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師魘道 第一百三十章 釋放

公安機關是准軍事化的部門,下級服從上級,這是原則,而劉書記則不同,他是地方父母官,在沅陵縣域內可是一言九鼎。

「哦,徐風同志,您這次深夜造訪,公安部也應該事先打個招呼嘛,我們也好有所準備。」他慢條斯理的說著,方才正和邢書記辯論得熱火朝天,突然間被打斷,心中頗為不悅。

「呵呵,事出緊急,來不及通知了,還請地方上多多諒解。」虛風道長搪塞道。

「您準備如何處理邢書記團伙呢?」劉書記問。

「釋放。」虛風道長豁出去了。

「這是部里的意見么?」劉書記再問。

「嗯,放長線釣大魚,此案很有繼續經營的必要。」虛風道長生性滑頭,關鍵時刻含糊其辭。但其心中也顧慮不小,部里根本不知道自己來到了沅陵,「紙里包不住火」,這事兒早晚得暴露,屆時又該如何脫身呢。

劉書記目光望著虛風道長,咳嗽一下,扭頭對身後站著的楊衛東說道:「楊副局長,縣局今晚的行動向省廳彙報了么?」

「還沒來得及。」楊衛東回答。

「小楊同志,你們縣局這麼大的行動,為什麼不事先向省里請示呢?」劉書記隨即對著虛風道長歉意的一笑,「您看基層的同志們工作很容易疏漏,千萬不要見怪。小楊,趕緊電話向省公安廳值班室報告此事,順便請示一下,部里的徐風同志已經來到了沅陵,看看省廳有什麼接待方面的要求。」

「不必了。」虛風道長趕緊伸手阻止,如果電話打到省廳去,就全都露餡了。

「呵呵,徐風同志不必客氣,屠局長趕緊準備夜宵,人家從京城連夜趕來,你們也太小氣了,」劉書記大方的揮揮手吩咐著,隨後扭頭瞪了楊衛東一眼,口中嗔道,「還不快去?」

「是,劉書記。」楊衛東說著轉身出去。

屠局長心中忿忿不平:「這倆兔二爺,根本沒把自己這個局長放在眼裡,看來早晚會推小白臉上位的。」

就在這時,有警員報告說部里刑偵局來了電話。

虛風道長心裡「咯噔」一下,遂站起身來平靜的說道:「一定是找我的。」然後跟著那位警員去接電話。

劉書記擺擺手,示意屠局長和楊衛東也一同去,他總感覺這個徐風神情怪怪的,說不上來哪兒有點不對勁兒。

辦公室的內線電話撂在桌子上,虛風道長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抓起了話筒:「喂……」隨即揮了下手,屠局長和楊衛東知趣兒的退到了門口。

「你是縣局的哪位領導?」話筒里傳來張局長的聲音。

虛風道長一下子鬆了口氣:「張局長,我是虛風。」

「虛風道長?你怎麼會在沅陵?」張局長驚訝的問道。

「宗教局的文司長有事兒要辦。」虛風道長壓低了聲音。

「你在那兒正好,那個『釋了去』,也就是有良真能惹事兒,又讓沅陵縣局給抓去了。」張局長苦笑了兩聲。

「我知道。」

「叫他們放了吧。」

「理由是……」

「你隨便編個理由就好了。」

「明白,」虛風道長的嗓門提高了,故意讓兩位局長聽到,「我立刻讓沅陵縣局連夜放人。」

※※※

虛風道長這下子有了尚方寶劍,大踏步的回到了會議室,向眾警員宣布:「根據公安部刑偵局張局長的指示,為了該案的繼續經營,命令沅陵縣局立刻將邢書記團伙全部釋放,而且要嚴格保密。」

劉書記的目光瞥向了屠局長和楊衛東,他倆都點了點頭。

「去執行吧。」虛風道長嚴厲的說道。

屠局長吩咐閻隊長:「你去辦吧。」

「是。」閻隊長雖然心裡不情願,費了挺大勁兒,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通緝要犯還得放掉,但是部里下了命令,也只得執行。

他來到了後院,對那些荷槍實彈的警員揮揮手,氣呼呼的說:「任務結束,所有人都回家抱老婆睡覺去吧。」

警員們一聽都樂了,一窩蜂似的離去。

望著警員們遠去背影,他嘆息了一聲走進監舍,一眼瞥見閻老爺子正手持兩尺長的鐵棍,趁看守離開在緊張的撬著鐵柵門……

「老爹,你幹嘛呢?」閻隊長大聲叫道,嚇了老爺子一跳,「咣當」一聲,撬棍落在了地上。

「我……」閻老爺子面紅耳赤的站在那兒。

「唉,老爹,不用你費心了,我這就放他們走。」閻隊長說道。

「這是真的么?」老爺子彷彿不信。

閻隊長掏出鑰匙開啟了柵欄門,嘴裡吆喝著:「走吧走吧,抓錯人了,快點,還想賴在裡面啊。」

有良與眾人一起走了出來。

閻隊長目光盯了他一眼,心道這小子挺識時務,還竟然做了刑偵局的卧底。

「劉書記在哪兒?本書記還想與其辯論一番。」邢書記意猶未盡的說道,但是沒人搭理他。

走出縣局大門,夜風冷峭,淡淡的月光灑在空蕩的街道上,顯得寂寥和荒涼。

閻老爺子眼眶濕潤的拽著邢書記的手,久久不願撒開,多少年來總算遇到了同類,可是剛剛見面卻馬上又要分別,這實在是有些殘酷。

「邢書記,咱們還有其他同類么?」閻老爺子壓低聲音悄悄問道。

「老閻,你是黨員嗎?」邢書記望著他。

「是,解放那年入的,已經42年黨齡了。」閻老爺子自豪的說。

「嗯,在政治面貌上,你是老黨員,而我是縣委書記。論輩份,我是你的姑父。」邢書記微笑道。

「姑父?」閻老爺子疑惑不解。

「李地火是關中地臍郭儒昌老爺子的卵生子,而本書記的老婆郭可兒則是郭老爺子的親生女兒,所以推算下來,可兒就是你的姑姑……」邢書記呵呵道。

「姑父……」閻老爺子恍然大悟,於是親切的叫了聲。

邢書記微笑的點點頭,然後說道:「姑父這次和你姑姑只是路過這裡,時間不能久留,等日後穩定下來了,自會通知你再次相聚。對了,還有一個黃龍府的宋老拐,也是李地火的孩子。」

「這麼說,我們並不孤獨?」閻老爺子眼含熱淚,神情激動。

「是啊,當年黃龍府破墓而出的大都已經入關,正在各行各業為黨勤奮的工作著。他們只是都如你一樣,不敢大肆聲張,因此尋找起來比較困難。但本書記相信,早晚會有那麼一天,全國的蠕頭蠻歡聚一堂,而且為期不會太遙遠的。」邢書記拍拍老閻的肩膀,慈祥的說道。

望著邢書記等人遠去的背影,閻老爺子淚水已然模糊了雙眼。

※※※

沅水河畔的小客棧,二丫和可兒已經不在那裡了。

葛道長拱手與大家告別,包先生已經決定留在師祖無燈教授身邊,就不再回青城山了。

有良和邢書記、黨大師、老白等人在無燈教授的引領下來到殯葬用品一條街,站在了壽衣店門前。

「這就是羅柱子的店鋪。」無燈教授說著叩響了店門。

當羅柱子見到有良時簡直是又驚又喜,但隨即發現了他空空的左臂衣袖,愕然道:「你的胳膊……」

有良淡淡一笑:「說來話長。」

平原見到無燈教授安全返回,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包子文,見過你的師叔平原。」無燈教授引見道。

「師侄兒見過師叔。」包先生恭恭敬敬的施禮。

平原怔住了:「師父,這是……」

無燈教授微微一笑:「他是喬老爺的徒弟,自然應該管你叫師叔,當今世上,儒家功也就只得你們兩個傳人了。」

有良與二丫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噓……」無燈教授突然小聲道,「有夜行人到訪。」

眾人聞言隨即警覺。

「有良,貧道虛風。」院子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門開了,虛風道長微笑著走了進來。

「道長,您怎麼會……」有良愕然不已。

「道長請坐。」二丫熱情的搬來椅子。

「這位是京城白雲觀的觀主虛風道長。」有良一一作了介紹。

「幸會。」無燈教授拱手道。

黨大師不自覺的抻了抻大紅唐裝的下擺,微笑著說:「久仰久仰,我是中國佛法芳香型智悟氣功黨大師。」

虛風道長瞥了一眼角落裡的老白,這個無需介紹了。

「道長你好,自從河東風陵寺一別,本書記和可兒一直都在念叨著你呢。」邢書記呵呵笑道,虛風道長點頭示意。

「有良,昆明西山太華寺無欲老僧與你有什麼過節么?聽聞他最近在江湖上散布了不少關於你的流言,貧道就是為此事兒才來沅陵的。」虛風道長向來出言謹慎,這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

「還不是為了那幅《敦煌夜魘圖》么,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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