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各施手段

孝庄老妖婆走了許久,養心殿里始終都是鴉雀無聲,安靜得彼此都能對方的心跳聲,康麻子也是呆站在偽龍椅旁邊一動不動,麻臉上表情茫然,彷彿還沉浸在頭一次被祖母毆打的震驚中,只有湊近了才能發現,他那雙焦黃色的麻眼之中,不斷閃現出複雜的光芒,憤怒,屈辱,疑惑,羞慚,迷茫,應有盡有。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康麻子終於顫抖著伸出手,拿起了孝庄留下的那封書信,又顫抖著抽出信箋,展開細看。偷看到這個情景,養心殿里的眾多蟎清重臣趕緊又紛紛把頭低下,提心弔膽的等待康麻子下一步反應,幡然醒悟,或者更進一步的大發雷霆。

又不知道過了許久,康麻子的聲音終於在安靜得讓人差點發瘋的養心殿中響起,沙啞而又無力的說道:「你們,都跪安吧,這事,讓朕再想想。」

「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蟎清眾臣如蒙大赦,趕緊一起磕頭答應,然後趕緊爬了起來,不顧雙膝已然跪得麻木,小心翼翼而又悄然無聲的快步走出養心殿,直到走出了養心門,呼吸到了北京夜晚那乾冷的空氣,蟎清眾臣才一起鬆了口氣,恍然如感隔世。

在侍衛引領下一言不發的出了西華門後,蟎清眾臣分為三派散去,一派以索額圖為首,一派以明珠為首,餘下的則是沒有加入這兩個幫派的中立官員,圖海久離中樞,又和明珠、索額圖都沒有深交,周培公也是如此,所以一對好基友自然走在了一起,還坐上了同一輛馬車。

「想不到啊。」直到馬車開始行駛,周圍沒有了外人,圖海才嘆了口氣,低聲喃喃道:「想不到皇上的性子,會固執到這地步,也沒想到老祖宗,竟然會……」

說到這,圖海即便是低聲嘀咕都不敢嘀咕下去,周培公則背靠著馬車座椅一言不發,似乎若有所思。圖海猶豫了一下後,這才低聲問道:「培公,以你之見,皇上會改變主意嗎?太皇太后老祖宗的妙策,能有機會實施嗎?」

周培公繼續沉默,半晌後才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難說。主子的性格太要強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太皇太后老祖宗……,只怕……,會適得其反。不過還好,從主子到了最後都沒有發作出來這點看,主子很可能還是已經動心了,只是還在猶豫,面子上也掛不住,所以暫時下定不了這個決心。」

「那主子最終能不能採納老祖宗的方略呢?」圖海追問道。

「這個……」周培公又遲疑了一下,這才答道:「目前還不能肯定,現在主子還在猶豫,究竟是否改變全面進剿的平叛方略,恐怕主子必須得花上一些時間權衡利弊,短時間內難有結果。」

「希望主子能夠幡然醒悟。」圖海又長嘆了一聲,喃喃說道:「現在的局勢,我們大清如果再繼續全面進剿下去,那就是自尋死路,只有轉攻為守,這樣或許還有一點希望,大清的生死存亡,也已經在主子的一念之間了。」

「關於這點,恩相大可以放心。」周培公微笑說道:「其實剛才在養心殿里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出了一個法子,絕對可以說服主子回心轉意,採納老祖宗的方略,只是時機未到,暫時沒有提出來而已。先讓主子冷靜兩天,然後我就可以動手了。」

「什麼好法子?需要我幫忙嗎?」圖海驚喜的問道。

「恩相了解前方敵情,有你幫腔當然最好。」周培公微微一笑,湊在圖海的耳邊低聲嘀咕道:「奴才打算建議主子……,然後主子就一定採納太皇太后老祖宗的方略了。」

「妙!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圖海一揮拳頭,又是歡喜又是欽佩的說道:「培公果然不愧是我大清活諸葛,八旗小張良!這麼絕的法子,我就是打破了腦袋,也琢磨不出來啊!」

「恩相過獎了,如果沒有老祖宗打下的基礎,奴才這法子也未必就能改變主子的心意。」周培公謙虛的笑了笑,又得意萬分的自言自語說道:「盧一峰小兒,這一次,我要你把之前欠我的,欠恩相的,欠我們大清的,一股腦全部吐出來!」

圖海獰笑著點頭,對周培公的話深有同感,忽然又一拍瘸腿,懊惱道:「可惜!可惜四格格不知道為什麼失蹤了,不然的話,就憑培公你這個妙計,四格格今天晚上就一定得好好感謝你!我也能跟著沾不少的光!」

「是啊,我也在想念四格格的溫柔多情了。」周培公同樣感慨,忽然又壓低聲音淫笑道:「說到這個,恩相要不今天晚上到學生那裡下榻吧?學生從陝甘和山西弄來了幾個女人,雖然床上功夫沒有四格格好,可姿色都不在四格格之下噢。」

「是嗎?」圖海也是淫笑,「反正我那個家回不回都一樣,今天晚上就到你那裡去,咱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兩個人一起上!」

……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到了第二天清晨,蟎清文武百官紛紛趕到皇宮準備參與早朝,但剛進到朝房,就有太監來傳旨說康麻子今日龍體有恙不上早朝,不明就裡的蟎清官員倒是輕鬆散去,知道昨夜養心殿情況的蟎清重臣們卻是個個提心弔膽,知道康麻子肯定還在猶豫之中,只怕就在數日之內,就會有攸關蟎清國運的大事發生。所以索額圖和明珠等人也不敢怠慢,全部進到了文華閣中老實辦公,署理國家大事,以免被康麻子逮住由頭,把火氣撒到自己頭上,直到天色全黑才各自離開大內回家休息。

今天的公事同樣是一大堆,還大都是和軍事有關,所以身為兵部蟎尚書的納蘭明珠離開大內的時間最晚,直到天色全黑了才離開皇宮,返回他位於龍華寺西側的府邸(現在的醇王北府)。而當抵達目的地,明珠又從轎子里鑽出來時,時間已然是晚上的將近二更,白天里車水馬龍的街道早已是冷冷清清,連路人都沒有幾個。

「奴才給老爺請安。」管家張飛瑜跑過來打千,又攙著明珠跨過了轎桿。明珠隨口問道:「今兒個有沒有客人來?」

「回老爺,沒什麼重要客人,都是一些地方官員來給老爺請安。」張飛瑜恭敬答道:「按老爺的吩咐,留下他們的名刺和拜帖後,都打發走了。」

「很好,以後都這樣。」明珠點頭,又吩咐道:「還有,告訴當值門子,不許收門敬了,現在是主憂國疑的時候,要是讓人抓了把柄,會招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張飛瑜答應,正要攙著明珠進門時,一個黑影卻從明珠府門前的石獅子背後閃了出來,嚇得明珠的長隨們大呼小叫,趕緊護住明珠,張飛瑜也嚇了一跳,驚道:「這傢伙什麼時候藏在石獅子後面的?剛才奴才怎麼沒看到?」

「各位,請不要驚慌,我不是刺客。」那黑影非常鎮定的高舉雙手,讓明珠等人看到自己手裡沒有武器,又向明珠打了一個千,操著一口廣東口音說道:「小人洪熙官,奉我家主子之命,給中堂大人請安。」

「洪熙官?」明珠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不由疑惑問道:「你家主子是誰?既然是想來給本官請安,為什麼他不親自來?」

「回中堂大人,我家主子身有要事,無暇分身,所以只有派小人前來代為請安。」洪熙官恭敬回答,又從懷裡掏出一份拜帖,雙手捧起說道:「這是小人主子的拜帖,請中堂大人過目。」

「大膽!」張飛瑜怒道:「你的主子是個什麼官?這麼大的膽子?派一個長隨來求見就算了,還敢驚嚇中堂大人,直接向中堂大人遞拜帖?他的官想不想當了?」

「小人確實無禮,但是事出原因,中堂大人只要看過小人主子的拜帖,就什麼都明白了。」洪熙官不卑不亢的答道。

「大膽!」張飛瑜又要呵斥,明珠卻揮手阻止住他,向他使了一個眼色,張飛瑜會意,趕緊上去接過洪熙官手中的拜帖,又轉遞到明珠的手裡。明珠接過打開,見上面只有一行字——晚眷生康熙六年任曲靖知縣叩上。

「康熙六年任曲靖知縣?」明珠先是一楞,然後心頭猛的一跳,手中拜帖也頓時落地,臉上也一下子儘是駭然之色。

「中堂大人,小人能和你單獨談談了吧?」洪熙官察言觀色,說道:「小人可以擔保,聽完小人的話,中堂大人一定會有收穫。」

「立即拿下?還是等等?」抉擇念頭電光火石一般從明珠腦海中閃過,略一遲疑後,明珠咬了咬牙,吩咐道:「把他領進本官書房。」說罷,明珠拾起那份拜帖,抬步先進了自己的家門,後面的明珠長隨則按吩咐把洪熙官領進了府中,安排他到明珠的書房中等候。

做好了萬無一失的安排後,明珠換了一套輕便衣服,領了四個絕對可靠的家生奴才來到書房,進得書房一看,卻見那長著一對鬥雞眼的洪熙官在書房中正襟危坐,面前還放有一個他隨身帶來的包裹。見明珠進來,洪熙官趕緊行禮請安時,明珠揮手叫免,又讓長隨關上了房門,坐到了距離洪熙官頗遠的位置上,讓四個心腹守在自己旁邊,這才問道:「你家主子,派你來做什麼?」

「回中堂大人,我家主子,要小人給中堂大人送一點東西。」洪熙官解開包裹,從中拿出一個禮盒,雙手著恭敬說道:「映藍寶石十塊,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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