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一篇 家種梅花 第九章 趁你生病要你命

市公安局,局長辦公室。

幽藍的煙霧幾乎充斥了整個房間,如果這會兒有人走進來,一定會被濃烈的煙味嗆個半死。

屋裡的三個男人對煙味似乎已經麻木了,繼續悶頭抽著煙,桌上那碩大的煙灰缸里堆起了一個小小的山尖。

張正健一直在回憶,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屬下,曾不止一次給他闖禍,也不止一次帶隊破獲大案要案。而現在,自己必須作出一個抉擇,一個決定劉孜飛今後命運的抉擇。

呼了口煙,張正健眉間的川字紋更深了。

方展沒有看劉孜飛,只是盯著手裡的煙頭。三次從死神手裡救回劉孜飛,他從沒懷疑過這麼做是否正確,可現實卻令他迷茫了,事態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他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判吧,有多重判多重。」劉孜飛夢囈般地打破了沉默,「這是我欠小馬和大李的……」

判刑?張正健眉毛一揚,過失殺人應處以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當時事發突然,如果是一般人,可以酌情輕判至三年。

可犯案的是劉孜飛,他所從事的職業恰恰要求他準確判斷,如此一來,他至少要面對五年以上的刑期。

刑滿後的劉孜飛會怎樣?張正健不敢想。

「就算你現在死了,他們也活不過來。」方展依舊盯著手裡的煙頭。

「我還能怎麼樣?!」劉孜飛滿眼血絲道,「當初你就不該救我!」

說著他抬起頭,強忍了下眼眶中的淚水,搖動輪椅,徑直衝出辦公室。

「張局,我等著您的決定。」劉孜飛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

「比起破罐子破摔,他應該還有更好的選擇。」方展說這話時,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眼中卻閃動著不安。

「你有什麼建議?不妨直說。」張正健若有所思地看著方展。

「應該不用我建議什麼。」方展盯著手中漸漸熄滅的煙頭,「您早有打算了。」

張正健愕然,自從第一次見到方展起,就有種奇怪的壓迫感,這個年輕人彷彿知道所有的秘密,而心中卻隱藏著一個比所有秘密加起來都要大的秘密。

「我先走了。」方展丟掉手中的煙頭,懶懶地站起身,「警服我明天會送來。」

目送著方展離開,張正健沒有再說什麼,繼續問下去也只是以疑問解答疑問,與其在死循環里浪費時間,不如趁早把劉孜飛的事情安頓好。

他有預感,方展絕不會就此罷手的。

市公安局門口,路上的行人好奇地看著一名年輕警察飛奔而出,速度快的驚人,轉眼就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這種警察抓賊應該一流,不少人這麼想。

方展不是警察,也不是去抓賊,他只是想不停地跑。很快,大腦因缺氧而幾近空白,眼前的金星和耳畔的嗡嗡聲似乎令他舒服了點。

剛才在張正健的辦公室,眼前不斷出現混亂的景象,耳旁隱約的聲響擾得他心神不寧。自從用木冰克制住勾陳後,那些預知的景象和聲音越來越頻繁地出現,甚至在做某些事時,他就已經預先看到了幾分鐘後即將發生的情景片斷。

在小馬和大李衝進地下室時,方展預見到他倆會被劉孜飛誤殺,可木冰發出的寒氣卻讓他無法及時示警,眼看著兩人死在自己面前。

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難道我不該救劉孜飛嗎?!拐進小路,方展靠在一邊大口喘息著。

笑眼人,對!一定是他,那個不斷找麻煩的傢伙,這一切的變化一定是他造成的!

可他是什麼角色呢?他的目標似乎只是劉孜飛,難道這個警察身上有著更大的秘密?

「請問……」一個年輕的女孩打斷了方展的思路,「您能幫我下忙嗎?」

方展下意識地看了眼身上的警服,點了點頭,這會兒他是「警察」。

「我的錢包掉下去了。」女孩臉紅了下,指了指旁邊,「我撈不上來……」

旁邊是一排用作排水的涵溝,溝蓋上留著寬大的長孔,女孩的錢包碰巧落進了溝里。

「嗯。」方展看了下位置,右手一提,輕鬆地翻開了沉重的溝蓋,一個暗紅色的女式錢包正躺在溝底的淤泥里。

「你的力氣真大。」女孩讚歎了一句,有意無意地在他臉上瞟了眼。

方展苦笑了下,這是右臂里的勾陳給他帶來的唯一好處,如果不是木冰克制著,天知道這隻力大無比的手臂會造成什麼樣的破壞。

涵溝有些深,方展索性趴下身子,伸手進去,滑了幾下終於抓住了那個錢包。

嗡,錢包入手的一剎那,眼前突然閃過一片斷續的景象:紅色的小點,密密麻麻的,像是——蟲?!

手腕上的木冰傳出一陣冰冷,方展不由打了個冷戰,眼前的景象頓時消失。

不對勁!方展猛一回頭,身後那女孩早已不知去向,漸黑的天色下,小路上空無一人。

錢包自己動了一下,包口啪地彈開,呼地湧出一大群紅色小蟲。這些小蟲迅速爬上方展的右手,很快便鑽進了他的衣袖,所到之處像被烙鐵燙著似的,劇痛無比。

「啊!」方展痛極大叫,趕緊脫下警服,一把撕開襯衣袖口。只見整條右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紅色小蟲,手腕上的木冰更是被蟲子完全覆蓋了。

這下不只是痛了,連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方展趕緊用左手去摳那些蟲子,可那一隻只全都鑽進了肉里,沒摳幾隻胳膊就流血不止了。

方展是真急了,掄起胳膊就往地上砸,砸了幾下卻不起作用,一眼瞥見旁邊的涵溝,瘋了似的撲過去,一氣掀了幾塊溝蓋,直接鑽了下去,把整條胳膊塞進了溝底的積水中。

說來也怪,那些蟲子遇到水,一隻只都泄了氣,不一會兒水面上漂起一片,鑽進肉里的也不再動彈。

劇痛消失了,方展卻沒感覺到,他又暈了過去。

「怎麼會這麼多?」

「還好沒有全入肉,不然我也沒辦法了。」

「嗯,好了,幸虧木冰沒太大損傷。」

「這種時候還能想到用陰溝水解火毒,我真服了他了。」

斷斷續續的話語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好像又觸手可及,方展的腦海里泛出一陣空白,整個身體有如飄在雲霧裡,輕鬆卻又沉重不堪。

意識又迷糊了一陣,胳膊上傳來的刺痛讓他忽地清醒了。

「哎,輕點……」方展一咧嘴,直接坐起身,差點撞在了蘇彥的胸口。

「剛好點就一驚一乍的。」蘇彥敏捷地一縮身,臉紅了紅,「給你上藥呢,老實點。」

秦揚不動聲色地在方展胳膊上塗抹著藥膏,別看他眼睛看不見,那細緻程度卻一點都不比正常人差。

「你怎麼會惹上炎蠹的?」蘇彥遞過一杯水,「一次還惹了那麼多。」

方展接過水杯,一口喝乾,現在的他就像剛從火爐里出來似的,乾渴得要命。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更不知道炎蠹是什麼,只是原原本本地把之前的事情向兩人描述了一遍。

話說完,屋子裡沉默了下來,蘇彥和秦揚似乎擔心著什麼,臉色都不太好看。

「炎蠹、地毛、木冰,我都不記得是什麼了。」方展試探道,「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追殺劉孜飛的到底是什麼人?」

蘇彥看了看方展,並沒有馬上回答,這個時而睿智時而糊塗的天卜實在讓她捉摸不透。

「炎蠹是一種傳說中的蟲……」秦揚似乎很理解方展的狀況,緩聲解釋道。

木冰、地毛、炎蠹這三種奇怪的東西原本只屬於傳說故事,現代科學完全無法涉及的領域。木冰極寒,類似於植物,可以脫離土地,以空氣中的水份滋養生長,最大的作用是克制某些土性的煞氣;地毛極惡,有點像真菌,在空氣中生長的速度極快,可以分泌酸液腐蝕生物作為自己的養份,只有金屬才能暫時阻止它們;而方展遇到的炎蠹,是一種昆蟲,喜歡聚集在煞氣集中的地方,無所不食,身上的毒液可以引起灼傷似的效果。

更關鍵的是,炎蠹正好是木冰的剋星。

這些詭異生物的出現,使得事件中的迷霧越來越濃重了。

方展通過紋卜預知劉孜飛有難,在醫院鎖定殺手之後,由蘇彥偷換了有毒的針劑,救了劉孜飛一命。他感覺到殺手絕不會就此放手,所以乾脆設下圈套想瓮中捉鱉。

可在火化間,殺手早就識破了方展的計策,他的出現只是為了牽制方展,另一個同夥則在衛生間設計困住秦揚,自己偽裝成他的樣子刺殺劉孜飛。

假秦揚之前拳擊地面的行為並不只是偽裝掩飾,而是以拳勁震動預先埋下的引爆裝置,將整個病房的地面炸塌,企圖用地毛將所有人消滅乾淨。

「這些人的手法乾淨利落,計畫周詳,每一步都落在關鍵的時刻。」蘇彥沉思道,「應該是卜術界的,但好像從沒聽說過這麼一批人。」

「用炎蠹破壞木冰,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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