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暗通聲氣

情報支持不足,又沒有上帝視角,不知道石達開之所以放棄第三次西征湖北是直接出自楊秀清的命令,更不知道楊秀清已經生出了和自己聯手的念頭,吳超越並沒有下令召見化名為水謙益的洪仁玕——暗中勾搭洪秀全的族弟可不是什麼芝麻綠豆的小事。

正因為如此,在決定是否召見洪仁玕之前,吳超越首先仔細了解了洪仁玕來到大冶的過程和原因,容閎則如實相告,說水謙益以香港洋行商人的身份搭乘洋人船隻,實際上早在吳超越到田家鎮之前就已經秘密抵達了大冶,首要目的就是想拜見吳超越,次要目的則是想在大冶採購一批鑄造火炮用的熟鐵,知道他真正身份的容閎沒敢隨意造次,又知道吳超越肯定要來大冶,就把洪仁玕暫時安頓在了大冶的教堂中等待吳超越。

吳超越又問起容閎是否有派人暗中監視洪仁玕時,容閎答道:「當然,我叫我的隨從以照顧為名日夜監視他,不過他也老實,基本上就沒離開過教堂,只是懇求我帶他參觀一下鐵廠和槍炮局,沒大人你的允許我沒敢答應,他沒堅持,也沒耍花招悄悄混進鐵廠和槍炮局。後來他又要求參觀大人你在大冶建立的識字學校,我答應了,陪他去逛了一圈。」

得知洪仁玕在大冶表現得還算老實,更沒接觸到自己的工業機密,吳超越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又一盤算,覺得洪仁玕竟然能這麼耐心的等待自己到來,肯定是有重要大事要與自己面談,同時整個大冶只有自己和容閎兩人知道洪仁玕的真正身份,自己還從沒有當面戳穿過洪仁玕的真正身份,秘密見面就算將來被人知道,自己也可以借口不知情一推六二五,吳超越也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安排好了通知你,帶他來見我。」

為了謹慎起見,吳超越把見面地點安排在了一大片視野開闊的農田之中,把絕對心腹趙烈文都給瞞了,身著便衣以散心和巡閱農事為名來到見面地點,而後才讓容閎把洪仁玕給帶到了現場。

「喲,這不是水謙益水先生嗎?好久不見,你怎麼也跑到大冶來了?」

見面後,吳超越一邊假惺惺的和洪仁玕寒暄,一邊示意吳大賽給洪仁玕搜身檢查有無武器,確認後才讓吳大賽等親兵把容閎領到遠處暫侯,身邊不留一人——當然,貪生怕死的吳超越自然一直把手按在左輪槍上。而等容閎等人離開後,一直假惺惺和吳超越寒暄的洪仁玕這才拱手笑道:「還忘了恭喜撫台大人高升,恭喜大人以弱冠之齡升任巡撫,封疆一方。」

「還不是得感謝長毛髮匪?」吳超越微笑說道:「如果不是長毛髮匪傻乎乎的一定要找本官拚命,本官那來那麼多立功的機會?如果長毛髮匪還是不肯汲取教訓,非得還要來自己找死,本官現在的珊瑚頂子,說不定就有希望能被他們的鮮血染成紅寶石頂子了。」

萬沒想到吳超越會把話說得這麼直接,洪仁玕臉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訕笑說道:「長毛髮匪確實有點不知天高地厚,是幾次觸及大人你的虎威,但是天津那件事,好象是大人你主動請的旨北上勤王啊?」

「那次是本官主動。」吳超越點點頭,然後又說道:「可那次即便本官沒有主動請旨北上勤王,長毛髮匪難道就有把握打下京城了?困守天津孤城,前無接應,後無援軍,大清軍隊用不著攻城,只需要把海河的堤壩一挖,靠洪水就能把長毛髮匪活活困死,本官攻破天津逼他們逃命,李開芳和吉文元這兩個賊首能夠苟延殘喘到今天,其實應該感謝本官才對。」

不知道太平天國北伐軍當時的具體情況,吳超越這番變著花樣吐露的肺腑之言沒能打動洪仁玕,哼哼了兩聲後,已經徹底在太平天國融入了角色的洪仁玕還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無恥之尤!如果不是你,天國大軍說不定早就打下北京城,本國宗也早就封鐵帽子王了!」

不想和洪仁玕在這個問題上過於糾纏,吳超越主動開口問道:「水先生,還忘了問你,這麼遠的來大冶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有事就直說吧,沒關係的,畢竟,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

「撫台大人說對了,在下不遠千里而來,是有事想和你商量。」洪仁玕點點頭,說道:「在下奉了……。」

「水先生。」吳超越及時打斷洪仁玕的話,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你親戚那位結拜兄弟派你來的吧?他有什麼事?」

瞟了一眼至少百步外才有耕種百姓的周邊田野,又暗罵了一句超越小妖果然奸詐小心,然後洪仁玕才又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是他叫我來的,他叫我來向大人請問一下,大人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心裡怎麼想的,你親戚那位結拜兄弟能不知道?」吳超越頗有些疑惑的向洪仁玕問道:「那位漂亮的姑娘,沒告訴你親戚的兄弟?」

「那位漂亮的姑娘?吳大人,你的話在下怎麼聽不懂?」

洪仁玕被吳超越弄糊塗了,而吳超越更糊塗,忙提醒道:「趙錢孫後面那位姑娘啊?她沒把我的原話告訴你親戚的兄弟?」

很是費勁的琢磨了半晌,洪仁玕才猛的想起楊秀清提到的周秀英,忙說道:「吳大人,那位漂亮的姑娘沒能見到我親戚的兄弟,她在半路失蹤了。」

「失蹤了?」吳超越臉色一變——吳超越可沒少刻意留心周秀英的消息,然而距離遙遠又道路不通,周秀英卻一直渺無音訊,同時吳超越又不敢讓太平軍那邊知道自己對周秀英的重視程度,始終不敢過於張揚的打聽關於周秀英的情況,所以吳超越還真不知道周秀英在去南京的路上突然失蹤,這會再聽洪仁玕說周秀英半路失蹤,吳超越當然是大吃一驚,關心之餘又多少鬆了口氣——不必擔心周秀英被楊秀清捏為人質。

「對,失蹤了。」洪仁玕再次點頭,說道:「她在半路突然患病,然後就突然失蹤了,但她有一個女親兵順利見到了我那位親戚的兄弟,說張繼庚的事是大人你的好意,又說大人你希望和我那位親戚的兄弟做朋友,另外還說見到過大人你和那位周姑娘在租界長期獨處。我那位親戚的兄弟才動了心,先是放棄繼續東去上海,這次又攔著石兄弟第三次來湖北。」

吳超越恍然大悟,同時也多少有些心亂,無比擔心周秀英的下落和安全。而洪仁玕則又說道:「但是吳大人,你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我們一再忍讓,你怎麼還叫湖北的人去江西,給湖南那幫子人幫忙,殺了我們不少人?」

吳超越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道:「第一,湖南那幫人的首領,是我的老師,他向我求救還鬧得武昌全城盡人皆知,我沒其他選擇。第二,我也手下留了情,如果我出動主力,你們才會死這麼點人?」

「這麼說,只要我們不主動冒犯大人你,你就不會主動派遣主力?」洪仁玕直接問道。

吳超越很乾脆的點點頭,說道:「想必你也知道了,我這次已經把主力全部撤出了田家鎮,水先生你也該明白我的用意了吧?」

「多謝吳撫台,在下明白。」洪仁玕也很乾脆的點頭,然後又說道:「吳撫台,我那位親戚的兄弟叫我問你一個問題,請你務必回答,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先仔細看了周邊的情況,吳超越才低聲答道:「驅逐韃虜。」

洪仁玕驚訝凝視吳超越,見吳超越神情嚴肅,目光坦然,絕無半點作偽痕迹,洪仁玕這才將信將疑的問道:「吳大人,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動手?」

吳超越笑了,低聲說道:「你見過一個十七歲的年輕人,能拉得起這麼多人做這麼大事嗎?沒實力沒地位沒權力,我找死啊?」

洪仁玕不說話了,過了半晌後,洪仁玕才又低聲問道:「吳大人,那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坐京城裡那把椅子?」

「只要不是非漢姓的人坐,那把椅子誰坐都行。」吳超越想都不想就說道:「有機會和實力,我當然不介意坐上去,沒這個機會和實力——兩百年前恰好也有一個姓吳的,在西南過得也挺逍遙的。」

雖然還只是將信將疑,但洪仁玕心裡還是忍不住陣陣狂喜,忙又低聲向吳超越問道:「吳大人,那你是否介意和我那位親戚簽訂一份盟約?」

「暫時還不能簽。」吳超越坦白答道:「因為我暫時還不敢相信你那位親戚,實力也還不足,如果你們抖出去,我連腦袋都保不住。」

吳超越把話說得越是直接,洪仁玕心裡也越是歡喜,忙連連點頭,說道:「明白,明白,但是吳大人,你具體打算怎麼做?」

吳超越當然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突然改變話頭,說道:「水先生,你沒發現長毛是不是太蠢了?為什麼堅持一定要打南昌?南昌是江西省城不錯,但拿下來又能弄到什麼東西?要是把我們大清朝廷逼急了,一道旨意讓本官親自率軍去增援南昌,江西的長毛還不得被本官給殺光宰絕啊?」

洪仁玕是聰明人,馬上就明白了吳超越的意思,點頭說道:「大人所言極是,在下一定會把這話帶給我那位親戚和他的兄弟。」

吳超越沒搭理洪仁玕,只是自顧自的說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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