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同歸於盡

一張嘴難說兩家話,江南戰場的混亂複雜狀況,也絕非一段話兩段話所能說得清楚,當夏國相和耿精忠兩支名譽上的友軍在紅著眼睛向著江南挺進殺進的時候,一路毫無阻礙的蟎清南征大軍主力,岳樂率領的十二萬蟎清大軍,在康麻子十三年臘月二十二的這天,抵達了江蘇清河縣的黃河西壩渡口,距離胖子軍控制地最北端的揚州府寶應縣已經不到百里。

因為對敵情掌握不足,用兵謹慎的岳樂並沒有急於渡河,只是急召淮安城中的蟎清漕運總督漢奸旗人蔡士英、知府楊應瑤兩個地頭蛇(康麻子十三年的蟎清漕運衙門治所是在淮安),到西壩渡口彙報敵情。蔡士英和楊應瑤二人聞令不敢怠慢,趕緊留下守備吳展揚守城,帶上重禮到西壩渡口叩見,只可惜岳樂在蟎清諸王中算是一個比較講求實幹的角色,對於蔡士英等人獻上的禮物看都不看一眼,還剛一見面就劈頭蓋臉問道:「南面的吳狗那邊,可有異動?」

「回王爺,下官按王爺吩咐多派斥候細作探察,發現吳狗除了拚命加固各地城防之外,並無其他異動。」蔡士英恭敬答道。

「那洪澤湖那邊呢?」圖海關心的是另一件事,「今年黃河在河南決堤改道,在洪澤湖的上游改道入淮,肯定有大量的泥沙衝進洪澤湖,高家堰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高家堰的情況有點嚴重。」蔡士英老實答道:「自順治朝開始,黃河年年決口,黃河水多次侵入洪澤湖,泥沙淤積湖底,多次破潰堰堤,卑職兼管河務,雖全力搶救修補,小有成效。但今年黃河大決口,河水在安徽霍丘附近搶淮入海,大量黃沙沖入洪澤湖,湖水水面一下子升高一丈有餘,又把年久失修的高家堰衝出了兩個口子,淹了不少良田,也造成了淮安今年的糧食嚴重減產。」

「天殺的盧一峰狗賊!」圖海罵了一句,「怪不得這個滑頭狗賊不肯拿下淮安憑河而守,肯定是發現了洪澤湖高家堰這個危險,寧可不要淮安府,不要黃河防線,也不肯冒這個危險!」

「安王爺和圖大人請放心。」和蔡士英一樣都是漢奸正白旗人的淮安知府楊應瑤趕緊開口,滿臉諂媚的說道:「現在是冬季,洪澤湖的上游來水少,湖面下降了不少,安王爺和圖大人可以放心渡河。」

「小心點好。」岳樂轉向圖海吩咐道:「圖大人,你辦事仔細,明天你帶上幾個工部的治水官員,親自到洪澤湖高家堰跑一趟,確定沒有危險再決定是否渡河。」

「扎。」圖海一口答應,那邊蔡士英和楊應瑤兩個漢奸旗人則面面相覷,心說咱們這個安王爺和圖大人很難打交道啊,連我們的奏報都不肯輕信,還非得親自跑上一趟眼見為實,看來以後和他們合力剿賊,有得一段時間的苦日子過了。

接下來,岳樂少不得又向蔡士英和楊應瑤二人問起淮安城中的情況,主要也就是淮安城裡的兵馬和糧草情況,還有了解淮安南面的揚州府胖子軍情況。蔡楊二人如實回報,說是淮安城裡約有四千軍隊,另有大約兩千的鄉勇民兵可以參戰,但因為黃河改道累及洪澤湖決口的緣故,淮安糧食減產,除去之前上交蟎清國庫的漕糧之外,城中僅有五萬餘石存糧,勉強只夠淮安本地軍隊支撐到明年秋收,實在無力再為岳樂準備糧草。

至於揚州府胖子軍的駐防情況,蔡士英和楊應瑤掌握不多,只知道胖子軍在揚州城和鎮江都駐有重兵,但具體兵力多少不是十分清楚,唯一完全摸清楚情況的是與淮安最近的寶應縣胖子軍,寶應縣城中僅有兩千左右的胖子軍駐守,且多是之前招募的黃泛區難民組成,戰鬥力不是很強。除此之外,蔡士英和楊應瑤還掌握一個準確情報,那就是寶應城中的胖子軍的軍糧並不多,是由高郵糧倉每月供給一次,基本上只要切斷了寶應城的糧草供給道路,寶應胖子軍也離不戰自敗不遠了。

蔡士英和楊應瑤兩個戰場初哥認為盧胖子對寶應重視不夠,可是這樣的情況聽到了岳樂和圖海耳里,卻讓這兩個戰場老麻雀一起打了一個寒戰,一起心道:「該死的盧一峰狗賊!寶應這支軍隊,絕對是誘軍,故意示敵以虛,誘我們的大軍渡河南下,踏進他的埋伏圈!不能上當,絕對不能再上當了!」

第二天清晨,圖海果然領著一幫蟎清工部的治水能手渡河到了洪澤湖勘探地形,發現情況確實入蔡士英和楊應瑤所言,上半年黃河改道從洪澤湖上游奪淮入海後,洪澤湖的泥沙淤積情況確實非常嚴重,現在雖然入冬水少,洪澤湖高家堰的危險有所減少,但湖面仍然高出地面兩丈以上——這也就是說,清軍主力一旦渡河進入淮安境內的蘇北平原,狼心狗肺的盧胖子只要挖開炸開高家堰,十二萬清軍照樣是餵魚喂王八的下場!

圖海回到西壩渡口向岳樂彙報了勘察情況,當夜,岳樂再次召集軍中重將商議軍情——當然了,那幫草包蒙奸王爺,岳樂是說什麼都不肯再讓他們參與商討軍情了。而在軍事會議上,岳樂大概介紹了一下胖子軍駐防情況與洪澤湖高家堰這個隱患後,董衛國、賴塔、穆占和尚善等幾個盧胖子的老基友,全都異口同聲的反對冒險渡河,更不約而同的認定盧胖子布置在寶應的軍隊,不過是一支誘軍,目的不過是為了誘使南征清軍深入江南,再以陰謀詭計破之!

沒辦法,被盧胖子禍害得死去活來的董衛國這幫倒霉蛋,實在太了解盧胖子的心狠手辣和不擇手段了!只要是能殺害十幾萬大清將士的缺德事,不要說淹半個淮安府,即便是淹半個江蘇,盧胖子都絕對幹得出來!

「王爺,奴才覺得我軍應該調整進兵路線。」穆占建議道:「如果我軍調整進兵路線,有兩條路可選擇,一是選擇從桃源渡黃河,取道泗州南下滁州,直接兵臨長江,與盧一峰狗賊的江寧主力隔江對峙,尋機破敵。二是我軍順河而下,到黃河下游的佃湖渡口渡河,以阜寧為江南立足地,避開盧一峰狗賊重兵駐守的揚州、高郵防線,直接威脅他兵力空虛的東台、如皋腹地。」

「我覺得可以選擇第一條路。」賴塔附和道:「從桃源渡河可以避開洪澤湖這個危險隱患,取道泗州南下滁州,可以和康王爺的大軍在滁州會師,還可以和長江以南銅陵一帶勒貝勒的大軍遙相呼應,集中力量和盧一峰狗賊決戰。」

「那我們的糧道怎麼辦?」岳樂白了穆占和賴塔一眼,冷哼道:「十二萬大軍直接兵臨滁州長江,我們的糧草就必須在徐州登陸,走一千多里陸路經鳳陽運抵軍前,路上要增加多少消耗?而且我們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到了西線,盧一峰狗賊不僅更加容易防禦,還有可能被上游來的吳狗軍隊兩面夾擊,豈不是更加危險?」

穆占和賴塔啞口無言,這才想起這個重要問題,陸路運輸糧草軍需的道路損耗遠遠大於水路,財政本就已經接近崩潰的蟎清朝廷自然承擔不起這樣的巨大浪費。

「這麼說來,我們也只有選擇到佃湖渡河了。」董衛國沉吟道:「在佃湖渡河登陸阜寧,水路糧草可以直接運到佃湖南岸的北沙鎮,再走二十里陸路到阜寧,阜寧到長江也有串場河水路可通,便於我們的糧草轉運。」

除了岳樂和圖海之外,其餘清軍重將全都點頭,紛紛附和董衛國這個意見,直到這些人都發表完了意見,岳樂才把目光轉向圖海,問道:「圖大人,你怎麼看?」

「依卑職看,都一樣。」圖海語氣平淡的說道:「從那裡渡河都一樣,選擇那條道路進兵也都一樣,反正都是打不過,與其繞遠路浪費時間浪費糧草,還不如就在這個西壩渡口渡河。」

「圖大人的意思是,不用理會洪澤湖高家堰這個危險,直接在這裡渡河?」岳樂驚訝問道:「盧一峰狗賊至今沒有攻佔淮安府,肯定是發現了洪澤湖高家堰這個危險,我們主力渡河到淮安府駐紮,萬一盧一峰狗賊炸開高家堰水淹我軍怎麼辦?」

「安王爺,你為什麼就只想著洪澤湖高家堰這個危險被盧一峰狗賊利用?」圖海語出驚人,問道:「王爺為什麼就沒有想過,盧一峰狗賊能利用洪澤湖高家堰這個危險,我們為什麼就不能利用?」

「圖大人,你難道想用當年在荊州的老招數?」尚善問道:「故意渡河進入黃泛區,誘吳狗來攻淮安城,然後我們乘機炸開高家堰,水淹吳狗主力?」

「不!」圖海堅定搖頭,沉聲說道:「這個招數已經在荊州用過一次了,那次盧一峰狗賊差點吃了大虧,以他的奸詐性格,這次說什麼都不會再上當了。如果他真打算水攻我軍,我軍主力一旦渡過洪澤湖,他必然會先下手為強,搶先炸開高家堰!」

「那圖大人為什麼建議我軍主力在此渡河?又建議利用高家堰這個天險?」尚善大惑不解的問道。

「我又沒說全部主力渡河。」圖海一笑,陰陰說道:「我的意思是,反正我們在戰場上正面交戰,無論如何打不過吳狗,倒不如派出部分主力渡河,誘使吳狗部分主力北上迎戰,然後再炸開高家堰,讓我們的部分主力和吳狗主力,一起同歸於盡!」

大帳中鴉雀無聲,饒是在場的清軍將領個個都是雙手沾滿漢人鮮血,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禽獸屠夫,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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