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洪水滔天(下)

悶悶不樂的回到了清河縣渡口,又乘坐包租來的民船過了黃河,再回到西壩渡口西面的大營時,天色已然是微黑,心情極度煩悶的康麻子不想走正門回營勞師動眾又耽擱時間,還容易引來謠言,便領了周培公和素倫等侍衛繞道側門,準備悄悄返回沒有打出偽龍旗的真正御營。

康麻子的如意算盤落了空,剛靠近了清軍大營,清軍大營正門前就衝來一行人,為首的正是孝庄老妖婆派來監視康麻子的顯親王丹臻,康麻子不由眉頭一皺,低聲向眾侍衛交代道:「如果顯王爺詢問朕的去向,就說朕領著你們到安東(漣水)縣去轉了轉散心。」

眾侍衛和周培公答應,但出乎康麻子意料的是,丹臻衝到他的面前磕頭行禮後,並沒有代表孝庄質問康麻子是否私渡黃河,只是急匆匆的說道:「主子,出事了,半個時辰前,漕運總督蔡士英和淮安知府楊應瑤,剛才派人押來一個曾經被吳狗逆賊俘虜的我大清將領,自稱叫瓜爾佳·珠滿,奉彰泰之命逃出吳狗軍隊,前來西壩大營叩見主子,有機密大事呈報!」

「珠滿?」康麻子楞了一楞,猛然想起自己聽說過珠滿這個名字,也想起這個和鰲拜沾親的珠滿是彰泰在自己大力舉薦的將才,自己看在彰泰的面子上,也看在珠滿之前在西線的池州、南京戰功份上,這才捏著鼻子冊封了珠滿為都統。

再稍一盤算,康麻子忽然又想起一件更要命的事,趕緊驚訝問道:「什麼?彰泰讓珠滿直接到西壩大營來求見朕?彰泰那個狗奴才,怎麼可能知道朕實際上是在西壩大營?」

周培公的小臉也一下子就白了,心說完了,被吳狗俘虜的彰王爺都知道主子其實是在西壩大營,盧一峰那個比狐狸還滑的狗賊,怎麼可能不知道主子其實沒渡黃河?

「奴才不知。」丹臻搖頭,沉聲說道:「珠滿那個奴才說,什麼事只有在他見到主子時才直接向主子稟奏,不然的話,彰泰稟奏的機密大事只要稍微走漏風聲,立即就是禍起蕭牆,危及我大清數萬將士性命,後果不堪設想!」

「馬上進營!」康麻子也不猶豫,馬上就下令回營,又飛快吩咐道:「把珠滿那個狗奴才押進朕的御帳,朕要親自審問他。」

一路進到大營,又匆匆進到了大營正中的御營,康麻子剛抹了一把臉換了偽龍袍,前面就說珠滿已經押解了御帳,康麻子連飯都顧不得吃上一口,立即就領著一干心腹侍衛進到前帳,而前帳里早已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康麻子心腹侍衛和善撲營打手,還有丹臻、喇布、蔡毓榮和周培公等親信心腹也已到齊,御帳正中則有六個侍衛押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壯漢,穿著普通的百姓衣服,滿身塵土,臉上除了灰塵外還有些許血跡,看得出他這一路遠來,顯然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一起磕頭行禮,珠滿看見康麻子身上的明黃偽龍袍,又看到眾人磕頭,頓時喜不自勝,趕緊也是雙膝跪倒,哽咽著磕頭說道:「罪臣鑲藍旗都統珠滿,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海,上前辨認一下。」康麻子轉向旁邊的一個一等侍衛喝道:「仔細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你的親戚珠滿?」

「遮。」康麻子的心腹侍衛瓜爾佳·黃海答應,趕緊上前辨認。這裡也順便介紹一下,這個瓜爾佳·黃海也是鰲拜的族人,但是早在鰲拜沒有倒台之前,他就已經出賣了本族倒向了康麻子,為康麻子充當監視鰲黨的內線,還在康麻子板倒鰲黨的行動中立過大功,所以鰲拜一黨徹底倒台後,康麻子清洗侍衛隊伍中的瓜爾佳氏侍衛,把所有的瓜爾佳氏侍衛全部驅逐出了侍衛隊伍,卻偏偏留下了這個黃海,還給他封了一等侍衛。

揪著珠滿已經被剪去辮子的短髮,把珠滿的臉抬向天空,又擦去珠滿臉上的血污仔細辨認了片刻,黃海轉向康麻子打千奏道:「啟稟主子,奴才之前沒有見過這個親戚,但奴才見過他的父親額赫瑪瑚,此人與額赫瑪瑚相貌甚是相似,想來就是珠滿不假。」

「很好。」康麻子滿意點頭,又揮手把黃海趕開,這才轉向珠滿喝道:「大膽狗奴才,朕不避嫌疑封你為鑲藍旗都統,你不思報恩,反而在戰場上向吳狗投降,該當何罪?」

「主子,奴才是和彰王爺被大周……,被吳狗包圍了,這才被迫投降的啊。」珠滿哽咽著說道:「當時我軍兵敗如山倒,奴才和彰王爺被吳狗大軍重重包圍,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奴才也想過以死報國,但是對奴才有著知遇之恩的彰王爺就在身邊,奴才如果死了,他也活不了了,所以奴才這才被迫隨著彰王爺向吳狗投降的啊!」

「說得好聽,分明就是貪生怕死,還敢巧言狡辯?」康麻子無比威風的一聲冷哼,又喝道:「難道你的意思是想說,是彰泰帶著你向吳狗投降,你才被迫向吳狗投降的?」

「主子明查,確實如此,如果當時王爺選擇拚死抵抗,奴才也一定捨命相隨。」珠滿哽咽著點頭,又馬上補充道:「但是還請主子明查,彰王爺他也不是貪生怕死,他是想保住有用之身,暫時向吳狗委屈求全,先騙得吳狗信任,然後再設法反正歸來,向主子請罪,再為主子立功贖罪?」

「彰泰那個狗奴才,真是這麼打算?」康麻子凝視著珠滿問道。

「回主子,千真萬確,彰王爺確實是這個打算!」珠滿趕緊點頭,無比老實的答道:「剛開始的時候,就連奴才都認為彰王爺是貪生怕死,為了活命才向吳狗投降,一直到了彰王爺命令奴才逃出吳狗大軍,返回西壩大營求見主子稟奏機密大事,彰王爺才向奴才說了實話,他之所以向吳狗投降,向吳狗委曲求全,就是為了繼續給主子效力,等待時機重新回到主子身邊。」

「是嗎?」康麻子將信將疑,既懷疑其中有詐,又覺得彰泰此舉合乎情理——畢竟彰泰是姓愛新覺羅,還是康麻子的堂弟,都是野豬皮家的優秀子孫,做這樣的事實屬正常。

「主子,請容許奴才問珠滿將軍幾句話。」這時,周培公開口請旨,得到康麻子點頭允許後,周培公轉向珠滿問道:「珠滿將軍,既然彰王爺命令你逃出吳狗軍隊,返回我大清軍中向主子稟奏機密,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追上安王爺的大軍?反而要捨近求遠,逃回淮安來這西壩大營求見主子?」

珠滿第一次見到周培公,並不知道周培公眼下是康麻子面前的第一紅人,不敢直接回答,只是把目光轉向康麻子,康麻子會意,喝道:「如實回答,周愛卿所問的,正是朕打算問的。」

「遮。」珠滿磕了一個頭,如實答道:「回主子,是彰王爺命令奴才這麼做的,彰王爺告訴奴才,千萬不要到安王爺的大軍里反正,那裡有吳狗的內奸,同時主子也不在安王爺的大軍里,實際上還在淮安西壩大營,奴才如果追上安王爺的大軍反正,不僅見不到主子,還會把奴才的命送掉,把彰王爺的命也送掉。所以彰王爺命令奴才繞過安王爺的大軍,直接到主子腳下的淮安城反正,請淮安的大清官軍將奴才押來西壩大營求見主子。」

「彰泰怎麼能知道朕其實還在西壩大營?又為什麼要說安王爺的軍隊里有吳狗內奸?」康麻子又打了一個寒戰,忙喝道:「狗奴才,把你和彰泰向吳狗投降後發生的事一一道來,越詳細越好,不得有半點隱瞞。」

珠滿磕頭答應,又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向康麻子說起自己與彰王爺投降盧胖子後發生的事。原來五月二十那天珠滿和彰王爺向胖子軍投降後,盧胖子確實兌現了諾言沒有殺彰泰,還給彰泰改了一個漢名叫章泰,並答應上書吳老漢奸為彰泰請封爵位;同時因為珠滿的特殊出身,盧胖子也沒有難為珠滿,還給珠滿賞了一個騎兵游擊的官職,編製進了著名清奸伊坦布的隊伍,和彰泰一起在盧胖子的直系兵團聽用。

其後,珠滿和彰泰都在胖子軍隊伍里得到了很好的善待——這當然是盧胖子在故意收買人心,也隨著盧胖子回到了南京,又隨著盧胖子出征揚州戰場。然後就在胖子軍主力抵達揚州的那個晚上,彰王爺忽然找到了珠滿,避開眾人悄悄告訴珠滿,說自己向盧胖子投降只是為了保住有用之身,等有機會就要回到康麻子身邊,並要求珠滿和他一起設法反正。珠滿本就是直腸子的老實人,又對彰王爺充滿感激和尊重,所以二話不說就一口答應要和彰王爺同生共死,發誓赴湯蹈火報答彰王爺的知遇之恩。

見珠滿鄭重答應,彰王爺總算放下心來,又把一封書信交給了珠滿,要求珠滿連夜逃出胖子軍隊伍,全力搶在岳樂回師之前返回淮安,向淮安的地方官兵反正。彰王爺警告珠滿不可向岳樂大軍反正,還有告訴珠滿其實康麻子根本沒有親臨揚州戰場還在西壩大營,也都是那時候發生的事。

彰王爺的命令珠滿當然不可能推辭,只是建議彰王爺隨自己一起逃走,但彰王爺卻又告訴珠滿說自己目標太大,一旦和珠滿一起逃走,盧胖子必然全力追殺,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珠滿單獨逃跑,彰王爺自己繼續留在盧胖子身邊委曲求全,胖子軍才有可能不會去全力追殺目標很小的珠滿,珠滿身上攜帶那封悠關數萬大清將士性命的書信,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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