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三篇 舉火燒天 第五章 比刀更快的是錢

上島咖啡的當班經理今天很抓狂,有那麼會兒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出了問題。

沒人會吃飽了把自己當瘋子,但要是別人處在這位老兄的境地,只怕也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

他記得很清楚,開始營業前所有的服務生都到齊了,並沒有缺勤的,可到了這會兒偏偏少了兩個。經理在服務行業做了也有十來年了,無故早退玩消失的事情也不是沒見過,人手少了那就分攤下工作量,回頭再好好收拾下這兩個不知輕重的傢伙,順便殺雞儆猴。

就在他盤算著該怎麼懲治這倆溜號的服務生時,抓狂的事來了,那倆消失了的服務生先後打電話給他,說是昨晚吃壞了肚子,在醫院挨了一宿,前面才剛止住瀉,所以打電話來補請病假。

這下經理的腦子轉不過來了,昨晚起,兩名服務生就一直在醫院裡,那早上點名時出現的又是誰?總不見得有人吃多了沒事幹,跑來這兒不拿工資代人上班吧,就是學雷鋒那會兒也沒這麼離譜的。

為保險起見,經理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個當值的服務生,得到的回答卻都是一樣的——根本沒人注意到這兩個「特別」的服務生。

經理徹底崩潰了,坐在辦公室里呆了半天,立馬給上司打電話請了兩天假,回家睡覺修養去了。

也是,這種刺激可不是什麼人都受得了的。

還好他不知道那兩個「特別」的服務生給三號包廂的客人都提供了些什麼特別服務,也不知道三號包廂的那些客人也是很特別的人。

有時候無知也是種福氣,尤其是對神經比較脆弱的人來說。

※※※

丁進不是個神經脆弱的人,但他的神經很敏感。

打從一進門起,他就知道這屋子裡沒人歡迎他的到來。可他裝作不知道,如果連這個都要在乎的話,他丁進就不可能在卜術界混到今天這個地位。

「看樣子我來得正是時候。」丁進笑得陽光燦爛,「否則兩位前輩就要白辛苦了。」

焦卯哼哼了一聲,只管自己喝茶,全當沒看見他。孟漁看了看丁進,也沒表態,似乎等著他的下文。

「根據執行監察的彙報,大衍論卜丁丑組晉級賽中有疑似不公之處。」丁進換了付公事公辦的嘴臉,拉起了官腔,「為保證論卜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下進行,特此決定,丁丑組晉級賽決勝局的比試將另改形式進行。」

「疑似不公?唔,言下之意就是你能公平點。」孟漁捻著鬍鬚,轉臉對焦卯道,「焦老弟,我怎麼聽這話有點彆扭,意思好像說咱老哥倆老糊塗了?」

「老糊塗?他糊塗我都不會糊塗!」焦卯的火爆勁又給撩上來了,「丁進,你想怎麼著就明說,論卜事大,別礙著我們做事。」

其實除了焦孟二人,其餘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福山雅史和朴正煥氣的是,他倆正等著這倆老頭露一手絕活,偏就讓丁進給攪和了;蕭三才從見著丁進起,就跟看到仇人似的,一直咬著牙;至於方展……

他的的確確是臉色不好,人也萎了的絲瓜似的蔫兒不拉嘰的,靠在沙發上哈欠一個接一個,活脫脫一個大煙鬼的模樣。

「怎麼就那麼睏?」方展暗自嘀咕,他感覺了下,六門沒異常,但就是提不起精神,腦子也不太好使了。

這一切都沒有逃過丁進那雙賊溜溜的眼睛,不過他不只是在意方展一個人,焦孟二人發火的當口,他的眼光早已挨個掃過在場每個參賽者。

打量完這些人,丁進似乎心中有了底:「您二老別誤會,這也是遵照大衍論卜的規矩辦事。」

說著,笑嘻嘻地從兜里拿出樣東西,在眾人面前晃了晃:「天大地大總是沒有規矩大。」

一看那東西,焦孟二人火氣更大了,但他倆卻沒再發作,似乎還有點刻意壓制怒火的意思。

其實那也就是一枚生了銅銹的古錢,上面依稀刻著「大象無形」四個篆字。這在一般人眼裡肯定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可對卜術界的人來說,這就象徵著卜監會的執法權威。也只有卜監會的高層監察才會持有這枚古錢,而持有人所做的一切決定都全權代表了卜監會。如果有人敢公然違抗或蓄意反對的話,不管他是誰,都將會受到整個卜術界的敵視。

既然這枚古錢所代表的權威如此之大,當然不能隨意由某人持有。所以一直是由卜監會的高層監察輪流掌管,每隔一段時期便由卜監會高層決定人選,而丁進恰好就是這一期的掌管者。

規矩往往就是這樣,沒有它不成方圓,可有了卻會被某些人用作他途。

「該拿雞毛的卻拿著令箭。」焦卯恨恨地嘀咕了一句,沖孟漁遞了個眼色,意思該怎麼辦。

孟漁多少有些無奈,但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古怪,像是在打量丁進,那眼神卻沒有焦點;像是在神遊,可看著又很專註。焦卯見狀微微愣了下,隨即端起茶杯掩飾了過去。

「既然你連家法都搬出來了,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孟漁突然開口了,眼神依舊沒有焦點,「那就說說看,丁丑組這最後一輪怎麼個另改形式。」

「這……」丁進臉上故作為難,眼中略顯得意,「請恕晚輩無可奉告。」

「藏頭縮尾,小人行徑。」蕭三才從牙縫裡迸出了一句,他在旁邊憋了許久,看樣子是實在忍無可忍了,要不是沖著丁進手上那枚古錢,只怕連動手的心都有。

「不是吧,我記得藏頭縮尾是烏龜王八常乾的事兒。」方展正暈乎,聽了個半句話,隨口就接上了,「小人那叫笑裡藏刀。」

他這一說,倒把那幾個卯著勁的給氣樂了,這不明擺著罵丁進是烏龜王八嗎?

要說這丁進也是個能經場面的人物,聽了方展這話,他倒也沒發作,還是那付笑嘻嘻的模樣,好像這些奚落諷刺和他完全無關一樣。

「時辰不早了,我還得安排丁丑組晉級賽最後一輪的事務。」丁進沖著焦孟二人欠了欠身,「兩位前輩辛苦了,這餘下的事情就交給丁某操心吧。」

接著他回身對著方展等人一笑:「四位可以先到對面的茶樓坐坐,稍後我會向各位說明最後一輪的具體內容和規則。」

說完轉身,邁著方步徑直走了出去,也不管屋裡那些人是用什麼樣眼光目送他的。

對麵茶樓二層的夥計徹底死心了,今天這日子也不知道是犯了哪門子的忌諱,只不過是想偷懶打個盹而已,可偏偏就不讓他如願。

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到那對古怪的爺倆結賬走人,夥計總算鬆了口氣,收拾完桌子,靠在柱子邊犯起了迷糊,正在得勁的功夫,樓下稀里嘩啦又來了幾個人。

這些人還不是一起上來的,先頭來是四個看上去完全不搭調的男人,上來時臉色都不怎麼好,尤其是其中戴眼鏡的那個,臉唬得跟誰欠了他五百萬似的。四人上來隨便挑了個地方坐下,各要了一壺茶,也不說話聊天,就在那悶頭各喝各的。

夥計記得行內的老師傅說過,招呼客人得看準臉色,像他們四個這樣一上來就憋著勁的,肯定不是好伺候的主。

如果只是這四個也還算了,可之後跟著又上來了幾個,那是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後面跟著三個保鏢模樣的傢伙,看著來頭不小。夥計有點發寒,心想這幾個不會是黑社會的吧,怎麼今天盡來些怪人?

更讓他擔心的是,這兩撥人是認識的,而先來的四個人似乎很討厭那中年男人,雖然這人上來後就一直在打哈哈,還故作親熱地坐在了那四人的桌子邊。

「最好別是黑社會談判,要真打起來,我立馬就跑。」夥計下意識地想著,但轉念一想又不對,這兒也不是香港,光天化日的誰敢那麼大膽?沒準自己是古惑仔看多了,瞎擔心。

後來的這個中年男人正是丁進,身邊那三個是他手下的執行監察。沖著方展四人打了會兒哈哈,他叫夥計上了壺茶,隨手塞了筆小費,示意夥計不用陪在邊上。既然有錢拿,還不用服侍這幫怪人,夥計自然是一百個樂意,揣起錢一溜煙地消失在樓梯下。

「丁先生,請不要拖延時間。」福山雅史看了看錶,鄭重道,「可以開始了。」

「哈哈,不急不急,時間還有得是。」丁進倒了杯茶,滿不在乎地說道,「這輪比試的題目將會很有挑戰……」

※※※

老爺子和戰如風並沒有走遠,從茶樓出來之後,他們去了旁邊的商場。商場二樓的吸煙處正對著茶樓,從這裡的窗子望出去,方展等人的舉動隱約可見。

靠在窗邊,老爺子拿出煙葉煙紙,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卷了支煙,不時地用眼角掃著窗外。有趣的是,他沒怎麼看對麵茶樓上的動靜,而是注意著茶樓附近來往的人群。

現在是下午四點多,太陽漸漸沒了力道,街上微微有點風,雖說不大,但多少也帶來了點涼意。街上有些人原本脫了外套,被這風一吹,一個個都趕緊穿上,幾個體弱的當場就打起了噴嚏。

「有點意思。」老爺子一眯眼,把手伸出窗外,似乎在感受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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