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城破時刻

雖然不象安德海那麼奸詐過人,可慈安的心腹太監陳福也不會笨到張開嘴巴就亂說的地步,回到鐵嶺城裡後,因為是同時見到慈安、慈禧和惇王爺等人的緣故,陳福並沒有急著把自己在吳軍營中見到桂祥的事逗了出來,僅僅只是向慈安等人奏報了江忠濟的答覆,說江忠濟只是答應以禮相待,卻並不敢代表吳超越保證一定會赦免慈安和惇王爺等人,還有就是拒絕承諾暫時停止攻城。

江忠濟的答覆當然讓慈安和惇王爺十分失望,然而慈禧卻不奇怪,還對慈安和惇王爺說道:「姐姐,老五,依我看江忠濟這個賊將還算有點誠意,起碼能做到實話實說,答應負他該負責任,這樣的話才真正可信。如果這個江忠濟敢不經吳超越逆賊的同意,擅自答應一定會赦免我們,許諾什麼封賞爵位,那反倒是絕不可信。所以依小妹看來,起碼江忠濟這個賊將做出的承諾,他一定能做到。」

歷來缺乏主見的慈安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也覺得慈禧的分析有理,江忠濟這麼小心謹慎的答覆,確實比胡亂許諾什麼都答應更有誠意更可靠,心亂如麻的盤算著,慈安又向陳福問道:「小福子,江忠濟那個賊將還說了什麼?」

「回稟東太后,江忠濟那個賊將還答應,可以隨時接受我們的投降。」陳福如實回答道:「江忠濟那賊將說,他也知道太后你們很難下定這個決心,他理解太后你們的難處,所以那怕是他的賊兵打進了鐵嶺城裡,只要太后你們投降,他也仍然保證會兌現他的承諾,對太后、皇上和王爺你們以禮相待,把你們平安送到京城交給吳超越逆賊發落。」

慈安悄悄鬆了口氣,那邊的慈禧也悄悄鬆了口氣,忙又說道:「姐姐,如此看來,江忠濟這個賊將是真沒打算乘機害了我們,何去何從,還請姐姐早拿主意。」

慈安又嘆了口氣,向惇王爺問道:「老五,你怎麼看?」

「這個……。」惇王爺有些遲疑,猶豫著說道:「臣弟認為,既然江忠濟賊將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地步了,二位皇嫂不妨仔細考慮一下,要不就直接答應,減少鐵嶺軍民百姓的死傷,也讓天下臣民知道二位皇嫂和皇上的愛民如子,讓吳超越逆賊更加沒有理由對皇嫂你們下毒手。要不就再等一等,看看情況再說,反正江忠濟那賊將也把話說明白了,什麼時候都可以接受皇嫂你們的投降。」

惇王爺的話說了等於沒說,慈安猶豫再三,還是沒有立即下定決心,只是抹著眼角說道:「那就讓哀家再想一想吧,你們也仔細一想一想,到底該怎麼選擇,明兒個我們再一起商量。」

慈禧和惇王爺一起答應,也乖乖的主動提出告辭,慈安也沒挽留,只是叫陳福替自己把慈禧和惇王爺送出了臨時住所,然後向回來交差的陳福吩咐道:「小福子,你也累了,這裡不用你當差了,快下去休息吧。」

素來聽話的陳福難得沒有立即答應,只是小心翼翼的說道:「太后,奴才還有幾句重要的話,想單獨對你說一說,請太后恩准。」

「重要的話?」慈安一楞,抬頭見陳福還對自己連使眼色,慈安馬上明白情況不對,忙把惇王爺從鐵嶺城裡找來服侍自己的臨時宮女趕出了房間,在房中只留下了陳福一人,然後才說道:「什麼重要的話?」

陳福確實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先是仔細看了門外窗外有沒有其他人偷聽,然後才湊到了慈安的近前,低聲懇求道:「太后,事情太大,請容奴才近身附耳說話。」

陳福小心到了這個地步,慈安當然明白事情非同小可,馬上點頭同意,陳福也這才湊到了慈安的耳邊,低聲把自己在吳軍營中見到了慈禧二弟桂祥的經過仔細說了,慈安聽了臉色大變,低聲驚道:「桂祥和吳賊一起來了鐵嶺?還得到了吳賊善待?他不是替西太后去遞詐降信么?怎麼吳賊還對他這麼好?」

「奴才也是奇怪這件事,所以剛才沒敢當著西太后的面稟報。」陳福低聲說道:「派人去當面監視安德海安排桂祥送詐降信的差使,是奴才安排的,奴才派去的小海子和小明子回來都說安德海和桂祥見面時沒耍什麼花樣,可以證明桂祥是去送了詐降信。」

「所以在吳賊大營里見到了桂祥時,奴才當時就萬分奇怪,按理來說,桂祥去騙吳賊,吳賊就算不殺他,也不可能這麼好生款待他啊?怎麼那個姓鄧的賊將,還和他桂祥以叔侄相稱?還交代說桂祥不管要什麼都可以直接開口?桂祥做了欺瞞吳賊的事,吳賊怎麼還會對他這麼好?」

驚奇神色逐漸在慈安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狐疑,仔細回憶著之前的種種往事,想起了慈禧擅做主張派安德海送信,又在自己發現安德海有異常舉動時突然出現,主動坦白一切堵上自己的嘴,又想起了北上路上突然到來的吳軍追兵,還有這會桂祥在吳軍得到的優厚待遇,慈安心中自然不可避免的生出了懷疑,暗道:「西太后真的只是讓桂祥去送詐降信嗎?」

生出了這個懷疑之後,幾件事又逐漸浮出了慈安的腦海,首先是鬼子六曾經覺得慈禧派桂祥去送詐降是多此一舉,第二是吳軍圍城之後,慈禧雖然嘴上說著要為大清殉國,可話里話外,卻全都是在變著方兒的慫恿自己開城投降。此外最重要的一點是,首先在慈安面前提出投降建議的,是慈禧的絕對心腹安德海!

越盤算琢磨越覺得慈禧滿身都是疑點,慈安又沉吟著低聲問道:「小福子,你以你之見,你覺得吳賊為什麼這樣善待桂祥?」

「那奴才就斗膽了。」陳福低聲答道:「奴才思來想去,覺得只有一個可能,那個桂祥或許不是去找吳賊詐降,而是去向吳賊告密,讓吳賊知道了太后和皇上你們的行蹤,所以吳賊追兵才會突然追殺我們,桂祥在吳賊那邊,也才會獲得那樣的款待!」

一語點醒夢中人,想到桂祥可能是去告密這點,慈安心中的疑惑馬上就全部迎刃而解,也忍不住一拍桌子,張口就想把慈禧叫來當面對質。不過話到嘴邊時,慈安卻又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在心裡對自己說道:「這事不能急,陳福一個人口說無憑,拿不住什麼證據,西太后肯定不會認帳。到時候走漏了風聲,還有可能節外生枝。」

「小福子,這事你做得很好,但是要把嘴巴閉嚴,絕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好了,你下去休息吧,讓我仔細想一想。」

讚許了陳福又交代了禁口令,打發了陳福離開後,慈安再沒有說一句話,心裡翻來覆去的,只是盤算如何想辦法查出真相,揭穿慈禧為了她的個人利益出賣自己和惇王爺等人行蹤的罪行,還有就是盤算該如何對待慈禧……

……

吳軍並沒有給慈安和慈禧等人留下太多的考慮時間,第二天的天才剛亮,鐵嶺守將成祿就急匆匆的跑到慈安和慈禧等人面前稟報,說是發現吳軍正在調動軍隊和搬運火炮、飛梯等攻城器械,似乎有發起大規模攻城的企圖。慈安聽了大驚,趕緊命令成祿儘快組織軍隊準備守城,慈禧則是唉聲嘆氣,道:「該來的時候終於來了,到底是投降保命,還是自殺殉國,得做出決定了。」

看了一眼又在有意引導自己的慈禧,慈安也沒急著答她的茬,只是又安排了惇王爺率領侍衛好生保護自己的臨時住所,然後才向慈禧吩咐道:「妹妹,你先去照看著皇上,別讓吳賊的炮聲嚇著他,容我再考慮一下,然後再和你商量到底該怎麼辦。」

「臭婊子,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居然還要不見棺材不落淚。」

心裡咒罵著慈安,目前權勢地位都遜色於慈安一籌的慈禧也不敢違抗,只能是乖乖回到自己的住處,照看目前已經改帝號為康德的親兒子載淳。不過很可惜,載淳這個兒子向來就不和生母親,所以母子雖然共處一室,卻也是話語寥寥,幾乎沒有任何的交心言語。

最後,還是在城外傳來了吳軍的攻城火炮聲後,還不到八歲大的康德大帝才主動依偎到了慈禧懷裡尋求庇護,但慈禧此刻正在心事重重,也沒怎麼好生的疼愛兒子乘機修復母子關係,只是一邊隨口安慰著康德大帝,一邊耐心的等候慈安做出決定。

該來的時候終於還是來了,在不斷響起的炮聲中吃過簡單的午飯後,慈安突然派陳福來請慈禧過去見面,還明說是有重要的話要和慈禧單獨商量,慈禧還道是慈安已經下定了決心,忙將康德大帝暫時交給了安德海和臨時徵召來的旗人宮女看護,隨著陳福便來到了慈安的住處,再次見到了咸豐大帝的正宮皇后慈安。

剛一進門慈禧就發現氣氛不妙,慈安的臨時住所中沒有一個宮女侍侯,陳福把慈禧領進門後也馬上關上了房門,同時慈禧還一眼看到,慈安面前再次出現了那個神秘的黃綢盒子,還有一個酒壺和一個酒杯!結果慈禧的心裡也馬上就打起了鼓,暗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又把那東西拿出來了?那壺酒,又是怎麼回事?」

「跪下。」

慈安突然開口,聲音雖不大,語氣也不激烈,可是話語中卻帶著十足的威嚴,讓慈禧頓時臉色一變,顫抖著問道:「姐姐,妹妹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我跪下?」

「桂祥的事,你怎麼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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