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打中了沒有?

清軍的動作很快,議定計策後還不到一個時辰,許乃釗親筆的書信就已經被弓箭射進了城,也很快就被送到了蘇州太平軍目前的統帥陳仕保面前。

看完了許乃釗文縐縐的書信,陳仕保當然是感覺莫名其妙,太平軍為了掌握清軍的情況和動向,這段時間是抓了幾個清軍士兵,數量很少,同時因為清軍士兵的貪生怕死,那些俘虜也是問什麼回答什麼,為了活命自願剪去辮子加入太平軍,殺都沒有殺一個,就更別說是毒打虐待了。現在許乃釗卻寄書譴責太平軍虐殺俘虜的不人道行為,根本沒做過這些事的陳仕保自然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自軍虐待俘虜的謠言是從那裡冒出來的了?

本來陳仕保完全可以把許乃釗的書信置之不理,然而考慮到清軍方面如果真的用什麼殘忍手段報復自軍俘虜,未免有些太對不起那些冒著風險出城哨探的忠勇將士,所以陳仕保還是把許乃釗的書信內容告訴給了部下,向兩個得力副手周海坤和楊萬勇諮詢意見。

「陳丞相,用不著理那個清妖,清妖真敢對我們被俘的弟兄下毒手,我們也照樣奉還就是了。」楊萬勇大咧咧的回答道。

「丞相,末將認為不妨給清妖一個答覆。」讀過幾天私塾的周海坤意見相反,說道:「讓清妖那邊知道我們如何善待抓到的普通妖兵,既可以讓我們不幸被俘的將士少受些罪,又可以打擊清妖的軍心士氣,讓清妖士兵知道只要向我們投降就可以活命,這樣和我們作戰時就不會拚死抵抗到底,對我們將來的戰事會大有好處。」

頗為愛護士卒的陳仕保也是這麼考慮,便點了點頭有些動心,那邊的楊萬勇卻還是反對,說道:「丞相,最好還是別理的好,清妖那邊的狗官都是些什麼人難道你不知道?怎麼可能會這麼好心,主動提出什麼善待俘虜,交換俘虜?」

「楊兄弟,這點你就錯了。」周海坤搖頭,說道:「許乃釗這個狗官雖然數典忘宗,給滿清蠻夷充當走狗,但他的官聲還是相當不錯的,當上江蘇巡撫後第一件事就是搞以捐代賦,主張向窮苦百姓少收賦稅,逼著那些地主老財多捐銀子錢糧,因此救了不少的窮苦百姓,算是個難得有點良心的狗官。他向我們提出這樣的要求,不算奇怪。」

聽了周海坤的解釋,同是窮苦百姓出生的陳仕保也沒再猶豫,馬上就點頭說道:「周總制說得有道理,就這麼辦了,既然許狗官難得良心發現要交換俘虜,咱們和他換就是了,把被俘的弟兄救回來,也是好事一件。」

見陳仕保已經決定,楊萬勇也這才閉上嘴巴,但轉念一想後,楊萬勇卻又靈機一動,忙向陳仕保說道:「陳丞相,末將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既然那個許狗官要和你見面談判,你也答應了,那明天見面談判的時候,我們先埋伏好一些槍法好的弟兄,拿著曾丞相從上海帶來的長射洋槍埋伏,然後你故意要求和許狗官直接談判,讓許狗官走到城下近處,我們的弟兄就突然站出來一起開槍,說不定一下子就能把清妖的巡撫直接幹掉啊?」

陳仕保一聽大為動心,但還是有些猶豫,說道:「這麼做,不太好吧?且不說那個許狗官的官聲不錯,談判的時候突然偷襲,是不是太卑鄙了?」

「管他什麼卑鄙不卑鄙!」楊萬勇一揮手,輕蔑的說道:「我們對清妖講仁義道德,清妖就會主動退兵不再打蘇州了?如果能把那個許狗官直接幹掉,至少南邊的清妖就會馬上一片大亂,等曾丞相打完了常州撤回來,我們裡應外合,大破城外的清妖易如反掌!」

陳仕保更是動心了,稍一盤算後,陳仕保說道:「好吧,就先把埋伏準備好,至於是否發動埋伏偷襲許狗官,到時候我再決定!」

就這樣,暗懷鬼胎之下,太平軍這邊也悄悄的做好了狙殺許乃釗的準備,再等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時,陳仕保這邊還真收到報告,說是有一個營的清軍保護著一個清軍高官來到了蘇州城下,要求與陳仕保當面商談。

領著一隊親兵匆匆上到位於蘇州城東南角的葑門,陳仕保第一眼就看到楊萬勇已經把埋伏布置到位,二十來個槍法好的太平軍士兵個個手拿已經裝好彈藥的米尼槍,藏身在箭垛女牆之後,還每個人身邊都放有一支同樣裝好的彈藥米尼槍。陳仕保先是一笑,然後低聲了楊萬勇沒有命令不許開槍,然後才走到箭垛旁邊向外張望,也一眼就看到了城外里許出的清軍隊伍。

許乃釗還真在這支清軍隊伍里,只不過穿上了軍衣化裝成了親兵模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假許乃釗則是由一個不怕死的師爺改扮而成,如果這個假許乃釗能夠活著回來,馬上就能領到整整三年的俸祿錢糧,如果不幸代替許乃釗而死,那他的家眷則可以收到他十年的俸祿錢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撈到點滿清朝廷的封賞。所以那穿著巡撫官服的師爺雖然都已經緊張得連腿都在發抖,卻也還能咬牙挺住。

舉起單筒望遠鏡仔細看了城外情況,見被太平軍夷為平地的城下曠野上空空蕩蕩,連半個人影都沒有,許乃釗難免是萬分奇怪,忙向同樣化裝成親兵的吳超越問道:「吳臬台,你不是說已經埋伏了六個神槍手了嗎?怎麼一個都看不到?」

「撫台大人,既然是埋伏,那當然是絕對不能讓長毛看到。」吳超越笑笑,說道:「放心吧,下官的狙擊手早就已經埋伏到位了,接下來只要你的師爺把陳仕保引出來,你就可以看好戲了。」

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許乃釗這才派人上前,要求陳仕保出城和假許乃釗對面談話,可惜陳仕保這點警惕心還是有的,不但沒有立即露面,還要求許乃釗親到城下商談。

再接下來自然就該假許乃釗出風頭了,眾目睽睽中,假許乃釗在一隊親兵的保護下先是騎馬走到距離城牆半里處下馬,然後靠著親兵的盾牌保護步行走向過河石橋,結果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假許乃釗和那些親兵才驚訝的發現,路旁那些又低又矮的房屋廢墟後,還真爬著手拿米尼槍的吳軍狙擊手,個個披著與土地顏色相近的布氈,還連米尼槍都用偽裝布給包了起來,不是走到近處根本就無法發現。

暗暗欽佩了吳軍狙擊手的善於偽裝,假許乃釗等人戰戰兢兢的走到了護城河旁邊,在石橋前大聲呼喊,要求陳仕保出來答話,期間清軍士兵還用藤盾嚴密保護假許乃釗,忠心護主的演技也同樣十分出色。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心跳加快的陳仕保才真正下定了決心,低聲向楊萬勇吩咐道:「我出去引許狗官現身,一有機會,馬上給我開槍!」

楊萬勇歡天喜地的答應,陳仕保也這才走到了城牆旁邊,在箭垛後露出小半個胸膛和腦袋,大聲說道:「許撫台,請出來答話吧,放心,談判期間,本丞相不會對你開槍!」

說罷,陳仕保還又在心裡補充了一句,暗道:「對,本丞相不會對你開槍,但是本丞相可沒說,我的手下不會對你開……。」

「砰!砰!砰!砰!砰!砰!」

陳仕保的得意嘀咕還沒說完,城下的曠野中已然先後響起了六聲槍響,然後不等眾人做出反應,身邊的箭垛石屑橫飛間,陳仕保就已經覺得自己的臉上胸上象是被重鎚連敲了好幾下,整個人直接後仰躺倒,然後……

「狗清妖!無恥!」

憤怒的吼叫聲中,城上的太平軍將士同樣是紛紛扣動扳機,把一顆顆憤怒的子彈打向城下的假許乃釗等人,假許乃釗等人則是撒腿就往後跑,期間也有好幾人接連中彈死傷,包括假許乃釗的屁股和後背都各中了一槍,好在真許乃釗的那些親兵還算講義氣,硬是架著他逃向了遠處,總算是沒讓他把小命送在蘇州城下——也替吳超越和真許乃釗省了不少錢糧俸祿。

假許乃釗等人撒腿逃命的時候,六名吳軍狙擊手和六個見過陳仕保的清軍助手同樣是扔掉偽裝撒腿後逃,結果帶隊的吳大賽連滾帶爬的衝到吳超越的面前時,吳超越卻不但沒有讚揚吳大賽等走狗的槍法出色,還劈頭蓋臉的問道:「看清楚了沒有?打中了沒有?」

「小的沒拿望遠鏡,只是盡量瞄準了開槍,有沒有打中根本看不清楚。」吳大賽如實回答,又疑惑的向吳超越反問道:「孫少爺,你拿著望遠鏡,有沒有打中難道你沒有看到?」

「隔得太遠,看不清楚啊。」吳超越苦惱的回答——距離五百米以上,這個時代的單筒望遠鏡精度也不是很高,所以剛才吳軍狙擊手開槍偷襲時,吳超越僅僅只是看到陳仕保立即從箭垛後消失,卻根本無法看清陳仕保是否中彈。

另一邊,真許乃釗和秦如虎也已經迫不及待的向那六個清軍助手問起是否看清陳仕保中彈,結果那六個狙擊手卻回答不一,有的說好象看到陳仕保中彈,也有的說看到子彈打在了陳仕保旁邊的箭垛上,也有的說看到陳仕保好象是仰面摔倒,應該是已經中彈的模樣,但誰也不敢保證清楚看到陳仕保被子彈打中。結果這也把許乃釗氣得直跺腳,破口大罵,「廢物!都是一群廢物!那麼近的距離,還都拿著千里鏡,居然就沒有一個看清楚有沒有打中!」

「撫台大人,先回營再說吧。」貪生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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