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拆遷計畫

吳超越冷笑著一聲不吭,陸建瀛、祁宿藻和福珠洪阿等江寧文武也臉色陰鬱著不吭聲,只有祥厚提著一根馬鞭在咆哮,一邊抽打著一個倒霉的旗兵一邊在瘋狂咆哮,「狗奴才!壞大事的狗奴才!本將軍叫你傳令檢查千斤閘,你居然敢給本將軍忘了!難得的殲敵戰機,就這麼被你給浪費了!狗奴才,你壞了本將軍的大事啊!」

已經被抽得滿身滿臉是血的旗兵不敢喊冤,更不敢說他從沒接到過祥厚這條命令——說了就死定了!所以那倒霉旗兵只能是聲淚俱下的拚命求饒,哀求祥厚饒他一條狗命,可惜祥厚為了臉面更為了推卸責任,下手半點不肯留情,一鞭比一鞭抽得重,也一鞭比一鞭抽得狠,幾乎把那倒霉旗兵給當場抽斷氣,最後還是福珠洪阿開口給那旗兵求情,祥厚才恨恨把鞭子抽在地上,跺腳大吼道:「把這個狗奴才拖出去!等他傷好了,再打四十軍棍!」

滿身鮮血的倒霉旗兵被拖出去了,高坐正中的陸建瀛也這才開口問道:「祥將軍,那昨天晚上,我們到底有多少斬獲?」

「三十五個。」祥厚神情萬分無奈,道:「如果那道千斤閘沒銹死,及時落下切斷髮逆退路,被我們騙進瓮城的髮匪肯定一個都跑不掉!但……,唉,可惜啊!」

本來就失望的陸建瀛更加失望了,同樣嘆了口氣,然後才說道:「算了,這是運氣問題,長毛命大才僥倖跑了,怪不得任何人,算了吧。」

「對,這只是運氣問題,長毛這次運氣好,我們的運氣差。」祁宿藻也咳嗽著附和,說道:「而且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這件事除了斬殺三十五名長毛悍卒外,還證明了髮匪那邊也不是象傳說中那麼可怕,他們也著急破城,也會犯貪婪輕敵的錯誤,我大清文武官員和滿漢將士只要團結一致,齊心協力,定能打退髮匪,堅持到各地援軍到來!」

祁宿藻說的純粹就是廢話套話,但在場的江寧文武卻幾乎都是拍手叫好,口不對心的自己哄自己,官職最高的陸建瀛還這麼說道:「不止如此,這一戰還幫我們找到了一位卧龍小諸葛——吳超越吳主事!吳主事,你也別過於失望,還有什麼破敵妙計,儘管說來,本督一定採納!」

所有人的目光這才轉移到吳超越的瘦臉上,而這一次,就連從一開始就看吳超越不順眼的祥厚和福珠洪阿等八旗將領都開始在目光中帶有期待了,然而很可惜,吳超越卻十分無奈的拱手答道:「多謝制台大人謬獎,下官愧不敢當,此外下官還得道聲罪,破敵之計下官是暫時沒有了。」

「這點絕不是下官謙虛。」吳超越又補充道:「是長毛已經吃過一次虧,就絕不會上第二次當,此外下官也還沒有發現長毛的軍陣營地有什麼弱點,實在是拿長毛無計可施。但制台大人請放心,下官一定會竭盡全力尋找破敵戰機,一有發現,定然向你稟報。」

陸建瀛總算是對吳超越有了一點信賴,吩咐道:「那好,那吳主事你如果想出了什麼破敵之策,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立即來拜見本督。」

吳超越不是謙虛,是真的拿太平軍沒辦法了,友軍不給力,上司一個比一個貪婪愚蠢,手裡唯一能靠得住就是自己從上海帶來的一個營,給兵馬多達數十萬的太平軍塞牙縫都不夠,吳超越就是有通天達地之能,也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出反敗為勝的辦法了。所以吳超越也沒再去浪費時間尋思什麼破敵之策,早早就盤算起了在城破之時如何帶著上海練勇逃命。

想跑也沒那麼容易,且不是李開芳帶著四萬多太平軍將士已經在神策門外修築了二十四座營壘,隨時都可以出兵封堵吳超越的逃生道路,但是神策門外那些廢棄的民房院落就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險——擅長近身戰的太平軍只要隨便在這些民房院落里埋伏一支軍隊,等吳軍練勇出城時突然殺出,不敢說全殲吳軍練勇吧,把吳軍練勇殺得七零八落絕對是易如反掌。

這些廢棄的民房院落可惡的地方還不止這點,狹窄的街道空間窄小,地勢複雜,吳軍練勇又必須列隊或者列陣而戰才能發揮最大戰鬥力,手裡的武器也只有在開闊地帶才能發揮最大威力,在這樣的戰場上作戰,戰鬥力至少得降低一半。同時這些房屋院落還是太平軍伏兵和斥候的良好掩體,只要埋伏上一支軍隊,就隨時可以直接威脅神策門城牆,對吳軍練勇守衛城牆和出城作戰都十分不利。所以吳超越很快就下定了決心,準備先把這些該死的房屋院落徹底夷為平地!

夷平城外房屋,這件事在神策門守將耿橈那裡倒是好說——天天吃吳超越的喝吳超越的,耿橈要是連這點小事都不肯答應就有些太不近人情了。難辦的是出城執行拆毀房屋的任務執行人,戰鬥力唯一靠得住的吳軍練勇當然不能幹這樣的苦差使,調動綠營兵出城又必須經過陸建瀛同意,所以吳超越也只好盯上了被自己罵為廢物點心的籌防局練勇,然而令吳超越哭笑不得的是,當他找到助守神策門的兩個籌防局紳董商量這事時,兩個紳董卻一起向吳超越伸出了手,「吳主事,你給多少軍餉?」

「你們的軍餉,不是由籌防局發么?怎麼還向我要軍餉?」吳超越奇怪問道。

「吳主事,你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飢啊。」一個紳董唉聲嘆氣的說道:「籌防局已經半個多月沒發餉了,我們這些紳董這些天不但一直欠著練勇的軍餉,還得自掏腰包為練勇墊付伙食費,勉強維持著不讓練勇辭差走人。這讓他們在城牆上裝裝樣子,倒是還馬馬虎虎能讓他們照做,可是這要他們下城去拆房子,沒有銀子,我們是說什麼都差使不動這些練勇大爺了。」

「是啊,吳主事,我們也難啊。」另一個紳董也哭喪著臉說道:「我們墊付的伙食費,以後還能不能拿回來都是大問題。這會下城拆房子又要冒掉腦袋的危險,沒有軍餉銀子,那樣練勇丘八能聽我們的才怪了。」

吳超越氣得都找不出什麼話來說了,咬牙盤算了許久後,吳超越也只好含著眼淚做出讓步,答應以兩千兩紋銀為工錢,僱傭籌防局的練勇拆毀神策門外五里寬、一里厚範圍的所有房屋院落,並承諾由吳軍練勇為籌防局練勇提供火力掩護。但就算是這樣,兩個籌防局紳董卻還是要求先見到銀子才肯開工,吳超越氣得大吼大叫,只能是派吳大賽帶著銀票去江寧城裡的日升昌票號兌換銀子。

總部設在平遙的日升昌票號是這個時代中國最大的錢莊票號,信用目前勉強還算可以,但因為戰火烽煙的緣故,吳大賽兌換兩千兩銀子,又被日升昌敲詐走了五百兩銀票的匯水才拿到現銀,吳大賽哭喪著臉把情況報告到了吳超越的面前後,吳超越也忍不住再一次破口大罵了起來,「狗娘養的王八蛋!不愧是八大蝗商的同鄉後代,活該你們將來家破人亡!給老子記住,等老子將來發達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這些無良奸商!」

還是看到了白花花的現銀,籌防局那些練勇大爺才歡呼雀躍著用繩索下城,提著斧頭錘鑿到護城河對岸去拆除民房,結果也果然驚出了幾個隱藏在那些廢棄民房裡的太平軍斥候,但那些太平軍斥候也害怕神策門城上的強大火力,不敢過來阻攔搗亂,只是趕緊返回營地向上官報告。

氣人的還在後面,拆遷工程開始後,太平軍還沒做出反應,一些拆遷戶先跑來找麻煩了,跑到神策門下大聲抗議,說城那些房屋都是他們的,拆他們房子就要賠他們銀子,否則就要上元縣衙去告狀!耿橈無計可施,只能是找到吳超越商議,本就窩火吳超越一聽更是火大了,想都不想就把那些拆遷戶叫上城牆,要他們立即指出他們的房屋所在。那些拆遷戶還道敲詐有門,便毫不客氣的接連指出自己在城外的房屋院落,並且迫不及待的開出了賠償條件。

很可惜,回答這些拆遷戶的,並不是白花花的銀子或者蓋有印章寫有密字的銀票,而是吳超越的一聲怒吼,「來人,把這些暗通長毛的刁民全部給我拿下!」

吳軍練勇二話不說衝上來拿人時,那些拆遷戶也頓時魂飛魄散了,大聲喊冤道:「冤枉!冤枉啊!我們時候暗通長毛了?大人,我們什麼時候暗通長毛了?」

「人證物證具在,還敢喊冤?」吳超越指著那些房屋吼道:「昨天晚上,長毛就是埋伏在你們的房子里偷襲神策門,你們把房子借給長毛藏兵,難道不是暗通長毛?少廢話,把這些暗通長毛的刁民送去縣衙,交給劉縣令依律治罪!」

十幾個拆遷戶一聽更是喊冤了,不過再當吳超越拔出左輪槍對天開了幾槍後,幾個連尿都嚇出來的拆遷戶也全都閉上了嘴巴,吳超越則直接把他們當做出氣筒,命令吳軍練勇先把這些拆遷戶暴打一頓,全都用繩子捆了,又讓耿橈派了一些綠營兵把他們押去縣衙問罪!

還別說,吳超越這一手還相當有效,看到十幾個被打得鼻青臉腫又頭破血流的拆遷戶被押去上元縣衙,城下那些想等著賠銀子的拆遷戶也就沒了再在神策門鬧事的勇氣,只是跟著一起跑去縣衙看熱鬧。而上元縣令劉同纓和江蘇布政使祁宿藻一樣,雖然都是吳超越內心裡極不喜歡的滿清忠實走狗,卻又都是勉強能幹點正事的滿清官員,剛聽完情況就馬上明白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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