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麻子版破釜沉舟

形勢危急到了這個地步,敗局鑄定的六萬多清軍隊伍一路北逃,士氣高昂又裝備精良的胖子軍主力近十萬大軍也一路北追,緊咬著清軍主力的尾巴不放,清軍其實也就只剩下了兩個選擇,一是岳樂的請求,駐紮在西壩大營的一萬六千清軍生力軍渡河,全力掩護岳樂軍隊的主力渡河。

這麼一來,西壩大營的清軍以逸待勞,整體傷亡肯定要少一些,但是由康麻子嫡系親兵前鋒營和健銳營組成的西壩大營清軍必然要付出慘重代價,會嚴重削弱康麻子的嫡系親軍實力。

第二個法子,不派軍隊過黃河,全力組織渡船到黃河南岸接應,這麼安排的結果是康麻子的親軍毫髮無損,岳樂率領的六萬多清軍主力卻鐵定要損失慘重,甚至損失上七八成都大有可能——六萬多大軍渡過黃河可絕對不是鬧著玩的!而且這六萬多清軍隊伍中還有一半多是騎兵,連人帶馬渡河,又肯定會拉長清軍隊伍渡河所需的時間,增加渡船往返的次數,更會讓心如蛇蠍、狠如豺狼的盧胖子有更多的空子可鑽!

兩個法子的性其實質都一樣,都是盡量的保存清軍力量,盡量的減少損失,唯一不同的是損失多少和損失那方面的軍隊,這個道理尚善、喇布和周培公等人都懂,全掛子本事全吹牛的麻子韃帝則不懂裝懂,甚至還開始懷疑岳樂和尚善求援的真正目的,不過還好,在周培公和喇布等蟎清群臣的哀求苦勸下,康麻子終於還是定下心來,開始權衡這個利弊,考慮究竟如何取捨。

但又很可惜的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盧胖子派來的使者李寄卻有意無意又陰錯陽差的開口要求康麻子接見了,緊接著,周培公也跳了起來,緊張萬分的勸諫道:「主子,吳狗的使者只能殺不能見,奴才敢拿全家的人頭擔保,盧一峰狗賊,這一次肯定又是在玩弄詭計了!請主子萬萬不可接見!」

「落第秀才盧一峰狗賊的粗淺詭計,也想瞞過朕的神目如電?」康麻子狂傲無比的冷哼一聲,喝道:「把吳賊使者押上來!」

「遮!」帳門侍衛打千答應,又向帳外一揮手,面貌遠比實際年齡蒼老的李寄很快就被押進了偽御帳,嘴角邊的白鬍須上還沾有鮮血,很明顯,因為剛才一聲喊,李寄已經挨過康麻子侍衛的毒打。然而即便如此,李寄進得御帳後,仍然是昂首挺胸,面對康麻子堅持不跪,目光堅定只是緊緊盯著康麻子,旁邊的蟎清眾奴才勃然大怒,紛紛喝道:「大膽反賊,見到當今萬歲,還不跪下?!」

「他是你們蟎州蠻夷的皇帝,不是我們漢人的皇帝,我為什麼要向他下跪?」李寄輕蔑一笑,反問道:「李寄身為堂堂正正的炎黃子孫,華夏漢人,為何要向你們蟎州蠻夷的酋長下跪?」

「狗蠻子!」押送李寄的兩個蟎清侍衛大怒,一起飛腳去踢李寄的膝彎,把李寄踢得雙膝向下一跌,但李寄一個踉蹌後,又很快重新站穩,重新傲然挺胸去看康麻子,兩個侍衛再踢,李寄趔趄後又努力站穩,如此反覆幾次都是一樣,直到又過來兩個侍衛,兩個反抄住李寄的雙臂,兩個踩住李寄小腿,一起按住李寄雙肩,這才把白髮蒼蒼的李寄勉強按了跪下。但越是這樣,李寄臉上的輕蔑笑容卻越是明顯,沖康麻子微笑說道:「蟎州偽皇帝,你也就這點本事了,有本事的話,你叫全天下的漢人都心悅誠服的跪在你面前啊?」

「主子,這個反賊狂悖無禮,忤逆犯上,奴才奏請,立即將這個反賊使者推出去,凌遲三百六十刀處死!」周培公忍無可忍的磕頭奏請道。

康麻子看了周培公一眼,並不說話,又轉向李寄冷哼問道:「帳下反賊,報來身份姓名。」

「漢人李寄,徐霞客之子,現任大周江南工曹司主事!」李寄傲然答道。

「你是徐霞客的兒子?」康麻子當然聽說過徐霞客的名字,驚訝問道:「既然你的父親是徐霞客,那你為何姓李?」

「這與你無關。」李寄冷冷答道,結果自然又找來康麻子侍衛的毒打,李寄卻昂著腦袋不躲不閃,目光炯炯只是看著康麻子,目光中包含的無盡的憤怒與仇恨,讓見慣了大場面的康麻子都有些膽寒,忍不住在心底嘀咕道:「絕對是一個冥頑不化的漢狗反賊。」

「主子,這事奴才知道。」周培公磕頭說道:「徐霞客確實有一個兒子叫李寄,乃是徐霞客侍妾周氏所生,徐霞客之妻羅氏生性好妒,乘徐霞客外出遊學之機將懷有身孕的周氏嫁給雲亭敔山灣小李家村的一戶李姓人家,所以就姓了李,並取名為寄,以示寄養之意。」

康麻子恍然大悟,周培公則又添油加醋的說道:「還有,主子,這個李寄乃是一個冥頑不化的漢狗反賊,三十年前我大清軍隊攻打江陰,這個反賊恰好身在江陰城外,不僅沒有擔壺提漿恭迎我們大清王師,反而積極組織漢狗百姓進城,協助逆賊陳明遇和閻應元守衛江陰,抗拒我大清王師八十一天,殺害我大清將士七萬五千餘人!也逼得我大清王師攻破江陰之後,不得不殺盡全城被逆賊蠱惑洗腦的江陰百姓!」

「而這個漢狗反賊,卻在城破之日僥倖逃得了性命!」周培公向李寄吐了一口濃痰,又更加輕蔑的沖李寄冷笑道:「最搞笑的是,這個逆賊在江陰僥倖逃得性命之後,又假惺惺的跑上花山山頂絕食自殺,發誓與江陰逆賊共存亡,被人發現救起之後,卻又說什麼都不敢死了——我說你這個老反賊如果真有必死決心,為什麼不上吊抹脖子,跳井跳崖跳長江?偏偏要絕食自殺?天下第一虛偽無恥者,就是你這個老反賊!」

帳中蟎清眾文武一起大笑,都說周培公言之有理,李寄則不動聲色,還點了點頭,向周培公微笑說道:「你說得對,老夫這三十年來每當想起當年之事,都常常後悔絕食自殺被人救起後,為什麼沒有再次自殺?落下食言而肥的千古罵名,愧對三十年前江陰城中與老夫並肩作戰的反清義士!」

說到這,李寄頓了一頓,又補充道:「所以這一次,本來是一位揚州大屠殺中倖存的漢人遺孤志願擔任信使,來為盧大將軍送信,臨出發時,老夫卻命令大周士兵將他扣下,自己拿了大將軍的書信來這西壩大營送信。他還年輕,才三十來歲,有妻子有兒女,老夫卻已經五十六了,沒兒沒女也沒有妻子父母,唯一的朋友沙張白也已經在高郵城下為大周捐軀,送完這封信,老夫也可以安心去見沙介臣,安心去見陳將軍、閻將軍和當年在江陰城中的戰友了,還是可以昂著腦袋去見他們。」

「狗蠻子!」周培公低聲罵了一句,實在搞不懂這些漢人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給誰當狗不是當狗?為什麼就非要去搞什麼民族大義,捨生取義?

罵完了,周培公又趕緊轉向康麻子磕頭說道:「主子,依奴才之見,盧一峰狗賊竟然精挑細選這樣的頑固反賊擔任使者,前來送信,其目的必然是為了激怒主子,非此類鐵杆反賊不敢送這封信!所以奴才斗膽立即將這個逆賊凌遲處死,盧一峰狗賊的書信,更不能看一眼看一個字,只能立即燒毀,以免盧一峰狗賊那些狂犬吠日的骯髒言語,弄髒了主子的聖眼。」

「主子,周大人言之有理,奴才附議。」喇布也磕頭說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請主子儘快決斷如何接應安王爺的大軍渡河,時間已經快要來不及了,請主子儘快下旨。」

康麻子有些猶豫,李寄則抬起頭來,冷笑著向康麻子挑釁道:「蟎州酋長,難道你的膽子已經小到,連我們大將軍的信都不敢看了?如果真是這樣,你還是趕快動手殺了老夫,再燒了大將軍的書信吧,免得我們盧大將軍的話,嚇得你尿了褲襠。」

「大膽!掌嘴!」康麻子大怒喝道。那邊康麻子的侍衛黃海立即大不上前,掄起粗胳膊就猛抽李寄的耳光,直抽得李寄齒落血出,口中噴出的鮮血灑滿花白鬍須,也灑滿胸前衣襟,但李寄還是滿臉笑容,冷冷看著康麻子,目光之中儘是嘲諷之意。而心高氣傲的康麻子雖然明知盧胖子此時寄書必然沒安好心,卻也不願被一個漢人老頭如此蔑視,忍不住又喝道:「停!把盧一峰狗賊的書信,呈上來!」

「主子——!」周培公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

「閉嘴!」康麻子鐵青著臉大吼一聲,又向呆立不動的黃海惡狠狠一瞪,黃海不敢怠慢,趕緊把手伸起李寄的懷裡,掏出了一封書信和一卷畫軸,見李寄點頭認可,黃海這才小心翼翼的把書信和畫軸捧了交給康麻子的貼身太監張萬強,又由張萬強轉呈到康麻子的面前。

「怎麼還有一副畫?」康麻子有些納悶,先接過盧胖子的書信,見書信上歪歪扭扭的寫道:偽清皇帝康熙親啟,大周征東大將軍盧一峰上。康麻子暗暗嘲笑一句果然是落第秀才的文筆,這才打開書信,從中抽出盧胖子的親筆書信細看,但是只看得幾眼,康麻子麻臉上的嘲笑就變成了鐵青了,繼而變成漆黑了,一雙麻手,也情不自禁的開始發抖了——被氣得發抖了。

盧胖子的這封書信寫得確實萬分惡毒,全文如下:「絕對不值得尊敬的蟎清麻子韃帝吃糠喝稀陛下,當年的曲靖知縣盧一峰又來給你請安了,八年不見,近來情況如何?臉上的麻子還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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