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一條路走到黑

丁汝昌費了相當不小的勁,才在陳玉成的面前爭到了前來吳軍大營的差使。

費勁的原因當然是還有不少的陳玉成部將想搶這個功勞,硬從同僚手裡搶到這個差使的原因則有兩個,一個是未來的騎兵名將丁汝昌目前只有十八歲,血氣方剛,正是急著建奇功立威名的心性。而另一個原因就是丁汝昌對十七歲時就名揚天下的超越小妖充滿了好奇,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看看這個臭名昭著的年輕大清妖到底是什麼模樣,是不是象傳說中一樣長著三頭六臂,紅頭髮綠眼睛奇醜如豬?

抱著無盡的好奇,在絲毫沒有驚動自軍斥候的情況下,已經在實戰中積累了不少夜行經驗的丁汝昌順利離開了自軍防區,又悄悄摸進了吳軍的斥候巡哨範圍,原本丁汝昌還想乘機試探一下吳軍斥候的夜間防禦能力,然而這麼做卻險些讓丁汝昌丟了性命——在田家鎮布防已久的吳軍將士早已在偏僻小路上設置了大量的陷阱,走小路潛行的丁汝昌一不小心踏在繩套,馬上就被繩子倒吊上了半空,暗藏的窩弓還馬上就是一箭射出,虧得丁汝昌很有經驗及時躲開,不然當場就能被暗箭洞穿胸膛。

嘗到了吳軍陷阱的厲害,丁汝昌也再不敢拿自己性命當兒戲賣弄夜間潛行能力,老老實實的大聲呼救,召來在鄰近巡邏的吳軍斥候,老實交出武器受縛,又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這才在被五花大綁的情況下押進吳軍大營,並很快受到了吳超越的親自接見。

出現在丁汝昌面前的是一個呵欠連天的便衣青年,乾瘦如柴,貌不驚人氣質溫和,如果不是吳軍士兵一起向他行禮,丁汝昌絕不敢相信面前這個滿臉和善的乾瘦青年,竟然能是凶名赫赫、雙手不知沾染了多少太平天國將士鮮血的超越小妖,太平天國大小諸王和各路將領最恨也最怕的噬人魔頭!

「罪將丁汝昌,拜見撫台大人,罪將……。」

再接下來,讓丁汝昌更加詫異的事發生了,他才剛報出自己的真實性命,一直都在呵欠連天的超越小妖卻突然一下子把綠豆小眼瞪成了銅鈴狀,還指著他象殺豬一樣的驚叫問道:「丁汝昌?你說你叫丁汝昌?!」

「回撫台大人,罪將就是叫丁汝昌啊。」丁汝昌很莫名其妙的回答道。

「那你是不是在長毛的水師任職?」超越小妖問出了一個更加荒唐的問題。

「不是,罪將是在太平軍陸師擔任將領,供職於殿前三十檢點陳玉成麾下。」丁汝昌搖著頭老實回答道。

歷史稀爛的吳超越大失所望了,覺得只是一個巧合的同名同姓後,吳超越也馬上對面前這個丁汝昌興趣大減,遺憾說道:「原來你不是水師的丁汝昌啊,那算了,說吧,你身為長毛賊將,為什麼要深夜跑到我這裡來求見本官?」

「回撫台大人,罪將是受上官檢點陳玉成之託前來拜見,有機密書信呈報於你。陳檢點他因為反對石達開不顧大局堅持西進報仇,被石達開責罵羞辱,陳檢點他氣憤不過,又知道石達開早晚必敗,就生出了棄暗投明之心……。」

沒了吳超越的搗亂,丁汝昌這才順利說出自己的來意,並呈上了貼身暗藏的陳玉成詐降書,然後也正如陳玉成和張遂謀事前警告過的一樣,奸詐過人的吳超越果然是滿臉狐疑,眨巴著三角眼盤算了許久後,吳超越還突然大聲喝道:「來人,把這個丁汝昌拖出去一槍斃了!」

左右唱諾,立即把丁汝昌架起就往外走,丁汝昌掙扎著大聲喊冤,「冤枉!冤枉!撫台大人,罪將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

「為什麼要殺你?」吳超越滿臉的嘲諷,先示意親兵暫停,然後才冷笑說道:「小子,這麼粗淺的詐降計也想瞞得過本官?你當本官和你們長毛一樣的蠢?我問你,你們的主力從長江北岸而來,屯兵在長江北岸,吃錯藥了要在本官眼皮子底下渡過長江去打半壁山?既然你們對半壁山這麼感興趣,為什麼不早早就在下游渡過長江,直接走南岸道路來打半壁山?」

「該死的奸詐小妖,果然是在試探我。」

丁汝昌暗暗鬆了口氣,然後才答道:「撫台大人,罪將位卑職微,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也聽陳檢點說過,長江南岸的半壁山,連綿上百里都是山地,又有赤湖攔道(真實地形),只是看著距離比較近,但真正走起來,遠沒有北岸的開闊地形輕便好走,所以我們的陸師就走了北岸的道路,又在北岸離營。」

先解釋了太平軍主力選擇進兵路線的原因,丁汝昌又說道:「至於為什麼要渡過長江去打半壁山,陳檢點倒是對罪將說過具體情況,石達開探到你在南岸的兵少,就決定派一支偏師先打半壁山,偏師能打下來當然最好,打不下來石達開還要往半壁山戰場繼續增兵,逼你的水師出戰或者運兵過江增援半壁山,然後石達開麾下的水師就有機會在長江戰場上發起決戰了。」

聽丁汝昌說得有理,其實真不知道丁汝昌是否詐降的吳超越眨巴著三角眼盤算再三,終於還是揮手讓親兵放開丁汝昌,然後說道:「這麼說來,本官可能是誤會你了,但本官還有一個問題,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回撫台大人,越快越好。」丁汝昌拱手答道:「石達開率軍遠來,立足未穩,營防工事尚未修建堅固,大人你越早動手,越有希望攻破長毛營地。只要大人你一出兵,我們就馬上著手準備,待戰事膠著時,陳檢點帶著罪將等突然發難,或是在石達開軍中四處縱火,或是直接猛攻石達開的中軍營地,石達開必可生擒!」

「好!」

吳超越一拍桌子大聲叫好,慌忙向受了驚嚇的丁汝昌道歉,又令親兵為丁汝昌鬆綁,取來酒菜款待,對丁汝昌不斷好言安慰,也不斷打聽陳玉成決心叛變的經過,丁汝昌則按照石軍謀主張遂謀的指點一一回答,惟妙惟肖的描述了陳玉成在年少氣盛下與石達開的種種衝突,又在熱血沸騰的時刻決意向吳軍投降,期間還幾乎沒有破綻。

吳超越很清楚歷史上陳玉成對太平天國有多忠心,但吳超越又知道,現在的陳玉成混得也並不是很怎麼樣,並不是沒有一時衝動負氣來降的可能。所以聽了丁汝昌的介紹後,吳超越雖然保持高度警惕不敢輕易相信一字一句,卻還是忍不住生出這樣的念頭,「如果陳玉成真能向我投降就太好了,這可是一員能夠獨擋一面的大將啊。還有這個丁汝昌,如果真是北洋水師那個丁汝昌,也他娘的可以重用——只要別讓這傢伙打海戰就行。」

了解完了該了解的情況,吳超越先是讓親兵把丁汝昌領出去暫侯,然後才向一直陪伴在一旁卻一直沒有吭聲的趙烈文問道:「惠甫,怎麼樣?是真是假?」

「和你一樣,無法判斷。」趙烈文如實回答道:「情報不足,對那個陳玉成了解也不多,實在沒辦法辨別真假。」

「麻煩了,猜不到真假,叫我怎麼將計就計?」

吳超越有些皺眉,好在吳超越也十分擅長換位思考和逆向思維,便又向趙烈文問道:「惠甫,那我們先往最壞處想,假設陳玉成真是詐降,那麼長毛這麼用詐降計,目的是什麼?又怎麼從中取事,偷雞摸狗?」

輪到吳超越這邊的謀主表現的時候,趙烈文並沒有讓吳超越失望,盤算了片刻就回答道:「如果這真是長毛的詐降計,我們也踏進圈套,那我們首先就得出兵去攻打長毛的營地,引蛇出洞誘使我們的主力出兵攻堅,這應該是長毛的首要目的。」

「再接下來,我們如果中計之後,長毛確實有不少偷雞摸狗的機會,或是在山林隱蔽處暗藏埋伏,待我們久攻不小師老人疲時突然殺出,或是水師突然回援助戰,或是乘機以水師猛攻我們的主力營地或水師船隊,逼迫我們回兵去救,都可以給我們造成不少損失,為他們創造取勝機會。」

吳超越點頭不語,沉吟片刻後問道:「那如何應對?」

「最好的選擇有兩個。」趙烈文樹起了兩根指頭,說道:「第一,出兵但不冒險,留下充裕兵力保衛主力營地,到了武穴戰場隨機應變,佯攻長毛營地實打長毛伏兵,找出長毛伏兵集中兵力猛抽,逼長毛做出調整從中取利。同時水師嚴密戒備,全力保護鐵索防線,不給長毛水師迅速突破的機會。」

「第二,一條路走到黑!真的全力猛攻長毛營地,布陣北面遠離江岸不給長毛水師回軍以炮火掩護他們陸師的機會,憑藉我們的槍炮優勢全力猛攻,陳玉成真是內應當然最好,就算他是詐降,我們也還有另一支軍隊埋伏在長毛營中,照樣可以乘機發難,裡應外合接應我們殺進長毛大營!」

說罷,趙烈文又補充道:「當然,除了這兩個選擇外,還有一個選擇也不錯,就是暫時按兵不動,設計試探陳玉成到底是真降還是詐降,等搞清楚了這個問題再出手,我們的把握就可以大上許多。」

吳超越一度有些動搖,想要採納趙烈文提出的穩妥建議,先搞清楚陳玉成是否詐降,但是考慮到了另外一個重要問題後,吳超越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再權衡了許久的利弊後,吳超越迅速下定決心,一砸桌子說道:「一條路走到黑!真的出兵,真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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