立刻動身向東北方走去,似乎有些遲疑。

「東北為艮,為土,克水,求財阻隔,交易不利。」端著算盤,他又撥了幾下,「用神玄武當防小人,九星當值為天沖,有塞翁失馬之意。」

蕭三才的確是遲疑了,從推算來看,要求財的確得向東北方去,而且要注意低洼處和形似玄武的標誌提示。但這當中又有一層隱含的不祥,一則艮土克水有不順,二則奇門九星中的天沖星正對生門,雖然沒什麼大礙,但也有不順的意思。照這麼來看,往東北方求財似乎會有人暗中阻撓。

啪,一個渾身破破爛爛的乞丐倒在了蕭三才面前,手裡的搪瓷碗飛了出去,丁鈴噹啷的硬幣灑了他一身。書獃子多是好心人,蕭三才扶起那乞丐,又幫著撿起硬幣,隨手拿出些錢鈔塞進碗里,遞給了乞丐。

「好人啊,好人啊,謝謝大哥~」乞丐不住感謝著,頭上的破帽一個勁往下落,差點連眼睛都蓋掉了。

那嗓音沙啞得可以,聽著讓人不太自在,蕭三才沒怎麼嫌棄,沖他揮揮手,自己轉身往東北方走去。

「可惜,好人未必好命。」乞丐看著蕭三才遠去的背影,冷冷笑著,身子一晃沒入街旁的陰影。

一枚硬幣正靜靜地躺在蕭三才的口袋裡,不住閃動著奇異的藍光。

※※※

此刻,老爺子和戰如風也在街上閑逛著,不過他們走的都是制高點,一會兒是商廈,一會兒是酒店,這會兒又上了人行天橋。

嗤,嗤,老爺子嘴上的煙頭爆了兩下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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