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盲人騎瞎馬

被曾國荃料中,舒保故意把假的作戰計畫在滿蒙騎兵中公布之後,一些吃裡爬外的吳軍滿蒙騎兵果然立即向清軍告了密,吳軍的所謂行動計畫也很快就被送到了距離並不遠的許州城中。

曾國荃揚言要走繁城鎮這條路南下攻打郾城這點也果然讓托明阿和沈葆楨有些猜疑,按理來說,攜帶著沉重火炮的湘軍走繁城鎮通往郾城的平坦官道南下並不奇怪,行軍難度要明顯小於沿汝河而進。然而曾國荃走這條路進取郾城卻有一個變數,就是湘軍抵達繁城鎮之後,可以突然走同樣平坦的官道大路直撲許州,許州清軍只要稍有疏忽,隨時就有可能被湘軍殺一個措手不及。

鑒於這點,曾國荃還顯粗糙的調虎離山計就沒能得手,托明阿並沒有被嚇得立即派兵南下增援郾城,選擇了繼續以不變應萬變,一邊小心守衛許州戰略重地,一邊嚴密監視吳軍的一舉一動。

還好,曾國荃是個意志十分堅定的人,雖然始終沒有發現托明阿有分兵南下的跡象,卻還是堅定不移的按照原訂計畫與舒保軍先後東進,一前一後的抵達了地處三縣交界處的繁城鎮,準備製造假象然後突然北上許州。

這時候,郾城知縣龐交贊的請降書也終於送到了曾國荃的面前,結果也還別說,不但湘軍眾將大為心動,就連意志堅定到了圍城戰能打上一兩年的曾國荃都忍不住有些動搖——因為龐交贊派來的請降信使是他的親兒子龐成基,表示出了足夠的投降誠意。

「曾將軍,我父親什麼都已經安排好了,只要你們的討逆大軍一到郾城,他馬上就找機會打開城門,迎接討逆大軍入城。我父親特地派晚生來拜見於你,也是想讓你知道他棄暗投明的誠意和決心,若有差池,請將軍立斬晚生首級!」

聽了龐成基擲地有聲的言語,曾國荃猶豫再三,然後才向舒保等人問起關於龐交贊的情況,舒保則如實答道:「九將軍,龐大人是河南出了名的清官,聽說在郾城很得民心,我們之前曾經通過郾城的商人和他取得過聯絡,嘗試勸他投降,但是他拒絕了。」

「我父親當時是拒絕了。」龐成基接過話頭,說道:「家父當時拒絕,是因為吳大帥部署在葉縣一帶的討逆軍不多,亂黨軍隊又已經進駐郾城城內,家父若是當時投降,不但自身性命難保,郾城百姓也必然要遭受戰火之災。現在曾將軍馬上就要兵臨郾城城下,家父若是再不趕緊棄暗投明,郾城百姓定然更遭戰火塗炭,所以家父只能是趕緊下定決心,請曾將軍明查。」

盤算了一會發現沒有什麼破綻,曾國荃便也相信了龐交贊父子的請降誠意,點頭說道:「難為龐大人為郾城百姓著想的一片苦心,也罷,請龐公子立即回去告訴龐大人,請他做好準備,等我軍一到,便設法打開城門迎接我軍入城。事成之後,我不但會嚴格軍紀,保證對郾城百姓秋毫無犯,還會向吳大帥稟明龐大人的功績官聲,請吳大帥頒賞重用你們父子。」

「曾將軍,你要讓晚生直接回去?」龐成基驚訝問道。

「那是當然。」曾國荃微笑說道:「龐公子親自到我軍之中獻書請降,足可證令尊棄暗投明的誠意,我若再把公子你留在軍中充當人質,豈不是太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公子請放心回去吧,我會讓部下嚴格保密,令尊秘密請降的事絕不會走漏任何風聲。」

言罷,曾國荃還又讓親兵拿來一些從襄城搶來的金銀珠寶賞賜給龐成基,很有乃父之風的龐成基則婉言謝絕,說自己幫父親獻城是為郾城百姓,絕無一己之私。曾國荃對此大為讚賞,也沒堅持,只是一再叮囑龐交贊父子一定要謹慎行事,那怕吃點動手也不能大意冒險,龐成基拜謝而去。

還是在送走了龐成基之後,舒保和蔣益澧等人才向曾國荃問道:「九將軍,是不是改變計畫,先打郾城,然後再掉過頭來打許州?」

「不改,還是先打許州。」

曾國荃的順口回答讓眾人大吃一驚,蔣益澧趕緊又問道:「九帥,那你為什麼還答應讓龐交贊父子做好開城投降的準備?難道你懷疑他們是詐降?」

「從龐交贊派他親兒子當人質這點來看,他的請降應該不假。」

曾國荃的回答絕對能把沈葆楨和托明阿氣死,然後曾國荃才又說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應該先打許州,這麼一來,如果能逼得托明阿抽調郾城的亂黨軍隊回援許州,龐交贊父子向我們獻城就可以安全和容易許多。」

「就算托明阿沒抽調郾城駐軍回援許州,等我們打下了許州後,郾城的亂黨賊軍沒了仰仗,就算不主動棄城而走也肯定不敢死守郾城,龐交贊父子再想獻城,也同樣可以更安全更容易。」

解釋完了,曾國荃又微笑著補充了一句,說道:「剛才輔廷說過,龐交贊是河南出了名的大清官,這樣的人才非常值得我們重用,所以我們能讓他少冒險,最好還是讓他少冒些風險,儘可能為吳大帥保護這麼一個可用之人,不是更好?」

……

正所謂盲人騎瞎馬,在沒能識破龐交贊詐降的情況下,曾國荃的一時善意之舉,反倒徹底的誤導了托明阿和沈葆楨的判斷,先是探到舒保軍抵達繁城鎮後真的南下去了郾城方向,還有曾國荃軍果然在繁城鎮修建防禦工事,又收到了龐成基派人秘密送來的消息,知道了龐成基與曾國荃見面交涉的經過,托明阿和沈葆楨也馬上認定——曾國荃已經上當了,吳軍真的要去打郾城了。

再所以,雖然還是沒敢在軍事上放鬆防範,著急換裝先進武器的托明阿卻還是沒有通知運送俄國武器的清軍輜重隊停止前進。而就在同一天傍晚,押送著俄國武器的直隸清軍隊伍,也順利抵達了尉氏城中,只等次日繼續南下,順利的話第二天日落前就能趕到許州城中交割軍火……

有了這樣的前提背景,第二天天色即將黎明時,當城上突然傳來五里崗營壘遭到吳軍偷襲的急報時,托明阿和沈葆楨等清軍文武當然是大吃一驚,不顧天色尚黑和風雪正密,紛紛衝上許州南門城牆向五里崗的方向張望。然後托明阿和沈葆楨等人也當場就臉色蒼白了——緊扼許州南門官道的五里崗一帶,果然已經是火光衝天,槍聲密織,爆炸不斷,正打得如火如荼,不可開交。

「該死的吳賊!果然狡猾,說了去打郾城,偷偷摸摸又來偷襲許州,如果不是我們城外的大清將士盡職盡責,只怕還真的吃大虧!托軍門,沈藩台,下官已經問清楚了,是游擊謝將軍麾下的將士首先發現吳賊偷襲,及時報警,沒給吳賊士卒偷偷爬進五里崗營壘的機會。下官認為,應該重賞這些忠勇的大清將士。還有,負責值守石樑河的將領,一定得嚴懲……。」

「滾!滾一邊去!」

許州知州陳肇鏞的好意奏報了換來了托明阿的咆哮怒吼,趕緊退到一旁後,陳肇鏞這才發現不但托明阿臉色鐵青發黑,沈葆楨那張平時總是笑呵呵的圓臉也在火把光芒照耀中又青又黑,陰沉得直接可以滴水。

見此情景,還不知道關鍵原因的陳肇鏞難免有些滿頭霧水,暗道:「出什麼事了?難道托軍門和沈藩台是在害怕吳賊軍隊來得太快,讓他們沒有搶先逃命的機會?如果真是這樣,本官可得早做準備,聽說吳超越那個逆賊對投降過去的大清官員還不錯,只要官聲不是太差,基本上都是原職留用,還有一些乘機升了官。本官的官聲雖然不是太好,可也不算太差啊。」

托明阿和沈葆楨當然沒心情和時間去理會許州其他文武官員的心中想法,低聲商議了幾句之後,托明阿馬上派可靠親兵騎快馬出城北上,趕往尉氏縣與清軍輜重隊聯絡,告訴吳軍突然北上攻打許州的情況,要求清軍輜重隊立即停止南下,火速轉移到鄰近城池駐紮,先保住軍火安全,然後再考慮如何接應軍火入城。

還是在把緊急信使派了出去以後,托明阿和沈葆楨才一起恨恨罵道:「狗娘養的曾老九,啥時候變得這麼狡猾了,連進個兵都耍這麼多花招,差點被你瞎貓碰上死耗子,蒙到一個大的了!」

……

摸哨幹掉了守衛石樑河的清軍哨樓,過了偷渡石樑河的最難一關,不曾想卻在偷襲清軍五里崗營壘時不慎露出破綻,給了清軍哨兵及時報警的機會,曾國荃大罵前鋒張詩日無能的同時,只能是改偷襲為強攻,還很是費了一些手腳才在天色全明之後拿下五里崗這個許州清軍的城外據點,沒能抓到許州清軍準備不足的機會發起攻城。

不過親自到許州城下勘探了一番後,曾國荃和蔣益澧等人也很快發現,想靠奇襲拿下許州城其實難度遠比自己們想像的大,和洛陽一樣同為千年名城,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許昌的許州城城牆上光箭樓就有三十四座,護城河深一丈二尺,最寬處達到二十丈以上,雖然河上有堅固的石橋可以過河,清軍之前修建的堅固工事卻可以憑藉火力封鎖橋面,幾乎沒有任何偷越可能,吳軍想用曾經計畫的爆破戰術炸開城門,難度比偷襲襄城小縣困難十倍都不止。

所以,曾國荃也沒沮喪於士卒失誤造成的奇襲失敗,立即命令主力在吳樓一帶修建堅固營地屯駐軍隊,同時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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