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一篇 家種梅花 第八章 被死神鎖定的人

劉孜飛的追悼會是按標準程序進行的,到場的除了警局領導、刑警外,還有幾名社會人士。

透過瞻仰台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靜靜躺在那裡的劉孜飛,蠟黃的臉上依舊凝著一股英氣,只是樣貌與生前相比有些失真。

也是,其實活人和死人並不只是差口氣那麼簡單。

悼念廳里的氛圍很肅穆,除了偶爾發出的啜泣聲外,幾乎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參加悼念的人默默地看著瞻仰台上的遺體,各自心中思量著什麼。

「劉孜飛同志雖然離開了,但他的精神和信念卻留在了我們的心中……」張正健站在瞻仰台前,聲音低沉地頌讀著悼詞。

幾個年輕的刑警忍不住哭出了聲,下意識地用手捂住口鼻;年長些的刑警強忍著,眼眶卻早已紅得厲害。

張正健繼續頌讀著悼詞,眼睛時不時地看著面前的刑警們,他很能理解此刻他們心情。不過,張正健此刻更關注的是一個年輕的刑警。

二排右數第四個,膚色有些黝黑,警帽壓的很低,正不停地抬手擦著眼角,似乎哭得很傷心。他右腕上戴著一個奇怪的腕飾,像是木製的,隱隱透著一種晶瑩的光澤。

作為刑警,是不允許佩戴任何飾品的,更何況是這種有礙行動的東西。

張正健看在眼裡,似乎不在意,繼續念著悼詞。

一系列儀式完畢後,劉孜飛的遺體就要推去火化了。張正健安排了小馬、大李、小陳、老吳扶棺,自己則走向那個年輕刑警。

「火化時,你陪同一下。」張正健的聲音不高,卻很清晰。

那刑警沒作聲,只是點了點頭,隨即跟了過去。

火化間的氣味不好聞,放下棺木後,小馬他們很快就離開了,只留下那個刑警和火化工處理劉孜飛的屍體。

「是叫劉孜飛?」火化工看了看手裡的單子,問道。

「嗯。」那刑警點頭,給了個鼻音。

「三十來歲正當年,可惜咯。」火化工漫不經心地嘀咕了一句,隨手揣起單子,把棺材推到爐子前。

那刑警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兩眼看著棺材,不知是在想什麼還是在觀察什麼。

「你還是在外面等著吧。」火化工沖刑警笑了笑,「別說我沒提醒你,這屍體燒起來的味道可不好聞。」

刑警遲疑了下,若有所思地看看火化工那厚重的口罩,轉身離開了火化間。

火化工盯著他的背影,眼睛裡滿是笑意,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

「現在就剩我們倆了。」火化工拍了拍棺材蓋,「你也不虧,我親手送你上路,待遇算是很高了。」

說著一抖手,不知從哪裡拽出根三尺來長的鋼針,篤地一聲,釘入了棺材。從部位來看,鋼針穿刺的目標正是劉孜飛的心臟,這是一擊斃命的手法。

不過,劉孜飛已經是具屍體了,再怎麼精妙的手法,也不可能讓他死上兩次。

火化工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略略端詳了一下,兩指夾住鋼針末尾,又拔了出來。

鋼針上帶著些白色的東西,火化工見了,眉頭不由一揚。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會多加一副墨鏡。」一個有些懶散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既然早知道是我,又何必這麼費事呢?」火化工的眼睛又笑了。

他身後是火化間的邊門,平日一直是關閉的,可現在門口卻站著一個人,正是剛才的那個刑警。

「警方是靠證據辦案的。」那刑警指了指火化工手中的鋼針,「比如你手上的那個。」

火化工看了眼手裡的鋼針,自嘲地笑了:「我承認小看了你。不過,你就那麼有把握抓住我嗎?」

那刑警抬了抬帽檐,沒回答,回手在邊門的鐵框上敲了兩下。

哐哐,那聲音像是榔頭砸出的一般,門外閃進小馬等幾名刑警,迅速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手裡的槍死死瞄準火化工。

「警察,手槍,這夠嗎?」火化工挑釁地揚了揚頭,「方展,四神煞把你的腦子燒壞了吧?」

那刑警正是方展,臉上黝黑的膚色則是偽裝的效果,他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仍然沒有回答火化工。

小馬、大李等人聽得有些奇怪,四神煞是什麼東西?毒品?雖然之前就知道方展這人有點神秘,可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眾人心裡不免有些好奇。

那天張局帶他們去地下室,當見到一身警服的方展時,他們都十分意外,張局什麼時候收編了這小子?

更意外的是,張局居然安排方展作為特別小組的指揮,而第一個行動便是誘捕刺殺劉隊的兇手。

再多的疑問和好奇終究抵不過命令,他們只好跟著方展,預先在出殯的地點設下埋伏。

「你知道劉孜飛會出事,用的一定是紋卜。」火化工旁若無人地對方展道,「也只有你和蘇正才能用紋卜發現我的行動。」

方展的眉頭皺了皺,自己在地面上畫出的那些圖形就是紋卜?他不知道,可他卻真真實實地在圖形中看到了劉孜飛遇害的一幕。

小馬更糊塗了,這兩人說的都是什麼東西,怎麼就聽不懂呢?

「現在我要走了,你們記得替劉孜飛收屍。」火化工的聲音慢了下來,「武警醫院特護病房的那具。」

這話出口,方展的心一下揪緊了,也就在他分神的功夫,火化工的身子動了起來。

一蜷,一滾,一彈,類似戰術閃避的動作一氣呵成,火化工像支箭一般射向了火化爐。

現場所有人都呆了呆,爐子雖然是熄的,但進去也照樣沒有出路,他想幹嘛?

哐,火化工準確地躍入了爐子,角尖一勾,帶上了爐門。

「糟了!」方展腦中一亮,身子猛衝過去,一拳砸在了爐門上。哐當!厚重的金屬爐門竟被他一拳砸飛。

呼!迎接他的是一蓬猛烈燃燒的火焰,火化爐自行啟動了,熱浪頓時燎去了他額前的一縷頭髮。

「快通知張局,醫院吃緊,加派人手保護劉隊!」方展閃過火焰,轉身對小馬叫道。

「好……保護劉隊?」小馬僵了一下,臉上不由抖動起來。

「你說什麼?劉隊,劉隊還沒死?!」大李激動得拉著方展不放,也不顧手裡的槍是不是開著保險。

「黏糊什麼?!再慢劉隊就真死了!」方展一把推開大李,快步奔出火化間。

也就這麼一推,半截鐵塔似的大李摔了個仰面朝天,連爬都差點爬不起來。

武警醫院底層,一處隱密的病房,這裡是用來收納治療「特殊」病人的地方,被稱為「一號特護病房」。

病房裡坐著兩名全副武裝的特警,全神貫注地守衛著床上的病人。一個年輕的女孩倚在病房靠門的地方閉目養神。

病房的門開了,走進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雙目緊閉著。對他的出現,屋裡的人並沒有什麼反應,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態。

中年男子徑直走向窗邊,標槍似地站在了窗帘後。

病床上躺著的正是劉孜飛,看樣子還處在昏迷狀態,靠輸液管和氧氣面罩維持著生命狀態。

病房裡很安靜,劉孜飛身邊的這四個人並沒有任何的交談,只是靜靜地在等待著什麼。忽然,女孩的眼睛睜開了,快速地在屋內掃了一眼,視線落在了劉孜飛的身上。

窗邊的中年男子側了側頭,似乎聽到了什麼,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的表情。

「看來那具蠟像露餡了。」女孩調皮地笑著道,「老秦,站了這麼久,想不想活動一下?」

「也好。」中年男子點了下頭,緩緩地半蹲下,左拳瞄著地上的某處。

這對奇怪的男女正是留守在劉孜飛身邊的蘇彥和秦揚,此刻他倆相繼感覺到方展那裡失手了。當然,他們也感覺到了劉孜飛的生命危在旦夕。

兩名特警的注意力依舊在劉孜飛身上,他們接到的命令是全力保護劉孜飛的安全,對其他的並不關心。

嗒,地面發出一聲細微的輕響,砰,秦揚的左拳猛然砸在了地面上,堅硬的地板頓時碎了開來。

嘩,天花板突然墜下了一塊,一個人影從天而降,直撲病床上的劉孜飛。

突突,被消聲器壓制的槍聲響起,那人影在空中震了數下,失去了下撲的準頭。兩名特警一擊得手,同時揮動槍托,狠狠地砸了過去。

蓬,人影被砸飛了出去,撞在對面牆上,身上濺出一片白色的絮狀物。

「是假人!」蘇彥快速掃了眼周圍,臉色變了變,直衝劉孜飛的病床。

地面下的嗒嗒聲漸漸接近了病床,似乎有什麼東西想伺機鑽出,但秦揚的拳頭準確地壓制著,絲毫不給那東西任何機會。

蘇彥的動作也很迅速,身子剛到病床前,右手已經關閉了牆面上的氧氣輸出開關。兩名特警一驚,手中的槍下意識瞄準了她。

「供氧系統被動了手腳。」蘇彥毫不理會面前的槍口,伸手摸了摸劉孜飛的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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