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火中取栗

「……吉祥的人是買通了典獄長進的大牢,與梁可凡見面時,除了交代讓梁可凡一口咬定只是偷情外,再有就是要梁可凡把嘴巴閉緊,無論如何都不能胡說八道,更絕對不能牽扯到吉祥……。」

「……為了讓梁可凡安心,吉祥派去的人還明白告訴梁可凡,說皇上給吉祥的密折批複中,明白說了撫台大人你沒希望接任湖廣總督,接替花制台出任總督的只會是一個滿人。所以吉祥要梁可凡稍安勿躁,等滿人總督上了任壓制住了你,他再想辦法……。」

剛開始時,吳超越對張德堅的彙報並不怎麼上心,一邊聽著一邊還在翻看公文,還是在聽到了這段話後,吳超越才抬起頭來,打斷道:「等等,吉祥的人說,皇上有密折批複給吉祥,說我當不上湖廣總督?接替花制台的一定是個滿人?這點能不能確認?」

「能。」張德堅點頭答道:「我們收買的幾個獄卒都躲在暗處聽得清清楚楚。事關重大,下官分別做過確認。」

聽到了這個報告,吳超越一時仍然還沒往深里想,只是忍不住心頭失落,暗道:「看來是真的沒機會了,野豬皮家族能夠荼毒中國兩百多年,果然不是沒有原因,對我們漢人的確看得緊。」

見吳超越沒再說話,張德堅便又繼續說道:「吉祥的人又要梁可凡耐心等待,等新的總督上任之後,吉祥再和新的滿人總督聯手救他出獄,也為他脫罪。還有,吉祥的人又交代梁可凡,說他在牢里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告訴典獄張高年,吉祥那邊會做安排。」

報告完了吉祥方面的動靜,天才特務張德堅又向吳超越稟報了按察使李卿谷那邊的動靜,說是李卿谷在審問梁可凡和那侍女時,果然優先採納了那侍女的口供把案子定為強姦案,故意先把梁可凡的罪名定到最重,然後才旁敲側擊的示意梁可凡可以用揭發別人的辦法將功贖罪,只可惜梁可凡沒有上當,一口咬定他是被侍女誘惑上床,最多只能算是偷情,沒提起關於吉祥的一字一句。

張德堅繼續報告時,吳超越更是心不在焉,心裡只是盤算將來如何應對總督和布政使都是滿人的局面,也多少有些奇怪咸豐大帝為什麼會在密折批註里直接告訴吉祥,說自己當不上總督?還說接替花老狐狸的一定是個滿人?而好奇密折內容之餘,吳超越腦海中又突然閃過一個驚人念頭,暗道:「我如果能拿到那份密折,那會是什麼光景?」

生出了這念頭,吳超越再往下細想時,很快就發現假如能拿到這份密折並公諸於眾,對自己有三個有利之處,第一就是更加激怒不久之前才剛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湖北將士,讓他們對滿清朝廷更加不滿和仇恨!第二就是直接幹掉來意不善的吉祥,讓他永遠沒有還手報仇的機會。

第三點最重要,這道密折一旦被公布後,猜忌漢人的醜惡面目徹底暴光,咸豐大帝肯定是無地自容,到時候吳超越只要稍微給咸豐大帝一點台階下,比方說幫咸豐大帝鬼扯說密折是假的,那麼咸豐大帝為了遮醜洗白,就很有可能又改主意,讓吳超越就地接任湖廣總督,藉以證明密折是偽造做假,咸豐大帝絕沒有任何猜忌提防漢人的心思。

「怎麼才能把那道密折弄到手?」

吳超越的第一反應是派人去偷,但細一盤算吳超越也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且不說密折對任何官員來說都十分重要,靠偷竊得手的可能微乎其微,就算真的偷到了手,自己又如何能解釋這道密折的來源?

這時,因為久久不見吳超越說話的緣故,早就做好了報告的張德堅咳嗽了一聲,先把吳超越拉回神來,然後才恭敬的問道:「敢問撫台大人,可還有什麼吩咐?」

「繼續嚴密監視梁可凡,我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吳超越隨口吩咐,又突然心中一動,忙又向張德堅問道:「對了,你剛才好象說過,梁可凡在牢里如果有什麼需求,找誰說話來著?」

「典獄長張高年。」

張德堅趕緊回答,又主動補充道:「下官認識這個張高年,長毛第一次攻破武昌之前,下官是知府衙門的捕頭,他是武昌府牢的副典獄,和他有不過不少來往,勉強算是有點交情。」

「太好了!」吳超越一聽大喜,趕緊吩咐道:「那你親自出馬,暗中聯絡張高年,明白告訴他,不管吉祥的人給他多少銀子,你都給他一倍!」

「明白。」張德堅毫不猶豫的點頭,然後才問道:「那麼吳撫台,我們要張高年做些什麼?」

「要他做什麼,具體我暫時還沒想好。」吳超越搖頭,又吩咐道:「暫時先叫他把吉祥和梁可凡暗中來往的詳細告訴你就行,再告訴他,只要他聽你的話,給你幫忙,這件事了結以後,你還會有重謝給他。」

張德堅應諾,趕緊下去依令行事,而吳超越再盤算了片刻後,很快就叫來了絕對心腹趙烈文,先把那道密折的存在告訴了趙烈文,然後才告訴趙烈文說自己想把那道密折弄到手,要趙烈文幫忙替自己想主意。結果趙烈文聽完了之後,卻馬上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慰亭,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這麼打皇上臉的事,你也敢做得出來?」

「我當然不會蠢到親自把這道摺子公開,讓皇帝下不來台階。」吳超越早有預謀的鬼扯道:「我想拿到這道摺子,一是想看一看究竟是什麼內容,二是想借刀殺人,借別人的手把這道摺子捅出去。」

說罷,吳超越也補充道:「到時候就算沒什麼辦法借刀殺人,把那玩意捏在手裡,等於也就是捏住了吉祥的命根子,讓他不敢過於放肆。不然的話,朝廷如果真的又派來一個滿人總督,和吉祥聯手一個掌兵一個掌錢,我們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聽吳超越說得有理,趙烈文便也開動起了腦筋,琢磨了許久才說道:「如果單純只是要拿到那道摺子,倒是可能有些希望。」

「快說,什麼辦法?」吳超越趕緊問道。

「很簡單,你親自出馬向李卿谷施壓,借口面子丟得太大,要求李卿谷嚴辦快辦梁可凡出一口惡氣。」

趙烈文答道:「再然後,我們可以通過收買過來的張高年,故意把這個消息泄露給關在大牢里的梁可凡,也借張高年的口,對梁可凡說一些什麼兔死狗烹、丟卒保車的道理,也提醒梁可凡說大人物的話都很難靠得住,為了他們的私人利益,連親爹媽都能賣。如此一來,梁可凡恐懼之下,肯定會要求再和吉祥的人見面。」

「再接著就簡單了,張高年去給吉祥報信的時候,讓他故意加上一句,就說梁可凡一定要看到一份什麼摺子才安心,要吉祥的人一定要把那道摺子帶去給梁可凡親眼看看。而吉祥這邊已經知道了你跑去找李卿谷施壓的事,必然信以為真,就很有可能真的把那道摺子帶進大牢去讓梁可凡安心,我們再想拿到那道摺子,也就易如反掌了。」

吳超越連連點頭,仔細推演了片刻後,吳超越又趕緊問道:「如果吉祥謹慎,沒讓人把摺子帶進大牢,和梁可凡交談中又露出了破綻,那不是馬上就露餡了?」

「慰亭,你只能是賭一把。」趙烈文很是無奈的回答道:「那可是密折,除非是你有聖旨可以抄吉祥的家,否則就絕對沒有第二個辦法拿到這道密折,所以這個辦法雖然不敢說是萬無一失,卻是你目前唯一有希望得手的辦法。」

「還有。」趙烈文又補充道:「漏餡之後,吉祥也絕對不敢聲張,泄露密折內容本已是重罪,更何況還是泄露這麼重要的密折內容,借他吉祥一百個膽子,也絕對不敢把這件事張揚出去,那怕在皇上的密折里都不敢提起這件事,只會藏在心裡和更加恨你入骨。」

「關於這點,反正你用流氓手段整治吉祥已經把他給得罪了,關係不可能緩和,債多不愁,我想你也絕不會介意。」

「另外還有一點。」趙烈文繼續說道:「漏餡之後,梁可凡也會明白他知道的吉祥機密太多,更加害怕吉祥會殺他滅口,想撬開他的嘴拿到吉祥的罪證,也可以容易許多。」

左思右想了不少時間,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辦法弄到那道機密奏摺,吳超越便也下定了決心,同意採納趙烈文這個並不是十分保險的主意,同時又派人給張德堅傳令,叫張德堅把收買張高年的價格提升到三倍,不惜代價的把張高年收買過來。

老同僚還有點小交情,張德堅收買臬台衙門典獄張高年的行動當然十分順利,白花花的三百兩紋銀放到張高年面前後,在吉祥那裡只收到一百兩銀子的張高年也就馬上換了主子,跪在張德堅的面前唱征服,賭咒發誓一切聽張德堅的吩咐。

確認了計畫的第一步順利成功,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吳超越便跑到了臬司衙門裡當眾大發了一通脾氣,借口自己的臉面丟得太大,逼著李卿谷重判快判梁可凡。結果李卿谷倒也爽快,一邊答應儘力滿足吳超越的要求,一邊還給了吳超越一個意外之喜——在梁可凡身上,臬司衙門的差役無意中搜出了一份名單,名單上有幾個名字的背後還標註了一些湖北厘關的名稱,似乎是梁可凡擬定的厘卡監督人選。

「那有沒有調查這份名單上的人?」吳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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