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跨省抓捕

「砰!」

還是在吳超越和趙烈文的背影徹底消失之後,官文面前的茶杯才在總督府大堂地面上化為粉碎,然後官文還從牙縫裡擠出了這麼一句,「狂妄小子,自尋死路!」

都知道吳超越確實是在自尋死路,但這條死路目前還沒走到盡頭,所以駱秉章和曾國藩都沒有吭聲,只是耐心等候官文的下文。果不其然,盤算了片刻後,官文就轉向了駱秉章問道:「籥門,吳超越如果一定要上表朝廷,要求把三年來積欠的漕糧折換成現銀押解進京交付國庫,你打算怎麼辦?」

「回制台大人,下官只能是懇求朝廷考慮湖南的實際情況,懇請朝廷給下官一段時間籌備,分批逐步向朝廷交付積欠的漕糧銀。」

駱秉章很是無奈的拱手回答,官文也很是不滿駱秉章的這個回答,又問道:「朝廷如果不答應怎麼辦?現在朝廷里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戶部都快揭不開這個鍋了,吳超越當了這個出頭鳥,朝廷能不逼著你照章辦理?」

「只要制台大人你上一道摺子為下官求情,朝廷未必就不會答應。」

駱秉章拱手說道:「吳撫台此舉確實是為國為民,然而各省的情況卻大不相同,同為產糧大省,安徽、江西和江蘇這些省份,現在怎麼可能還拿得出銀兩補交這三年來積欠的漕糧?制台大人你只要請皇上和朝廷慎思此舉,皇上和朝廷就一定明白吳撫台可以嘉獎可以鼓勵,卻不能逼迫。」

官文不吭聲,知道駱秉章的話有道理,也知道吳超越當了這樣的出頭鳥,肯定會得罪其他省份的督撫,但官文更知道,如果自己聽了駱秉章的餿主意,倒是不用得罪駱秉章和其他省份的督撫——可現在的戶部蟎尚書柏葰和漢尚書朱鳳標絕對能把自己生吃了,還連醬油都不必蘸!而更關鍵的是,咸豐大帝和軍機處那些大爺肚子里也絕對不會高興!

官場老吏曾國藩當然也深知其中厲害,見官文陰沉著臉不吭聲,曾國藩就已經知道他沒這個膽子敢攔著吳超越這麼做,不由微微一笑,張口想要說點什麼時,曾國藩卻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畢竟,曾國藩還算要點臉面,幾個月前還剛受過吳超越的恩惠,實在拉不下臉來馬上就來一個恩將仇報。

曾國藩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老狐狸駱秉章的眼睛,駱秉章馬上就問道:「伯涵,為何欲言又止,難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官文也把狐疑的目光投向曾國藩,曾國藩繼續猶豫間,駱秉章又笑道:「伯涵,有什麼好主意就說吧,別怪本官沒提醒你,如果朝廷真要本官把湖南積欠的漕糧折換成現銀送遞京城交付,你在湘潭的造船廠可就得又停工了,還有你的軍餉錢糧,本官也是說什麼都拿不出來了。」

「伯涵,有話就說吧。」官文也催促道:「別忘了,這事也關係到你,你如果還想要湖廣的錢糧軍餉,有什麼好主意就別藏著掖著。」

被逼不過,又確實關係到湘軍的糧草軍餉,曾國藩無可奈何,只能是拱手答道:「官制台,下官不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下官只是覺得,慰亭想把積欠的漕糧折換成現銀送往京城交付,如果他願意,那就讓他去做好了。」

「三年積欠的漕糧可不是什麼小數目,湖北藩庫即便有點節餘,一下子也絕不可能拿得出來,肯定只能是分批支付,而且此事還關係到糧價問題,一時半會肯定拿不出詳細的章程。」

「既如此,那制台大人你何不讓慰亭自己去和戶部討價還價,也讓戶部去和其他省份的督撫討價還價,等慰亭和戶部議出了結果,然後再讓湖南照章辦理,那時候湖南估計也該緩過這口氣了。」

微笑重新出現在了官文和駱秉章的嘴角邊,一起心贊曾國藩確實是一位關愛門生的好老師——先贊成這件事,上屋抽梯逼著吳超越去和戶部討價還價,等議出具體章程前,其他省份的督撫也該把吳超越的皮給剝了。

察言觀色見官文已經滿意贊同,曾國藩這才又微笑說道:「官制台,既然慰亭答應承擔六成的軍費,那下官這裡替他向你求過情,望你念在他也是因為對朝廷的一片忠心份上,答應他的這個要求。另外下官也替你向駱撫台求個情,望你念在湖南現在的實際情況份上,寬限他一些時日,暫時別讓駱撫台立即拿出這四成錢糧。」

說罷,曾國藩還又微笑著補充了一句,說道:「還好,湖南境內已經沒有了大的匪患,少許幾股小蟊賊,僅憑現有的綠營和團練,也足以迅速蕩平,也用不著急於擴軍。」

官文笑得十分開心了,逼著吳超越大量出錢出糧,本來就是官文為了報吳超越的一箭之仇,現在曾國藩提出了一個更好更有效的整治法子,官文當然不會拒絕推辭。駱秉章也笑得十分開心,聯合官文針對吳超越的目的就是為了少負擔擴軍的錢糧,現在目的已經達到,駱秉章當然也感到心滿意足了。

官文和駱秉章都沒有曾國藩笑得開心,因為曾國藩同樣已經達到了目的,已經可以通過官文獲得穩定的軍餉和錢糧的來源,湘軍東山再起已經出現了曙光。同時曾國藩還在心裡自我安慰的說道:「慰亭,準確來說,為師這次也不是對你恩將仇報,是攔著你自己找死。聰明的話,趕緊多給官制台送點銀子美女,求他大人大量放你一馬。不然的話,你真敢上摺子主動上交積欠三年的漕糧,西南幾省督撫能把你全家生吃了!」

「來人,擺設宴席,難得與駱撫台、曾部堂同聚,老夫今天要和他們盡情的把盞敘舊。對了,也派人去給吳撫台打一個招呼,他如果願意就也來同飲,他如果沒時間,叫他記得明天早上巳時正來總督衙門,繼續商談擴軍的事。」

……

吳超越當然沒來參加官文的宴會,不是吳超越賭氣,更不是吳超越不給上司面子,而是吳超越有很重要的事要辦,領著趙烈文回到了巡撫衙門後,沒過多少時間,吳超越直屬的親兵營就請先後請來了一個客人,還說另一位客人已經在渡江途中。吳超越也沒浪費時間,一邊命令封鎖消息,一邊親自與第一個客人見了面。

吳超越召見的第一個客人是一個叫徐會元的湖南茶商,自稱是湖南安化人,在漢口經營著一家規模相當不小的茶莊。而見面時,儘管吳超越滿面笑容的告訴徐會元,說自己請他來巡撫衙門是協助調查一件茶葉走私案,並不是想逮捕和抓捕徐會元,然而徐會元還是被嚇得心驚肉跳,瑟瑟發抖。

徐會元沒辦法不心驚膽戰,吳超越兩旁的親兵荷槍持刀,殺氣騰騰,堂上還放著夾棍皮鞭老虎凳等殘酷刑具——刑具上還血跡斑斑,讓人望而生畏。而吳超越把漂亮話說完以後,就再沒吭過一聲,只是神情平淡的靜靜看著徐會元,眼中還儘是貓玩老鼠一樣的殘酷笑意。

忍受不了這種恐怖氣氛,徐會元只能是鼓起勇氣,戰戰兢兢的問道:「敢問撫台大人,傳喚小民至此,不知有何貴幹?」

吳超越不吭聲,直到徐會元再次顫抖著詢問時,吳超越才慢條斯理的問道:「誰派你來漢口的?為什麼要收集湖廣總督官文官制台在茶葉貿易中抽佣的罪證?」

徐會元的臉色刷的就白了,趕緊搖頭說道:「沒……,沒啊,吳大人,你說的話草民聽不懂,小人沒被人指使,也沒收集什麼罪證啊?小民來漢口經商,是為了掙銀子養家糊口啊!」

「徐會元,你現在有兩個選擇。」吳超越豎起兩個指頭,淡淡說道:「第一,對本官說實話,本官保你不死,甚至還可以讓你改名換姓,重新做人。」

「第二嘛。」吳超越拖長了尾音,微笑說道:「本官把你交給官制台,他老人家會怎麼招待你,本官不再過問。你選擇吧。」

冷汗象小溪一樣的出現在了徐會元的額頭上,順著徐會元的臉頰滾滾而落,身體也不由自主的瘋狂顫抖起來。吳超越等了半天都不見動靜,便說道:「也罷,既然你自尋死路,那本官成全你。來人,把這個徐會元捆好了,用麻袋裝上,秘密送去交給官制台。記住,路上不許驚動任何人。」

左右親兵唱諾,一邊上來拿人捆綁,一邊還真拿麻袋要裝徐會元,雙腿之間液體滾滾的徐會元魂飛魄喪之餘,也不由自主的喊叫了起來,「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說,小的什麼都說!」

「放下他,讓他說。」揮手下令的同時,吳超越的嘴角邊也終於出現了一絲笑容——如果徐會元真的咬牙不說,吳超越還真沒辦法逼他招供。

徐會元的口供畫押拿到了手以後,吳超越又迅速做出了新的安排後,第二個客人也被請到了吳超越的面前。然而很可惜,第二個叫做袁傑的茶商卻是一個死硬分子,吳超越的攻心戰術並沒有奏效,不管吳超越如何的恐嚇威脅,袁傑說不招就是不招,吳超越最後也沒了辦法,只能是對那袁傑冷笑說道:「好,你抵死不招也行,本官也懶得和你羅嗦,先請你在這裡住幾天,然後本官再慢慢收拾你。對了,順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曾國藩曾部堂今天也到了省城,你真要是能堅持到他來救你,或許你還有一線生機。」

袁傑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但還是強硬大吼,「我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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