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口蜜腹劍龔半倫

龔橙這次出使日本,要想完成吳超越交託給自己的任務,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取得與日本薩摩藩現任藩主島津忠義的直接聯絡,爭取到與他單獨接觸的機會,難度其實相當不小,那怕是聰明過人的龔橙其實也沒把握一定能做到。

可龔橙和隱藏幕後的吳超越都沒想到的是,因為一對價值並不算高的鑲金左輪槍,島津忠義竟然會直接把這個機會送給龔橙,不但第二天派人邀請龔橙再次見面,還早早就聲明說是不談公事,只聊閑話,等於就是直接幫龔橙走過了最難的第一關,大大的讓龔橙喜出望外了一把。

但也很自然的,人之常情,龔橙也有些害怕這是薩摩藩的陷阱,想把自己騙進鹿兒島城一刀宰了,可是考慮到擁有三條蒸汽炮船的薩摩藩真的想幹掉自己,自己就算立即坐船跑路也逃不掉,還算有些膽色的龔橙又強迫自己鼓起了勇氣,馬上就接受了島津忠義的邀請,換了官服就隨著島津忠義派來的小姓再次進到了鹿兒島城,在鹿兒島城內的西丸花園中再次見到了島津忠義。

龔橙很快就發現自己這一把賭對了,只是帶著幾個小姓再次接見自己的島津忠義見面後,島津忠義的態度不但明顯友善了許多,還邀請自己品嘗日本人最得意的壽司、天婦羅和生魚片等扶桑美食,龔橙受寵若驚,忙向島津忠義連連道謝,一個一個藩主的叫得親熱,道:「多謝藩主款待,在下實在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先生不必客氣,這是應盡的待客之禮。」受過一定漢學教育的島津忠義謙虛,又微笑說道:「按理來說,昨天就應該設宴款待先生你的,只是昨天時間倉促,又有太多家臣在場,怕人太多讓先生你拘束,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藩主真是太了解在下了。」龔橙笑嘻嘻的說道:「不瞞藩主,其實在下最怕的就是和太多人一起吃飯,必須注重繁文縟節半點都不痛快,那怕是在我們清國鎮南王的府上,遇上了這樣的宴會在下也是能躲就躲,能跑就跑,還是和一兩個知己朋友在一起把酒言歡,最好再叫上幾個歌女陪酒,放浪形骸的大喝特喝,這樣才最對在下的胃口。」

通譯儘可能仔細的把龔橙的話翻譯,島津忠義聽了大笑,道:「早知道先生這麼洒脫,予就該安排幾個舞妓給先生陪酒,不過沒關係,還來得及。又二郎,馬上派人去安排幾個舞妓,給龔橙先生飲酒助興。」

親信矢本又二郎答應,立即去派人安排日本獨有的歌舞姬,龔橙歡喜道謝,與島津忠義一起入席,閑聊著等待舞妓過來助興,有所目的島津忠義則很快把話轉入了話題,拿出了那對左輪槍向龔橙問起了大冶兵工廠的情況,沒什麼保密意識的龔橙則是有問必答,把自己知道的大冶兵工廠情況盡量告訴給了島津忠義,又主動介紹了當初清俄聯合艦隊千里奔襲就是為了搗毀吳軍大冶工業基地的情況經過。島津忠義聽得神往,忍不住問道:「龔橙先生,那在你看來,你們清國的大冶工廠和我們的集賢館比起來,誰更優秀一些?」

島津忠義所說的集賢館,實際上就是薩摩藩的近代工業基地,位置就在鹿兒島城城外的海邊,龔橙兩次進出鹿兒島城都從旁邊經過,所以聽了島津忠義的問題後,龔橙也沒猶豫,馬上就說道:「不瞞藩主,雖然在下沒有進過集賢館不知道裡面的情況,可是在下敢保證,光以規模而言,我們大清的大冶工廠,面積至少是貴藩集賢館的十倍以上。」

「有這麼大?」島津忠義有些吃驚。

「千真萬確有這麼大。」龔橙點頭,又微笑說道:「不過沒關係,藩主你比我們鎮南王年輕五歲,五年之後,相信貴藩的集賢館一定會在規模上超過我們的大冶工廠,因為在下看得出來,藩主你和我們鎮南王一樣,都是年少有為的少年英雄。」

「你們清國的鎮南王,只比我大五歲?」島津忠義這一驚非同小可。

「不錯,藩主你今年貴庚二十三,我們鎮南王今年才二十八。」龔橙微笑回答道。

島津忠義張口結舌,半晌才驚訝說道:「原來你們鎮南王這麼年輕,我還一直以為,他今年起碼已經有四五十歲了啊?」

龔橙大笑,道:「藩主誤會了,我們鎮南王那可能有那麼大的年紀?不過和藩主你一樣,我們鎮南王當時知道你今年才二十三歲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年輕有為的藩主,才二十三歲就能成為日本名藩薩摩藩的藩主?還把薩摩藩治理得這麼強大強盛,能夠把琉球國都逼到不得不向我們大清求援的地步?鎮南王他很說,藩主你一定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

沒有人不愛聽好話,被生父和家臣壓製得有些自卑的島津忠義聽了龔橙的刻意吹捧之言後,當然更是心中歡喜,趕緊客氣的謙虛了幾句,同樣大力誇獎吳超越的年輕有為,只比自己大五歲就能成為實際上的清國掌權人,龔橙虛與委蛇,不斷用各種甜言蜜語拍島津忠義的馬屁,很快就把島津忠義哄得全身舒坦,把自己當成了至愛親朋看待。

這時,島國特有的歌舞妓已經被領到了現場,絲竹聲中,歌舞妓翩翩起舞,島津忠義則和龔橙有說有笑,不斷互相敬酒,感情不斷加深,到了酒至沉酣時,龔橙還乾脆坐到了島津忠義的席邊,打著酒嗝湊近了說道:「藩主,說起我們鎮南王,其實他對你還是有一點遺憾的,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聽?」

「鎮南王對予有什麼遺憾?」同樣已經半醺的島津忠義反問道。

「藩主,在下說了你可別生氣。」龔橙先打了一針預防針,然後才酒氣衝天的說道:「藩主,你年少有為什麼都好,就是有點管不住下面,我們鎮南王即便遠在大清,也聽說你的家臣對你有些不敬,很多你們薩摩藩的事,都不是藩主你說了算。我們鎮南王還說……,還說……。」

說到這裡,龔橙故意搖頭晃腦,裝出已經醉得說話都不利落的地步,島津忠義則是臉上早有些變色,問道:「龔橙先生,你們清國的鎮南王,還說了什麼?」

「我們鎮南王說,他的臣子如果敢這樣,他早就一刀把那些大膽欺主的臣子宰了。」龔橙醉醺醺的說道:「我們鎮南王就不明白了,藩主你是一藩之主,怎麼就對這些大膽犯上的臣子寬容到這個地步?怎麼就不賜他們切腹自盡?怎麼就……,怎麼就……。」

醉醺醺的說到這裡,龔橙乾脆往地上一躺,直接就呼呼大睡了過去,島津忠義則是臉色益發有些難看,半晌才向矢本又二郎吩咐道:「抬他下去休息,好生款待。」

龔橙裝醉說出的話在島津忠義本來就極不安分的心頭紮下了根,以至於大醉不醒的龔橙被抬走後,島津忠義也沒有急著離開宴會現場,還一盅接一盅的喝上了悶酒,心頭憋屈之至,暗道:「如果不是國父在,如果薩摩藩的實權在我手裡,西鄉隆盛和大久保利通這些混蛋,我早就讓他們切腹了,還用得著讓你們清國的人來說?還用得著被你們清國的人看笑話?我這個藩主,當得還真是窩囊啊!」

……

睡到晚上才醒過來的龔橙當然忘了自己在大醉時說的話,島津忠義也沒提起這件事,還因為被龔橙的甜言蜜語哄得舒服的緣故,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無所事事的島津忠義還又和龔橙先後見了兩面,結下了看上去不錯的友情。末了,在龔橙的隨口請求下,島津忠義還又和龔橙約定時間,準備一起去在薩摩藩很有名的千眼寺遊玩。

約定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在小姓的引領下,龔橙被請到了千眼寺山下與島津忠義見面,一起登山進了千眼寺上香,結果讓島津忠義頗為意外的是,上完了香之後,龔橙竟然又讓自己的隨從拿出了一面陳舊的靈牌放在了祭壇之上,再次上香祭奠,島津忠義好奇問起靈牌來歷時,龔橙則隨口說道:「我爹龔自珍的靈牌,讓他受受日本的香火。」

「先生真是孝子啊,來我們日本還帶上了你父親的靈牌,隨時供奉。」島津忠義甚是驚奇。

「隨時供奉倒談不上。」龔橙笑笑,說道:「不瞞藩主,在下是有時刻帶著父親靈牌的習慣,不過不是為了隨時供奉,是另有其他作用。」

「還有什麼其他作用?」島津忠義好奇問道。

龔橙笑笑,說道:「藩主,你如果一定要知道的話,這事就不能讓太多的其他人知道,只能是我們到一個房間里,撇開多餘的外人,在下讓你親眼看一看我父親的靈牌還有什麼其他作用。我敢保證,你一定會大開眼界。」

被龔橙吊起了胃口,島津忠義還真讓千眼寺的和尚準備了一間禪房,只領了親信矢本又二郎一個人進去觀看龔橙的表演,龔橙也只領了一個自己從國內帶來的翻譯進房。關好房門後,龔橙又取了一支竹鞭,和一本陳舊的書冊,翻看著隨意找出了一段念誦,然後突然一鞭敲在自己老爹龔自珍的靈牌上,呵斥道:「不學無術的老東西,幾天不讀你的書,果然又出錯了,記好了,我是看在你是我爹的份上,才幫你修改不通的句子,免得你欺矇後人!丟我們老龔家的臉!」(不誇張,龔半倫對他老爹的靈牌就是這態度。)

呵斥完了,龔橙又是重重一竹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