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自掘墳墓

從後隊急調舢板船隊到輜重船隊里增援,是因為王孚很清楚側翼的吳軍舢板船攔不住太平軍的突襲船隊——天本來就黑,又是風雨交加,視線更受干擾,在預警時間嚴重不足的情況下,想要攔住所有敵人來船純粹痴人說夢!

事實也正是如此,如果時間和空間充足,視野也足夠良好,那麼即便吳軍的舢板船隊主要是集中在輜重船隊前後兩側,僅憑側翼吳軍的舢板船,照樣可以有很大把握禦敵於陣地之外,搶先幹掉太平軍水師突擊隊駕駛的脆弱小拔船。但是很可惜,側翼的吳軍舢板船隊是既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視野情況也極度糟糕。所以……

「殺!沖!衝進去放火,燒光超越小妖的輜重船!」

黃文英得意的吼叫聲中,八十條太平軍小拔船在四百名精銳水兵駕駛下,借著順水之利,如同一支一支離弦之箭一樣,筆直射向江心中密集停放的吳軍輜重船隊,乘風破浪,勢不可擋。

守衛在側翼的吳軍舢板船也盡到自己的最大努力攔截來敵,在地處下游的不利情況下,吳軍將士努力搖櫓划槳,頂著江水逆流而上,紅著眼睛殺向來敵,剛進射程就迫不及待的開槍放炮,拚命射殺迎面衝來的敵人,吼叫的聲音中也無不帶著焦急,「攔住!攔住!一定要攔住長毛船隊!」

沒辦法,太平軍小拔船的速度太快了,又在衝鋒中盡量拉開了隊形分頭齊進,吳軍將士攔得住第一條攔不住第二條,又在黑夜風雨中無法看清敵人位置,只能是儘可能射殺攔截能夠看到的敵人,所以數量眾多的太平軍小拔船仍然還是與吳軍舢板船隊擦肩而過,得意吼叫著繼續沖向毫無武裝的吳軍輜重船隊。

王孚的命令幾乎是同時送到了早已人心浮動的輜重船隊中,而在這一刻,給每條輜重船配備的一名吳軍士兵也起到了關鍵作用,接到命令的同時,幾乎全都是毫不猶豫的沖著自己坐船上的民間水手大吼,「誰也不準跑!誰敢跑,老子馬上開槍!」

太平軍小拔船一條接一條扎進了吳軍輜重船隊中,一支支火箭隨即射向滿載著糧食彈藥的吳軍輜重船,火球(類似煙花)飛舞,火把亂擲,槓桿式噴油壺噴出的一道道火龍更是到處席捲,引燃船身,點著甲板上的雜物,竹木所制的船蓬同樣是見火就著,迅速冒起烈火濃煙,船上的民間水手大呼小叫,奔走救火,太平軍士兵卻是哈哈大笑,得意不可一世。

人之常情,極度的慌亂之中,吳超越花銀子雇來的民間水手果然紛紛生出了駕船逃命的念頭,還有相當不少的水手付諸實施,大呼小叫去收船錨準備出逃,好在船上的吳軍士兵及時起到了主心骨的作用,紛紛舉槍大喝道:「不準動,誰敢收錨,老子一槍打死他!」

「可是軍爺,長毛殺來了啊。」民間水手帶著哭腔辯解。

「殺來了也不準跑!」吳軍士兵紅著眼睛大吼,「老子是為你們好,現在這種情況,越跑死得越慘!給老子各回原位,準備救火!」

為了穩住隊形,還真有吳軍士兵開槍打死不聽指揮的民間水手,結果也正是靠著這種鐵血手段鎮壓,吳軍輜重船隊才沒有出現大的動亂,雖然也有一些船隻離開了原屬位置,總體來說卻仍然可以算是隊形完整,沒有自行大亂給太平軍以更多機會。

這樣的情況當然是王孚等吳軍水師將領最願意看到的,卻又是太平軍突擊隊最不願意看到的,因為吳軍輜重隊始終保持隊列嚴整的話,那麼他們就算點燃了再多的吳軍輜重船,也不可能把一千兩百多條吳軍輜重船全部點燃,同時吳軍的舢板快船也可以通過輜重船隊保留的水道迅速找到他們發起攻擊,只有吳軍輜重船隊亂起來,互相碰撞擁擠,已經被點燃的吳軍輜重船才有可能引燃友船,同時還能擁堵切斷陣中水道,不給吳軍舢板船隊向太平軍突擊隊發起反擊的機會,這樣的局面才對太平軍突擊隊最為有利。

贏得這一局面的唯一辦法就是瘋狂進攻,縱火燒船,開槍殺敵,用死亡的恐懼逼迫吳軍輜重船隊大亂,很清楚這一點的太平軍水師突擊隊毫不留情,幾乎是發瘋一樣的不斷把船上滿載的引火武器砸向吳軍輜重船,一有機會就開槍射擊,射殺甲板上的吳軍民夫和士兵,拼了全力縱火殺人,逼迫吳軍輜重船隊自亂。

但太平軍突擊隊很快就感到失望了,不管他們如何努力的縱火殺敵,也不管有多少條吳軍輜重船燃起了衝天大火,吳軍輜重船隊形說不亂就是不亂,船上的水手那怕慌亂到跳水逃命,都沒有收起船錨駕船出逃,一條條吳軍輜重船就象是長了根一樣的固定在原有位置上,那怕船上已經起火冒煙也不走不逃,太平軍突擊隊心中奇怪,可是又毫無辦法。

「超越小妖的輜重船隊,怎麼和別的船隊不一樣?」

以黃文英為首的太平軍突擊隊上下心中納悶的時候,吳軍舢板船隊的反擊也已經逐漸展開,藉助著船陣中始終保持的通暢水道,一條一條吳軍舢板快船就象一條條游魚一樣靈活穿梭,飛速撲向正在縱火殺人的太平軍小拔船,槍炮並施,射殺無恥發起偷襲的昨日盟友,憤怒的吼叫聲此起彼伏不斷……

「殺!殺光這幫狗長毛!不要臉的狗東西!」

……

太平軍還有機會大破吳軍輜重隊,假如在上下游作戰的吳軍水師船隊發現輜重船隊遇襲,匆匆掉頭回援輜重船隊的話,那麼兵分兩路殺來的太平軍水師就可以順勢而進,加入縱火戰場,那怕最終仍然不是吳軍水師的對手,也有極大的把握重創吳軍輜重船隊,燒掉毀掉大量即將被吳軍用來複仇的錢糧武器,削弱吳軍的物資基礎。

距離都不算太遠,隨著太平軍突擊隊不斷取得進展,吳軍輜重船隊的火勢不斷擴大,上游的太平軍黃文金部和下游的石達開部都先後看到了吳軍輜重船隊發出的火光,知道自軍突襲已經得手,士氣為之大振,再是被吳軍水師揍得滿地找牙和七零八落也咬牙堅持,苦苦等待吳軍水師被迫回援,乘機發起反攻。

黃文金和石達開也逐漸陷入了失望,儘管大雪山那一帶的火光早已清晰可見了,可是他們對面的吳軍水師船隊仍然還是置若罔聞,一個勁的只是對著他們開槍開炮,以噸位和機動的優勢在水面上橫衝直撞,卻始終不肯後退一步,導致太平軍水師根本找不到任何發起衝鋒突擊的優勢。

對此,黃文金做出的選擇是把軍隊化整為零,借著夜色掩護和上流優勢,零零散散的沖向下游,拼著馬當山炮台和長龍快蟹等大船被吳軍水師盡滅,也要把小船派往前方給突擊隊助戰。

地處下游的石達開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選擇,在吳軍水師死活撤退的情況下,也在地處下游小船難以快速沖向吳軍船陣的情況下,石達開十分聰明的選擇了指揮全軍掉頭,詐敗逃往下游,想先給吳軍水師回援的機會,然後再乘機發起反擊。

石達開很快就大失所望了,他率領的太平軍水師掉頭逃向下游後,吳軍水師的紅單船隊和護舷舢板雖然沒有發起追擊,卻依然在原地一字排開,繼續保持警惕,另外六條吳軍蒸汽炮船卻是毫不猶豫的發起追擊,靠著機動優勢專門盯著太平軍水師的大船打,在太平軍的小船船群中野蠻衝撞,直接以噸位和水流殺敵,鍋爐始終全開,船速也始終不降,太平軍水師自然也始終找不到任何重新掉頭突擊的機會。

石達開這邊只是失望,黃文金這邊卻是絕望,前面說過,王孚調動的是船隊後方的舢板船隊回援輜重船,位居上游的吳軍舢板船隊卻始終按兵不動,為的就是提防太平軍彭澤水師憑藉上流之利發起突擊。

在這樣的情況下,三三兩兩分頭衝來的太平軍小船,遇到了始終嚴陣以待的吳軍舢板船隊當然是白白送死,憤怒痛恨於盟友的背叛,吳軍水師下手毫不留情,一有機會就直接投擲苦味酸手雷殺敵,還只要有一枚手雷命中敵船,基本上就能把一條太平軍小船送下江底餵魚。吳軍將士殺氣衝天,太平軍士兵卻是魂飛膽裂。

中段激戰中,甚至還有幾條吳軍彈藥船被直接引燃發生爆炸,然而吳軍輜重船隊卻依然還在努力保持隊形完整,輜重船上的民夫或是撲火滅火,或是跳水逃命,全都不敢去觸摸被吳軍士兵嚴密把守的船錨提索,船錨不起,輜重船不管再是如何燃燒和動蕩也不脫離位置,隊形自然也就不會混亂,火焰熊熊,濃煙蔽天,一個個吳軍將士卻象一尊尊雕象一樣,死死守在船首鐵錨處,守護船隻位置,也守護船隊的整體隊形不變。

負責發起攻擊的是吳軍舢板快船,在憤怒的驅使下,吳軍舢板快船在穿梭間不僅更快更准,攻擊時也更猛更狠,開槍開炮不算,為了殺敵報仇,還有許多的吳軍水師將士乾脆跳上太平軍的小拔船,直接與太平軍士兵展開白刃戰,甚至扭打著和敵人一起滾落冰涼江水,紅著眼睛在水中繼續撕打拚殺。

前中後的激戰都在持續,吳軍水師的旗艦和四條三級戰列艦卻始終紋絲不動,以王孚為首的吳軍水師將領個個臉色鐵青,人人胸中怒火衝天,也全都將手緊緊抓住船舷,冷漠注視激戰戰場,眼中怒火足以把太平軍水師化為灰燼,可又全都努力保持冷靜,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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