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垂死漢奸

南京遇險的同一天夜裡,也就是大周二年、康麻子十四年三月十八的這天夜裡,陝西省會,西安城。

經過半年多時間的城池攻防大戰,昔日雄偉壯觀的西安城池已然有些破爛不堪,傲視天下的九十八座城樓更是蕩然無存,不是被戰火焚毀,就是炮彈轟得粉碎,在城牆上留下一堆堆的殘垣廢墟和一個個堆滿磚石樑木的重建工地,默默訴說著之前西安大戰的殘酷與激烈,也透著一種讓人落寞惆悵的傷感。

城裡街道上的情況也好不到那裡,外城的街道民房先是被炮火摧毀,又在巷戰中被亂軍洗劫,大部分的民房店鋪都已變成了一片廢墟,眾多百姓只能在這廢墟之上搭建窩棚暫且棲身。倒是專供蟎清寄生蟲居住的西安內城情況好些,蟎清西安將軍瓦爾喀在吳狗攻破西安外城之後,並沒有盤踞蟎城死守待援,而是選擇了率軍逃往潼關,讓吳軍長驅直入直接殺進蟎城,與民風剽悍的陝西百姓一起聯手屠盡了蟎城蟎人,也保住了大部分的房屋街道。所以吳軍入城後,吳老漢奸自然的也就把臨時行轅安排在了這蟎城之中,住進了瓦爾喀留下的奢華西安將軍府里。

時近二更,一匹快馬到得吳老漢奸的行轅門前,將一封來自岳州的軍情急奏送進了行轅,送到了重病纏身的吳老漢奸病榻前,看完這封書信,吳老漢奸不顧天色已晚和自己病勢沉重,下令召見汪士榮、方學詩、丘可孫、車文龍和楊山梓等五名心腹文職官員,讓他們連夜到自己的病房中覲見。

魯蝦安排衛士將吳老漢奸的命令分頭傳達後,不一刻,汪士榮等五人一起進到吳老漢奸卧室,單膝跪下行禮,吳老漢奸本想揮手讓幾個心腹走狗起身,但手剛舉到一半,手臂肩膀處卻一陣麻木僵硬,無力的落回床上,吳老漢奸無奈,只得喘息著艱難說道:「都起來吧,胡國柱剛派人送來了一封信,你們都看看,看完了再說意見。魯蝦,把信交給良臣先生。」

汪士榮等人謝過起身,那邊魯蝦也拿起吳老漢奸放在床頭的書信,交到汪士榮手裡,汪士榮把信打開湊到燈火下與方學詩等人共看,見內容是胡國柱稟報近來江南戰場的各種情況,一是盧胖子因為女人與耿精忠反目成仇;二是吳應麒認為夏國相偏袒耿精忠,與外人聯手欺凌盧胖子,因而拒絕為夏國相提供進兵糧草;三是夏國相在池州慘敗,損兵折將還丟了兩艘飛艇和無數彈藥,回到武昌後又和吳應麒鬧翻了臉;第四是吳應麒再一次要求擔任東征主帥,但胡國柱擔心吳應麒不是盧胖子的對手,借口需要請示吳老漢奸暫時把吳應麒按住。

而在信的最後,胡國柱則又一次表達了對盧胖子在江南逐漸坐大的擔心,建議吳老漢奸儘快採取對策,把盧胖子這條肥泥鰍重新揪回籠子里關住,或者密令江南胖子軍中的吳軍老人動手,將盧胖子兵權收繳,押回後方控制囚禁,以免盧胖子更進一步的尾大不掉。

「怎麼樣?你們怎麼看國柱的這封書信?」吳老漢奸估摸著眾人看完,便沙啞著嗓子問道:「你們認為,一峰確實已經危險到非得除掉不可了嗎?」

汪士榮等人沉默,半晌後,方學詩才小心翼翼的說道:「王爺,卑職還是堅持認為,盧一峰對王爺應該還是忠心的,我們不應該做這樣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不然的話,以盧一峰現在的兵力財力,早就舉旗獨立了。」

「你呀,就是太老實了。」吳老漢奸也沒有生氣,只是氣喘吁吁的哼哼著說道:「盧一峰那個小滑頭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舉旗,公然背叛本王,不是他不想,是因為他知道,他這個時候舉旗叛變,他軍隊里的核心骨幹不會跟他走,所以他才沒有動手。他現在就是在等,等滿狗把本王耗死,然後天下就沒有第二個人能制住他了。」

「王爺太高看盧一峰了。」吳軍吏曹掌印車文龍點頭哈腰的說道:「王爺請不要忘了,盧一峰和高得捷、韓大任、王緒這幫人的老婆孩子,還都在王爺的雲南留守將軍郭壯圖手裡,就是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對王爺生出半點不敬。」

「妻子沒有了可以再娶,兒子沒有了可以再生。」吳老漢奸淡淡說道:「江南自古就多美女,那幫小混蛋手裡有槍有糧有銀子,還怕沒有三妻四妾?有了三妻四妾,還怕沒有兒子?老夫可以肯定,那幫小崽子,這會肯定已經是個個嬌妻美妾一大堆了,說不定啊,都已經開始在互通姻親指腹為婚了。」

車文龍啞口無言,訕訕退下,吳老漢奸又用眼角餘光去瞟沉默不由的汪士榮,問道:「良臣先生,你怎麼不說話?在想什麼?」

「學生在後悔兩件事。」汪士榮垂首答道:「第一後悔的事,學生當初沒有全力勸阻王爺,阻攔王爺任命茂遐先生那個學生為征東主帥。第二後悔的事,學生當時沒有全力勸阻王爺親征陝甘,不僅加重了王爺的病情,還讓王爺遠離了全國戰場的指揮中樞,讓茂遐先生的學生有空可鑽。」

「本王也在後悔這兩件事啊。」吳老漢奸深有同感的長嘆一聲,苦笑著喃喃說道:「本來本王也不想給那條肥泥鰍成龍飛天的機會,想把他帶到陝甘,可考慮到當時東線戰場的壓力,又覺得只有那條肥泥鰍能夠挑起這個重擔,就做出讓他擔任征東主帥的決定。現在回頭看來,本王的那個決定,既無比正確,也無比糊塗啊。」

「至於親征陝甘嘛。」吳老漢奸笑容更是苦澀,「原本,本王是穩操勝券,計畫用兩個月殲滅滿狗的陝甘主力,四個月內攻佔西安,五個月內攻破潼關,然後留王屏藩守陝甘,本王再率領王輔臣從潼關揮師南下,重返湖廣徵討江南,這麼一來,小胖子既沒有機會逃出本王的掌握,又可以讓他盡量消耗一些東線滿狗的實力,方便本王親征江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不助老夫啊!誰能想到,就在包圍了滿狗陝甘主力的當天,本王就忽然病倒,還一病就是一年多啊。」

汪士榮、車文龍和方學詩等人靜靜聽著,誰也不敢插話打斷吳老漢奸回憶往事,也深深的為吳老漢奸感到惋惜,當初如果不是吳老漢奸那一場突如其來的重病,被吳軍重兵包圍的蟎清陝甘主力,根本就沒有機會堅持到佟國綱的援軍抵達!如果不是吳老漢奸的這場重病遷延日久,時好時壞,那麼有著大量友軍接應支援的陝西戰場,也絕不會拖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打完,張勇和趙良棟兩支漢奸軍隊也更別想到現在還在甘肅苟延殘喘!但很可惜的是,有時候運氣真的太重要太重要了。

當然了,如果汪士榮等人知道,當初嵇茄山大營借口產量不足不給胖子軍補給火器,其實是出自吳老漢奸臨行陝甘時的暗中授意,那麼汪士榮等人勢必會更加哀嘆——吳老漢奸的點子,怎麼就這麼背?都已經精打細算深謀遠慮到這地步了,怎麼還讓那個危險的小胖子給坐大了?!

「好了,過去的事,後悔也沒用,都別再提了,說正事吧。」吳老漢奸嘆息著打破沉默,問道:「滿狗太皇太后派來的那隊信使,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回王爺,按你的吩咐,暫時把那幾個信使拘押在了城裡。」方學詩恭敬答道:「他們一直沒有鬧事,也沒有堅決提出面見王爺的請求,只是懇求王爺你儘快給他們一個答覆,讓他們好回京復命。」

「那就給他們一個答覆吧。」吳老漢奸微微點頭,吩咐道:「仲舟(楊山梓),你替本王做書,給滿狗太皇太后回一封信,告訴她,她的懇求,本王答應了,讓她派國使來正式談判吧,為了表達本王的和談誠意,本王將提前下令,讓攻打潼關的王屏藩和吳真收兵。」

「王爺,你真答應了?」楊山梓低聲驚呼起來,「現在我軍形勢一片大好,只要我們攻破了潼關,滿狗在中原和山西就無險可守了啊!」

「滿狗對我們大周已經沒有威脅了。」吳老漢奸淡淡說道:「現在對我們大周威脅最大的,是盧一峰。如果不趕快把他這個隱患解決了,那天本王兩腿一蹬,我們之前付出的那麼多努力和犧牲,就變成給盧一峰做嫁衣了,我們老吳家,也就白白給老盧家扛長工了。」

「那王爺打算如何消弭這個隱患?」汪士榮試探著問道。

「分三步走。」吳老漢奸說出在心中醞釀已久的計畫,「第一,先和滿狗停戰,通過談判拿到長江以南的所有土地。第二,本王即帝位,正大義封百官,確立繼位人。第三,本王返回湖廣,親率大軍征討江南,盧一峰如果聰明,本王自然會讓他富貴終生,他如果不聰明,本王親至江南,頃刻間也可以把他捏為齏粉。只要走完這三步,本王也就再也不用擔心什麼了。」

「王爺,學生不反對你的決定,只是你的身體……?」汪士榮擔心的提醒道。

「沒關係,本王還撐得住。」吳老漢奸自信的答道:「郎中也全都說過了,本王的病主要是前年的四川嚴寒引起的,只要到了溫暖的地方,病情就有能所緩解,江南那邊的氣候,可比西安暖和多了。」

「可是王爺,郎中還說過,你的病一定得安心靜養,不能過於操勞。」汪士榮不卑不亢的頂撞了一句,又勸道:「王爺,還是讓胡金吾去吧,換夏國相將軍坐鎮岳州,由胡金吾率軍東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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