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價值連城

聽了曾國荃使者提出的問題,長慶差點沒有直接笑出聲音,心說還真是麻桿打狼兩頭怕,我們這邊還天天怕你們突然進兵大名府,想不到你們也在怕我們增兵大名府。

似乎是誤會了長慶忍俊不禁的神情,曾國荃使者又說道:「長大人,我們大帥在和朝廷欽差和談,北線是有些空虛,但我們還有黃河可守,聶士成聶將軍收到你們增兵大名府的消息後,也馬上暫停了南下計畫,隨時準備回援開封。」

長慶聽了有些奇怪,疑惑問道:「既然你們已經做好了隨時回援開封的準備,那你們曾撫台還派你來打聽消息做什麼?」

「當然是怕斷了貴我兩軍的財路。」使者坦然說道:「自貴我兩軍的戰事逐漸減少之後,邊境貿易也逐漸開始擴大,我們控制地境內的糧食、鹽巴、茶葉和生鐵等等貨物不斷通過各種渠道銷往直隸,貴軍控制地的驢馬牛羊也不斷悄悄的賣進河南,不但貴我兩軍都因此獲利頗豐,長大人你治下的大名府還因為地處交通要衝,軍民百姓都能夠獲利。可如果戰事再開,這些就全沒了。」

說到這,曾國荃使者頓了一頓,說道:「但相應的,如果我們大帥和朝廷達成和談,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運河現在已經廢了,運河以東的陸上道路又都被長毛控制,開封到大名府這條路就是中原和直隸聯繫的唯一商道,在這個關鍵時刻,我們曾撫台不希望出任何岔子。長大人,現在你明白我們為什麼要直接來向你打聽消息的原因了吧?」

曾國荃使者的話有些雲山霧罩,讓長慶越聽越是覺得糊塗,搖頭說道:「不明白,你們曾撫台不希望斷了邊境財路的心思我倒懂,可是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勁,冒著危險直接來找我打聽消息?」

「長大人,你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

曾國荃使者的語氣有些不善,道:「現在的情況,我們曾撫台不僅擔心戰事斷了邊貿,更擔心聶士成回師開封!我們聶士成聶將軍是什麼脾氣,長大人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他如果真因為你們無緣無故的增兵大名府,親自率軍回師開封,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追問原因,那不但我們曾撫台沒辦法交代,我們之間也肯定就沒辦法再做生意了!」

長慶終於恍然大悟了,這才明白曾國荃不但在擔心戰事再開斷了走私財路,更害怕聶士成回師開封發現曾國荃軍的走私罪行,不肯善罷甘休。醒悟之下,長慶也忍不住微笑問道:「你們曾撫台就這麼怕聶士成?」

「誰叫聶將軍是我們吳大帥的大舅子?」曾國荃使者苦笑,又說道:「還有,誰叫我們不僅做茶葉鹽巴的生意,還做生鐵糧食甚至火藥的生意,讓聶將軍知道了,他能不把狀直接告到我們吳大帥面前?那我們曾撫台的署理河南巡撫還當不當了?」

長慶笑著點頭,承認曾國荃的擔心有理。曾國荃使者則又說道:「長大人,當著明人不說暗話,現在我們不讓聶士成聶將軍回師開封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趕快摸清楚張國梁突然率軍來到大名府的原因,還請長大人看在大家共同的財路份上,不吝賜教。」

盤算了一下,覺得把滿清朝廷突然調遣張國梁軍來到大名府的原因告訴曾國荃,既不是泄露軍機,又沒有任何的影響,長慶便也迅速做出了決定,屏退了左右外人後,低聲對曾國荃使者說了張國梁軍來到大名府的原因。然而曾國荃的使者卻不肯輕信,又低聲說道:「長大人,有沒有什麼憑證,能夠證明張國梁來大名府的原因不是準備偷襲我們,而是防範我們突然偷襲大名府?」

「這個……。」

長慶有些為難,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什麼辦法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不過當曾國荃使者把那幾顆明珠往他面前推了推之後,長慶馬上就靈機一動,起身拿來了官文之前勒令自己修築大名府外郭的公文,證明清軍只打算在大名府採取守勢。

曾國荃使者見了大喜,忙又懇求謄抄一份,帶回去讓曾國荃過目,還又拿出了幾顆珍珠向長慶行賄,結果看在珍珠的份上,長慶便也立即答應,讓曾國荃的使者當場謄抄了那份公文帶走。末了,長慶自然又少不得和曾國荃使者約定互相方便對方的走私商隊,聯手共發國難財。

……

打著曾國荃旗號來見長慶的人,的確是吳軍方面派出的秘密使者,然而卻不是曾國荃派出的使者,而是張之洞力排眾議派出的人。

張之洞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說起來話又要扯得很遠,吳軍細作探到張國梁軍突然西進大名府之後,正在秘密籌備偷襲大名府的曾國荃擔心難度增大無法達到目的,便在第一時間致書聶士成告急,聶士成召集麾下文武商議對策時,張之洞又自告奮勇來開封給曾國荃幫忙。

曾經在洛陽戰場上被張之洞耍得暈頭轉向的聶士成用人之長,不但一口答應了張之洞的毛遂自薦,還專門給曾國荃寫了一道書信,建議曾國荃多多聽取張之洞的意見,讓張之洞負責謀劃布置偷襲大名府的戰術。

同時也正是因為聶士成的這道書信,張之洞才不顧眾人反對,不惜動用與河南吳軍有著秘密貿易往來的清軍開州協領瑞連這條渠道,派了這麼一個使者北上和長慶聯絡。

使者帶著官文給長慶的公文抄件回到開封后,親手安排這次出使計畫的張之洞當然是笑得要多開心有多開心,連誇自己精挑細選得來的使者能幹,承諾一定向聶士成保薦,還要曾國荃給使者賞賜。

念在使者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辦差的份上,吳軍內部公認的頭號鐵公雞曾國荃忍氣吞聲的給了賞賜,然而把使者打發走了以後,曾國荃卻馬上沖著張之洞咆哮開了,「你冒險派使者北上,花了十顆珍珠,就為了讓使者對大名府知府說那堆廢話?」

「沒錯,我就是為了讓使者對大名知府長慶說那些話。」張之洞坦白點頭,又舉起手裡的官文憲令抄件,微笑說道:「但我還真沒想到,竟然能有這樣的意外收穫。」

「這算狗屁的意外收穫!」

一想到十顆鴿子蛋大的珍珠就換來這麼一份抄件,曾國荃就傷心得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流淚,怒吼道:「張國梁移師大名府,白痴都知道是防著我們突然出兵偷襲,還用得著弄來官文的這份公文抄件?這玩意有什麼用?」

「這玩意有什麼用?」張之洞瞪大眼睛,驚訝問道:「曾撫台,這份公文抄件有多少價值,你難道不知道?」

「有多少價值?」曾國荃憤怒問道。

「價值連城。」張之洞鄭重回答道:「還是兩座城池。」

見張之洞說得莊重,曾國荃先是疑惑的又看了一眼那道公文抄件,然後才問道:「什麼意思?這玩意怎麼價值連城了?」

「不必多問,將來曾撫台你自會明白。」

張之洞搖頭拒絕回答,又舒坦的往座椅上一躺,換回了自己平時那副玩世不恭的懶散表情,打著呵欠說道:「好了,曾撫台,按你的原訂計畫行事吧,我可以歇幾天了,等你兵臨大名府城下的時候,我再幫你拿下城池。」

「歇幾天?」曾國荃氣得額頭都有些青筋在跳,怒道:「聶士成派你來,是叫你幫我籌劃偷襲大名府城的戰術,你派個使者去大名府說堆廢話,就可以歇了?」

「曾撫台,你還要下官做什麼?」張之洞很奇怪的反問道:「你自己布置的偷襲大名府戰術相當不錯,下官又已經替你掃除了障礙,你還要下官做什麼?」

「你替本官掃除了什麼障礙?」曾國荃憤怒問道。

「大名府城的外郭,還有大名府的城牆。」張之洞微笑答道:「下官知道,你擔心張國梁手裡的羅剎洋槍打得太准,一旦有外郭可守,大名府城肯定更難攻破。但是你放心,那道外郭已經不可能再存在了。」

「大名府城的外郭已經不可能再存在了?為什麼?」曾國荃和長慶一樣,算是徹底被張之洞給繞暈了。

「就因為我的使者,對長慶說的那堆廢話。」張之洞自信的回答道。

……

張之洞或許自信得過了頭,因為就在同一時間,張國梁和傅振邦已經再一次跑到了大名府知府長慶的面前催促,要求長慶加快施工速度,儘快把外郭修築完善,也趕快把保護外郭的壕溝挖掘竣工,引水灌滿。

然而很可惜,長慶卻給張傅二人算了一筆經濟帳,道:「二位將軍,不是下官不想儘快竣工,是這日夜趕工花費錢糧的實在太多,正常出工的話,每個民夫每天是三斗米一錢銀子加二兩黃酒,夜間施工是加一倍,這日夜趕工就是三倍……。」

「長知府,我們不是來和你算錢糧帳!」急脾氣的張國梁粗暴打斷長慶,怒喝道:「我們是來找你要外郭,要壕溝!我們軍隊負責的哨樓和炮台馬上就要完工了,你的外郭城牆還沒三尺高,到底什麼時候能夠完工?」

「尊官制台憲令,大年初一之前,一定竣工。」長慶自信的回答道:「屆時如果一丈高的外郭城牆少一寸,請二位將軍取下官首級。」

「你就不能再快點?」張國梁喝問道。

「錢糧吃緊,想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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