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吳賊作浪

陳來是搭乘英國商船愛麗絲號離開的南京,為了掩人耳目,陳來不但重新編上了辮子,還再次剃掉了自己一度引以為傲的耳旁鬢毛,準備先到上海,然後再換船北上,滿清密使禮部侍郎清安也和陳來同行。

乘坐洋船的最大好處就是通行方便,除非發生緊急事態,否則沿途太平軍的江防哨卡一般都不會仔細檢查船上乘客的身份,常年來往於長江航道上的愛麗絲號更是早就和沿途太平軍哨卡混熟了關係,基本上太平軍哨卡就是上船敷衍一下做做樣子,然後馬上就揮手放行,所以陳來才專門挑了這條船乘坐,以免被沿途太平軍意外發現他的身份。

果然不出陳來所料,途經鎮江瓜州時,太平軍大將葉芸來麾下的哨卡士卒果然沒有細查船上乘客的身份,僅僅只是在船艙里轉了一圈檢查有無違禁貨物,揮揮手就讓愛麗絲號過了關。

對於這個情況,陳來不但沒有責怪鎮江太平軍將士的敷衍態度,相反還十分慶幸——因為鎮江距離南京太近,誰也不敢擔保這裡的太平軍將士有可能會認出在太平天國中官拜護天侯的陳來。

不過過了葉芸來軍負責的江段陳來就放心了,因為下游的太平軍吳如孝部長年在外征戰,除了一些中高級將領之外,基層將士一般不可能能夠認出陳來,所以陳來不但用不著再躲在船艙里不敢露頭,還敢和滿清密使清安登上甲板瀏覽一下長江景色,聊一聊到了京城後去八大胡同的那家院子里檢查滿清風月場所的服務質量。

沿途遇到的吳如孝軍巡邏哨船果然也沒怎麼刻意留心愛麗絲號,還是在經過吳如孝軍指揮部所在江陰時,才有幾支太平軍的舢板船攔住了愛麗絲號,要求登船檢查。英籍船長威倫上前交涉間,為了安全起見,陳來和清安也不得回到船艙暫避。不過即便如此,陳來卻還是相信江陰太平軍肯定不會仔細檢查艙內乘客的身份,通過江陰這一關仍然是易如反掌。

很可惜,護天候陳來這次失算了,回到船艙里沒過多久,艙門外就傳來了太平軍將士要求所有乘客打開艙門接受檢查的呼喊聲,同時船上的水手也逐艙敲門,要求乘客打開艙門。敲到陳來的艙門時,隨從被迫無奈只得開門,陳來也趕緊向敲門的漢人水手問道:「出什麼事了?怎麼查得這麼嚴?」

「聽說是江陰這裡收到線報,有京城的重要細作躲在我們船上,所以要仔細檢查。」水手隨口答道。

陳來一驚,幾乎以為是清安不慎暴露了身份,還趕緊走出船艙查看情況,然而在船艙走廊里只看得一眼,陳來的臉色就有些發白了——帶隊搜查船艙的太平軍將領,竟然恰好是認識他的吳如孝愛將蔡顯德!

好在蔡顯德還沒來得及看到陳來,心驚肉跳的陳來也趕緊退回艙中,躺到床上假裝睡覺,又低聲吩咐隨從就說自己病了,得的還是傳染病,指望能夠靠此矇混過關。結果關鍵時刻,陳來還人品爆發,太平軍將士竟然還在他的隔壁艙中找到了一個有可能是吳軍細作的乘客。

「軍爺,你們誤會了,我不是湖北來的,我是在安慶上的船,這是你們安慶衙門開給我的路條啊!」

「滾你娘的蛋!這路條是真是假老子認得出來!來人,把這個吳賊細作押出去!仔細搜他的船艙!」

聽著隔壁船艙傳來的爭執聲和搜查聲,陳來心中大定,認為自己可以憑此逃過一劫。然而很遺憾的是,發現了一個疑似吳軍細作的乘客後,盡職盡責的蔡顯德卻還是率眾進到了陳來的船艙,隨從趕緊上前交涉,呈上了南京太平軍開出的真路條,可是蔡顯德卻還是不肯罷休,又喝道:「睡在床上的,起來接受檢查。」

「軍爺,他病了,是瘧疾,會傳染。」

隨從趕緊開口鬼扯,然而恐嚇無用,蔡顯德仍然還是讓太平軍士兵把陳來給強行架下了床,讓他面對自己,陳來趕緊低頭,可還是沒有任何作用,蔡顯德只看得他一眼就冷冷說道:「護天侯,怎麼見到老朋友都不吭聲?記得前幾天咱們還一起喝酒啊,怎麼這麼快就把末將忘了?」

「蔡……,蔡總制。」實在瞞不過去,陳來只能是抬頭打招呼,還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道:「數日不見,蔡總制可還安好?」

「托護天侯的福,還算不錯。」蔡顯德的笑容有些猙獰,笑道:「護天侯,你這是準備去那裡?怎麼還編上了辮子?」

「奉東王萬歲密令,去上海租界辦理一些天國政事。」陳來硬著頭皮答道。

「哦,那請出示東王詔書。」蔡顯德冷冷說道。

還好,出於謹慎起見,楊秀清事前還是給了一份讓陳來去上海辦差的密詔,然而看完了密詔之後,蔡顯德卻還是不肯罷休,又直接問道:「護天侯,有件事麻煩你解釋一下,我們天國的官員去上海租界辦差,似乎不用變裝易發就可以直接進租界吧?為什麼你奉詔去上海辦差,不但不乘我們天國的兵船,還編起了清妖的辮子?裝扮成清妖模樣?」

「這……。」陳來無奈,只能是把楊秀清拉出來當擋箭牌,說道:「這是東王萬歲的安排,我要裝扮成清妖辦一些機密大事。」

「請護天侯出示東王密詔,證明這是東王萬歲的安排。」蔡顯德又要求道。

「這是東王萬歲的口諭,沒有密詔。」陳來繼續辯解道。

「那就沒辦法了。」蔡顯德一聳肩膀,說道:「職責所在,請護天侯下船登岸,到我們吳丞相面前解釋,等吳丞相同意了才能讓你走。」

言罷,蔡顯德一揮手,他帶來的太平軍士兵立即上前擒拿陳來,陳來大驚,忙詐唬道:「蔡顯德,你好大的膽子,我奉東王密詔出京辦差,你竟然敢拿我,你知道這是什麼罪名?」

「當然知道,輕則殺頭,重則五馬分屍。」蔡顯德冷冷說道:「但是無法,這是吳丞相親自下的命令,末將必須依令行事。帶走!」

「放開!放開我!蔡顯德,你現在放開我還來得及,不然的話,我姐夫肯定要你的命!放開,快放開我!」

不管陳來怎麼掙扎吼叫都沒用,臉色陰沉的蔡顯德還是讓太平軍士卒把陳來和陳來的隨從堵上了嘴押下了船,同時蔡顯德還讓人仔細搜查陳來的船艙,不放過任何一件艙內物品,也很快就找到了陳來藏在行李中的書信文件。

還是在被押到了江陰碼頭上之後,陳來才發現江陰太平軍的主帥吳如孝竟然早早就在碼頭上等待著他,看著他的臉色還比蔡顯德更加陰沉。嘴裡被塞著麻布的陳來嗚嗚大叫,示意要求與吳如孝說話,吳如孝卻根本就不理會他。

讓陳來魂飛魄散的還在後面,又過片刻之後,滿清朝廷的密使清安竟然也被蔡顯德押到了江陰碼頭上,結果吳如孝親手扯下清安嘴裡的麻布時,清安馬上大叫道:「你們為什麼抓我?我只是個普通客商,你們為什麼抓我?」

「普通客商?」吳如孝冷笑說道:「不對吧?清妖禮部右侍郎清安清大人,你堂堂一個從二品侍郎,怎麼會變成了普通客商?」

清安的慘叫戛然而止,看向吳如孝的目光中也儘是恐懼驚駭,陳來也是目瞪口呆,吳如孝卻是神情冷酷,冷冷接過了蔡顯德從陳來船艙里搜到文件書信,迅速從中翻出了金線鑲邊的太平天國國書。

「嗚嗚……,不能……,不能……。」

陳來見了大驚,趕緊又嗚嗚叫著阻止吳如孝查看國書,可惜吳如孝卻根本沒看他一眼,只是直接打開了國書細看其中內容,再然後吳如孝的臉色很快就變了,拿著國書的雙手也開始微微發抖了。

「吳丞相,難道是真的……?」

蔡顯德提心弔膽的問,吳如孝卻不回答,只是臉色鐵青著把國書迅速看完,然後猛的合上國書,鐵青著臉怒視陳來,知道吳如孝是什麼德行的陳來心裡開始發毛,下意識的躲避吳如孝目光。然而吳如孝卻突然飛起一腳直接踹在陳來的肚子上,把陳來踹得凌空飛起,口吐鮮血,當場暈死過去。

「把他們押回城裡!傳令全軍,戒嚴備戰!叫所有師帥和以上級別的將領來見我!」吳如孝鐵青著臉大吼。

是日,江陰太平軍突然進入了全面備戰的狀態,所有師帥及以上級別的將領也齊聚吳如孝在江陰城中的丞相府,而再當吳如孝當眾出示了楊秀清勾結滿清朝廷背叛太平天國的鐵證之後,江陰太平軍眾將也發出了陣陣怒吼聲音,人人怒髮衝冠,無不痛恨楊秀清的通敵賣國。甚至還有人直接喊道:「吳丞相,起兵清君側,誅殺楊秀清!扶天王複位!」

「我等追隨天王反清,皆因滿州無道,胡狗猖獗,韃靼妖胡占我華夏土地,殺我漢家百姓,污我中國女子,極惡窮凶,胡罪貫盈!天王萬歲創舉義旗,是為掃除妖孽,廓清華夏,脫滿州之禍,解中國之苦!」

大聲背誦著太平天國起兵時發布的反清檄文主要內容,對太平天國忠心耿耿的吳如孝不由流下了眼淚,又更加憤怒的大吼道:「誰知那楊秀清,身為天國東王,先是囚禁天王自封萬歲,復又暗通清妖出賣天國,借路給羅剎清妖殺我反清友軍,為求富貴竟然與清妖暗中結盟,助紂為虐,幫清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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