兌二篇 大衍論卜 第一章 酒色成對好做事

昏迷不醒有個好處,那就是無論身邊發生什麼事情都跟自己無關。

至少是暫時和自己無關。

可要是醒了過來,一切又都陳於眼前,並且還要面對一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這麼著倒不如繼續昏迷比較好。

從醒來那一刻起,蘇彥的嘴就沒停過,先是臭罵秦揚了一頓,接著又念叨著要找方展算賬。秦揚拿她沒轍,只能低著腦袋裝聾作啞。

如此一來,蘇彥還沒消掉的怒氣又被勾了起來,索性拿起手機撥通了方展的手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停機。」聽筒里傳來一陣悅耳的答錄語音。

「放著幾萬塊在身邊,也不知道給手機充值!」蘇彥小臉刷白,氣哼哼地掛了電話。

正說著,門開了,方展笑呵呵地走了進來,一邊還揚了揚手裡的塑料袋。

「餓了吧,我買了吃的。」方展倒轉袋子,把食品攤了一桌子。

秦揚倒也不客氣,準確地抓起幾樣食品,大口吃了起來,看那樣子的確是餓了。

「就算你是天卜,也不能這樣草菅人命。」蘇彥惡狠狠地看著方展,「你到底在包無事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這話一出口,正在吃東西的秦揚也停了下來,側著腦袋似乎在想什麼。

「你都這麼問了,我想有必要先澄清兩件事。」方展撓撓頭,「第一,我只是汲取了包無事身上的『量』,並沒動其他手腳;第二,包無事出事的時候,房間里肯定還有一個人。」

「嗯,我也有相同的感覺。」沒等蘇彥開口,秦揚接上了話頭,「但只是一閃而過的感覺,我以為是干擾。」

蘇彥不信地看著他倆,咬了一下嘴唇,隨手從一旁拿過張白紙放在了桌上,又取出一隻銀色的筆來。

方展見了會心一笑,沒有說什麼,倚在沙發背上,點了支煙,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

只見蘇彥雙手掌心向內,八指相扣,那支筆被夾在她手指之間,兩隻大拇指分左右壓在筆的尾部。

「嗯?」秦揚冒了個鼻音,露出一絲詫異,卻沒有說話,只是對著蘇彥的方向繼續聽著。

嗒,筆頭垂直地按在在了紙上,蘇彥垂目,眼觀鼻鼻觀心,一付老僧入定的架勢,雙手輕飄飄地懸在那裡。

喳,蘇彥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筆尖在白紙上頓時畫出一道墨跡。喳喳,漸漸地,筆尖划動的速度快了起來,一條條看似隨意的墨跡縱橫交錯地浮現在了紙上。

方展繼續吸著煙,懶懶地看著蘇彥的動作,那樣子像是正在看一個頑皮的孩子塗鴉。只不過,他的雙眼總是有意無意地注視著蘇彥的胸前。

當然,他可不是對蘇彥那高聳的胸部有所興趣,此時從他的視野中看去,蘇彥的胸前正隱隱聚集著一團淡藍色的光流,這團光流不住向她雙臂涌動,每牽動一下,蘇彥便畫下一道墨跡。

紋卜,四卜中最為神秘的一種,民間一直流傳的扶乩(又稱扶箕或扶鸞)便是這種神秘卜術的衍生。施展紋卜必須通過聚集高強度的「量」,以「量」的感應推動繪製圖案,從而得到占卜結果。

這對施卜者的能力要求較高,一般的占卜者是無法聚集如此之多的「量」的,所以民間扶乩時,通常都需要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施卜者進行操控。

從之前的接觸來看,蘇彥運用卜術的經驗並不豐富,可這個小丫頭在卜術的造詣上已經是相當深厚了。

雖然和方展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

這情況,方展和秦揚是很明白的,而且他們還明白,蘇彥接下來……

喳嗤喳……蘇彥手臂划動的頻率混亂了起來,筆尖開始劃破紙張,原本初具形態的圖案一下子變得支離破碎。可蘇彥並沒有停下來的趨勢,相反地加大了力度,胸前那團淡藍色光流不住跳動,似乎就要爆裂開來。

呼,秦揚動了,左拳擊開了桌子,右手一指點在蘇彥的左臂上。

啪,方展也動了,右拳自下而上擊中筆尖,左手一把捏在了蘇彥的右肩上。

嗖,那支銀色的筆飛上了半空,陡然一震,憑空斷成數截,散落了一地。

「怎麼……太奇怪了!」蘇彥像從真空中出來一般,大口呼吸著,「我聚集的『量』……居然會反擊我!」

「別奇怪,你不是第一個被『量』反擊的人。」方展把蘇彥扶到沙發上坐下,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沒什麼特別的,只是食指彎曲得有些詭異。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那天的事情。」方展盯著自己的食指道,「一時興起,就用了『紋卜索驥』,結果成了這樣。」

鬼算蘇正精研卜術,亦通醫理,蘇彥跟著爺爺多少也學了點,她不難看出,方展的食指是受到某種力量影響而骨折的。以方展的能力尚且如此,難怪自己剛才會這麼狼狽。

「『紋卜索驥』都不能調查的事情,應該是高手做的。」秦揚低沉地說道。

「屏蔽了自身『量』的傳播,造成一個盲點。」方展輕輕揉動著食指,「一旦用高深的卜術去探查,施卜者只會被自己聚集的『量』反擊,而得不到任何線索。」

嗒,方展臉上的肌肉微微一抽,食指恢複了原狀,他知道,很快這根手指就會完好如初。

現在他開始有些喜歡手臂上附著的勾陳了。

出現這麼一個不知敵友的神秘高手,多少總會令人有些不安,屋裡的氣氛一下沉重了起來,蘇彥沒有像平常似地再追問些什麼,秦揚則一聲不吭地繼續吃東西。

「吃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方展沒心沒肺地笑道,「我還從來沒覺得這麼餓過。」

他這麼一說,倒像是提醒了蘇彥的肚子,一陣輕微的咕嚕聲傳了出來。

蘇彥臉紅了紅,也不客氣,拿起桌上的食物就往嘴裡塞。

「對了,你剛才說做什麼事?」吃著吃著,蘇彥突然想起方展剛才的話來。

「剛才的反擊消耗了太多的『量』。」方展揚了揚右手,「它也餓了,所以要給它找吃的。」

方展右手上的鉤子標記凸起了許多,蘇彥明白了,方展所謂的「做事」是指從某人身上汲取「量」。其實她沒全明白,方展這樣做是一石二鳥,既可抑制勾陳,也可引出那個神秘的高手。

這次不知道倒霉的又是誰了……

樓下東西兩側的小巷裡各停著一輛黑色麵包車,車裡面坐著的都是些身形驃悍的男子。

這些人正是楊擇安排監視方展的刑警。

從截獲方展與秦揚對話的那一刻起,楊擇迅速地安排布控。通過對比現場地形圖,他在離開住宅樓的必經之路上安插了哨位,從東西兩側的哨位看去,方展的窗口以及住宅樓的通道是一目了然。

要想從這些經驗豐富的刑警眼皮底下溜走,除非方展能變成只耗子。方展當然不會變成耗子,就算能變,這麼大個兒的耗子反而引人注目。

刑警們瞪圓眼睛盯了半宿,也沒見有什麼動靜,正在人困馬乏的時候,卻看到方展慢悠悠地從樓上走了下來,嘴裡吹著口哨,那調子居然是老影片中的「鬼子進村進行曲」。

幾個刑警的鼻子都氣歪了,這小子不是擺明了挑釁嘛?大半夜的進村掃蕩誰?我們?

他們氣得半死,方展倒是樂呵呵的,一路走到麵包車前,抬手打了個招呼。

「弟兄們忙著吶?」方展一邊笑著,一邊往車裡發煙,「辛苦,辛苦,抽口提提神。」

他這麼一說倒讓刑警們有些納悶,沒見過監控對象跑來慰問警員的,這唱的是哪出啊?

兩頭髮完煙,方展趴在東邊車子的窗口嬉皮笑臉道:「我剛睡醒,肚子有點餓了,下來給打個申請,能不能讓我去吃點宵夜?」

刑警們互相看了一眼,沒規定說被監控的對象就不能吃宵夜,隨即點點頭,示意方展別走遠了。

「這個……你們監視了大半夜,估計也餓了。」方展繼續笑,嘴角咧到了耳根,「要不這樣,我請你們吃宵夜,一來方便你們的工作,二來我也可以慢慢吃。」

這是實話,天氣初暖乍寒,夜裡執勤的確又冷又餓,既然可以一邊吃一邊監視,這個順水人情倒也樂得做了,再說方展在那麼多人面前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於是,幾個刑警跟著方展走進了街邊一個通宵的小吃店,方展一氣點了一堆菜,又讓弄了個火鍋,一群人也不客氣,掄起筷子大吃了起來。

也就在他們動筷子的那個時節,兩條黑影從住宅樓閃了出來,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城南有條東西走向的大街,順著街面往東走,差不多快到街尾的地方有著一排燈紅酒綠的去處。城市裡的人們管這兒叫「酒吧區」,顧名思義這兒多的是酒廊酒吧。

也有特別的,那就是街面最靠里的一間,既不是酒吧也不是酒廊,而是一家酒館。

從門面裝潢到內部格局,這兒全是仿古的設計,要是哪位喝高了再來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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