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老朋友和新朋友

連僧格林沁都打不過,又早就聽說過吳超越的赫赫凶名,捻軍白旗旗頭(又稱總目)龔得樹派遣大旗何子丘率軍迎戰吳超越,嘴上說是攔截吳超越北上,真正目的則是想合法合理的甩掉雜兵這個負擔,方便機動靈活的騎兵和步兵精銳逃命。

這一點,龔得樹在出兵前就已經秘密向何子丘交代得一清二楚,叫他打了敗仗就帶著充門面的少量精銳逃命,別再管那些面黃肌瘦的烏合之眾讓他們自生自滅。

正因為如此,得知何子丘所部戰敗後並沒有潰散,相反還再度集結成軍,都已經做好逃命準備的龔得樹難免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一向聽話的何子丘為什麼要違背命令。

還好,謎底很快就被何子丘派來的信使揭開,信使不但報告了吳超越軍向新野撤退的消息,還介紹了吳軍將士因為子彈害怕雨水而戰鬥力大減的情況。龔得樹聞訊大驚,忙問道:「吳狗官的洋槍怕水?這情況你們怎麼知道的?」

「何大旗說,是太平天國的將領告訴他的。」

信使如實答道:「李丞相的手下來幫我們訓練軍隊的時候,何大旗和他們處得好,聽他們說過吳狗官妖兵的情況,知道吳狗官洋槍的子彈都是紙包的,最怕在雨里作戰,只可惜李丞相他們運氣不好,和吳狗官打仗的時候從沒下過雨。這次何大旗率軍去迎戰吳狗官,正好碰上陰雨連綿,就鼓起勇氣沖了一下,結果吳狗官那邊的槍聲果然不多,只敢拿大炮小炮掌心雷這些武器和我們打。」

龔得樹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又仔細問清楚了何子丘與吳超越的交戰經過後,再仔細盤算了許久後,龔得樹突然大步衝出了用為臨時指揮部的茅草屋,衝到風雨中抬頭看天。

淫雨連綿的天空讓龔得樹萬分動搖,凄風攪著白雨掃來掃去,亂成團團水霧,時大時小,卻沒有半點停歇的跡象。不顧衛兵的好心勸阻在風雨中肅立許久後,龔得樹突然下定了決心,大喝道:「傳令全軍,進兵新野,找吳狗官決戰!」

「總目,太冒險了吧?」左右副手驚訝問道:「聽太平天國的人說,吳狗官比僧格林沁厲害不止一倍,我們去和他決戰,有把握嗎?」

「下大雨就打,不下大雨就不打。」龔得樹冷冷說道:「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再跑也還來得及。」

就這樣,甚至還沒來得及等咱們僧王爺的謠言發揮作用,很能抓住戰機的龔得樹就已經帶著捻軍真正的步騎主力大步向西,氣勢洶洶的殺向新野。清軍斥候探得敵情報告到僧王爺面前後,咱們的僧王爺當然是大喜過望,一邊率領所部主力移駐唐縣城中避雨,一邊耐心等候出手時機。

還是來看看吳超越這邊的情況,雖說與捻軍首戰獲勝過後的當天夜裡,南陽一帶的風雨一度有所收歇,然而才剛到第二天上午就又是風雨飄搖。暗自慶幸自己的決策英明之餘,吳超越當然是催促軍隊儘快向新野行進,然而道路的泥濘卻又給攜帶著沉重火炮及大量糧草輜重的吳軍將士製造了巨大麻煩,嚴重遲滯了吳軍的行進速度,給了僧王爺信使搶先把書信送到新野城中的機會。所以當吳軍將士頂風突雨的艱難抵達新野城下後,卻首先得面臨能否進城的大問題。

得罪不起僧王爺,同樣得罪不起凶名顯赫的實權巡撫吳超越,新野縣令倪政旬只能是向吳超越雙膝跪下,雙手捧上僧王爺的書信,幾乎是帶著哭腔的解釋自己的左右為難,並告訴吳超越說如果吳軍一定要進城,他也絕不阻攔,大不了丟頂子就是了。同時倪政旬也明白告訴吳超越,說是因為戰亂影響,新野城中早已是人滿為患,吳軍如果一定要進城駐紮,只能是先請吳超越把城裡的百姓驅逐一部分出城。

雖然毫不憤怒僧王爺的所作所為,但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吳超越還是親自進了新野城中查看了一下情況,結果發現倪政旬所說的城裡人滿為患半點都不誇張,受戰亂影響,大量的城外百姓逃進城中避難,原本只有萬餘居民的新野小城裡現在少說也有七八萬人,城裡不要說是還有空餘的房屋了,就連屋檐下都已經擠得插不進針。

「在城外高地立營,我們來河南是來剿捻子,不是來禍害百姓的。」

幾次被捻軍洗劫,城外的城下町早已經被燒成一片白地,城裡又已經實在駐紮不下,愛惜名聲的吳超越只能是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在城外高地建立營地駐紮。好在吳軍將士在接受訓練時沒少被必須愛護百姓的美德洗腦,雖然多少有些抱怨,卻也無條件服從了命令,倒是清軍騎兵那邊抱怨得厲害,但也被多隆阿強壓了下去,好歹沒有出現清軍士兵強行進城的情況。

立營定後,不是怎麼相信神佛的吳超越當然是難得求神拜佛了一把,懇求神佛保佑少下些雨——就算現在已經到汛期了,也用不著這麼成天的陰雨連綿吧?然而令吳超越哭笑不得的是,過往神靈大概是為了懲罰自己平時沒有三牲上供,下半夜雨稍歇,第二天上午還有點陽光,然後才剛到下午,天空中就又嚦嚦啦啦的下起了雨,雨勢還相當不小。

更讓吳超越和吳軍將士無語的還在後面,吳軍斥候才剛探得捻軍主力正在向新野逼近,已經幾歇幾停的大雨突然又變成了連綿陰雨,雨勢不大不小還偏巧能迅速打濕吳軍將士手中的紙包子彈。吳超越被迫無奈,也只能是趕緊加固營地防禦,不敢再夢想什麼乘機全殲捻軍主力的主意。

從上到下都是貧苦出身,又沒有火炮之類沉重武器的拖累,捻軍在連綿陰雨中的行軍速度也極快,僅用了一天多點時間就從唐縣跑到了新野近郊,十分小心的在溧水東岸立營,與吳軍相隔二十多里下寨。再然後,出了名足智多謀的龔得樹一邊在水勢已經大為上漲的河上搭建起了多條堅固浮橋,一邊派出小股步兵過河,借著陰雨掩護,向吳軍營地發起了好幾次的試探性攻擊,試探連綿陰雨對吳軍戰鬥力的影響。

一眼看出龔得樹的打算目的,可是又毫無辦法,吳超越只能是咬著牙齒用大炮打蚊子,拿手雷彈和擲彈筒等昂貴武器收拾這些小股敵人,同時多隆阿也先後幾次率領騎兵出擊,掃蕩膽敢過河騷擾的小股捻軍。接著吳超越沒想到的是,當夜吳軍巡邏哨隊竟然還遭到了捻軍偷襲,一人被殺一人失蹤,事後營官將情況報告到吳超越面前時,吳超越開始還沒怎麼在意,然而又看了那營官一眼後,吳超越卻猛然想起一件大事,這個營官的所部士卒,竟然恰好是從沒上過戰場的新兵!

「失蹤那個士兵,是以前的老兵?還是我們在過年時才招募的新兵?」吳超越焦急的問道。

「回撫台大人,當然是新兵。」營官很有些驕傲的回答道:「如果是末將從田家鎮帶回省城的老兵,怎麼可能在戰場上失蹤?」

營官倒是得意了,吳超越卻是徹底無語了,所能做的,也就是在心裡向不怎麼靈驗的神佛禱告,「神啊,千萬別讓那個失蹤的士兵當了俘虜又當了叛徒啊。」

……

平時里不燒香,臨時抱佛腳當然是無論如何都來不及,不幸被吳超越料中,那個失蹤的吳軍新兵果然是被捻軍抓了舌頭,被俘後又貪生怕死當了叛徒,不但把吳超越這次以新兵為主的紙老虎真面目抖了一個底掉,還供出了吳軍的作戰特點和被迫撤返新野就是害怕雨水的原因,此外還把吳超越所部騎兵實際上只有八百人能打近身戰的實情也招了個一乾二淨。

再三確認了吳軍的內部情況後,龔得樹當然是狂喜萬分,大叫上天保佑,給了自己這麼一個創造奇蹟的機會。然後龔得樹再不遲疑,馬上拋出了自己醞釀已久的作戰方案,決定出動步騎精銳主力,在當天夜黑後橫渡溧水,借著風雨掩護去偷襲吳軍營地,力爭擊敗吳軍主力,攻破營地奪取吳超越那些寶貴的先進武器。

親眼看到了吳超越被陰雨逼得閉營不出的窘況,龔得樹麾下的幾個大旗將領全部抱拳領令,惟有最先識破吳超越紙老虎面目的何子丘提出異議,說道:「總目,這麼做是不是太冒險了?我們的精銳全部過河,如果雨突然停了怎麼辦?到時候吳狗官乘機發起反擊,只要搶在我們前面搗毀了浮橋,我們的步騎主力就是被溧水和白河四面包圍,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啊?」

「言之有理。」龔得樹倒也聽得進勸,點了點頭後只稍一盤算,馬上就決定調整戰術,說道:「那這樣吧,多留一些預備隊在溧水東岸,何大旗你為人謹慎,帶五百戰兵拿最好的武器守住浮橋,專職保護浮橋安全。我在前線也隨機應變,雨勢只要一轉小,我馬上就撤退。」

見自己的建議被老大採納,小弟何子丘很高興的抱拳領命的時候,帳外卻突然進來一個滿身雨水的斥候,在衛士引領下向龔得樹行禮,奏道:「稟總目,白河下游來了一支官軍船隊,數量大約八十來條,其中約六十來條是舢板,另外二十來條是吃水很深的貨船。但是風雨太大,看不清楚他們的旗號。」

「怎麼會突然來了這麼多船?」龔得樹有些狐疑,甚至還馬上懷疑那些舢板小船上運載的就是吳軍俘虜交代的吳軍水師營,然而轉念一想後,龔得樹又一揮手說道:「不管他,反正我們沒船沒辦法攔截,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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