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天助惡人(上)

大周元年、蟎清康麻子十三年二月二十,夜間二更過半,鄱陽湖東岸湖口縣境內,贛北清軍主力大營中。經過嚴密的搜檢,自願來此詐降的吳軍揚威副將軍韓元任,終於在頭戴黑套的情況下,被領進了燈火通明又戒備森嚴的清軍大帳中,並且在此見到了被盧胖子稱為老狐狸的蟎清定南大將軍希爾根,還有他的副手哈爾噶齊、蟎清貝子彰泰和另一條清軍老狐狸趙國柞。

和韓元任想像中的一樣,希爾根和盧胖子的神情氣質確實是十分相象,都是慈眉善目面帶微笑,給人一種既親切又和藹還人畜無害的感覺,很能迷惑絕大部分不明真相的人民群眾。但是對於早就吃夠了大虧的韓元任來說,卻是說什麼都不肯粗心大意掉以輕心了,只是在希爾根面前雙膝一跪,抱拳說道:「罪將韓元任,奉兄命拜見大清定南大將軍,給大將軍請安。」

「奉兄命拜見於我?」希爾根語出驚人,微笑著糾正道:「元任將軍好象說錯了吧?你應該是奉盧一峰的命令,前來拜見於我的吧?」

「大將軍何出此言?」韓元任大吃一驚。

「不明白?要老夫解釋嗎?」希爾根笑道:「盧一峰狗賊用詐傷計與死間計,把老夫和趙國柞老將軍的軍隊騙來九江府,幸得老夫及時警覺,及時察覺他的詭計,沒有繼續渡湖西進。他見詭計失敗,就再拋出已經無用的伊坦布為死間,又讓你們兄弟用苦肉計來老夫面前詐降,企圖從中取事,是與不是?」

「大將軍既然如此說,那罪將實在無話可說,無法辯解。」韓元任不動聲色,只是表情無可奈何的說道:「罪將兄弟在渡湖之前,也已經做好了被大將軍屈解誤殺的準備,大將軍,請動手吧。」

「故作鎮定,就能瞞過老夫的眼睛?老夫上戰場的時候,你們的父親都在撒尿和泥巴。」希爾根冷笑一聲,揮手說道:「拿下,推出去砍了。」

「扎!」旁邊的清軍士兵整齊答應,如狼似虎的撲了上來,把韓元任架起就走,韓元任也不掙扎,只是平靜說道:「大將軍,罪將還有幾句話,請容罪將說完再死。」

「你說吧。」希爾根早就料到韓元任有此一著,果斷揮手讓親兵把韓元任放下。

「大將軍,這幾句話不是對你說的。」韓元任搖頭,又轉向旁邊的彰泰問道:「這位將軍,看你的年紀,應該就是大清的定遠平寇大將軍、彰泰彰貝子吧?」

「我就是,你想幹什麼?」彰泰警惕的說道:「本貝子可警告你,本貝子熟讀兵書、深通韜略,可不會中你們吳狗的奸計。」

「貝子爺誤會了,罪將只是有一句遺言要交代。」韓元任搖頭,平靜說道:「罪將兄弟在決意過湖之前,就已經料到難以取得希老將軍的信任,被希老將軍屈殺誤殺,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罪將一死,罪將之兄韓大任受罪將牽連,也必然難以逃脫盧一峰小兒毒手。所以罪將兄弟早已商定,罪將一旦被希老將軍所殺,罪將之兄韓大任立即過湖,向貝子爺你投降,以免罪將之兄遭了盧一峰小兒的毒手。」

說到這,韓元任頓了一頓,又略帶沙啞的說道:「所以,罪將請貝子爺答應,當罪將之兄棄職而逃,過湖來向貝子爺投降時,請貝子爺不要再誤解罪將的兄長,給我們韓家留一點血脈香火。」

「這事啊。」彰泰楞了一楞,很快就拍著胸口說道:「元任將軍放心,如果情況真是如此,本貝子用個人聲譽擔保,一定相信韓大任將軍的歸降誠意,儘力在主子面前為他周旋,讓他留下一條性命。」

「謝貝子爺,那罪將告辭了。」韓元任恭敬道謝,然後抬步就往外走,但希爾根這次卻不肯讓他去死了,笑著說道:「慢著,元任將軍,你們兄弟真有如此打算,真的這麼信不過老夫?」

「不是罪將兄弟信不過大將軍,是大將軍信不過罪將兄弟。」韓元任不卑不亢的說道:「罪將兄弟真心來降,先請伊坦布將軍過湖送信,大將軍要求罪將兄弟親自過湖,方肯相信,罪將兄弟為證誠意,捨命冒險過湖,大將軍還是不肯相信,還是在懷疑罪將兄弟是在用苦肉計詐降——罪將兄弟還能有什麼辦法?除了以死明志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讓大將軍相信罪將兄弟的真心誠意?」

「元任將軍,不要怪大將軍多疑,主要是你們兄弟來降,實在太可疑了。」希爾根的副手哈爾噶齊站了起來,嚴肅說道:「元任將軍,如果我們大清的細作探察不錯的話,你們兄弟兩人,應該是胡國柱的表外甥吧?胡國柱是吳三桂的女婿和第一親信,你們兄弟兩人平時也深得吳三桂老賊信任重用,無緣無故忽然來降,換了誰不起疑心?」

「這位將軍,你們的細作刺探其實無誤,胡國柱確實是罪將兄弟的表舅,我們兄弟平時也確實頗得平西王爺重用。」韓元任沒有見過哈爾噶齊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得用了一個通用稱呼,恭敬說道:「但是這位將軍,不知你們的細作斥候有沒有刺探到這個情況?罪將兄弟在平西王府之中,不僅與盧一峰小兒不和,也與高得捷狗賊不和?還與大部分的平西王府將領不和?」

哈爾噶齊和希爾根對視一眼,心知韓元任這句話倒是大實話,他們所掌握的吳軍內部情況中,確實提到了這麼一條——著名滑泥鰍盧胖子與絕大部分的吳軍將領都是如膠似漆,惟獨與韓大任關係不佳,另外因為李率祖的緣故,盧胖子和吳軍舊將王輔臣也有些過節。

「如果大將軍你們的細作沒有刺探到過這個情況,那麼上次建昌大戰的情況,大將軍你們總應該知道了吧?」韓元任質問道:「上次建昌大戰,罪將兄弟貪功冒進,中了趙國柞老將軍的埋伏,幾乎喪命,高得捷狗賊的伏兵近在咫尺,卻始終按兵不動!坐視罪將兄弟傷亡慘重,卻按照盧一峰小兒的命令,始終不肯派出一兵一卒救援罪將兄弟!」

「罪將斗膽,請大將軍和各位將軍都想一想,遇上這樣的主帥,這樣的同僚,罪將兄弟還在吳狗軍隊中留得下去嗎?罪將兄弟,是應該選擇窩囊求生,求表舅把罪將兄弟調往後方,背著違令輕進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還是選擇棄暗投明,借大清天兵為罪將兄弟一雪前恥,將盧一峰小兒和高得捷狗賊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希爾根和哈爾噶齊又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又和趙國柞對視一眼,互相交換了幾個眼色,這才離座拱手,誠懇說道:「元任將軍勿怪,是老夫多疑了,萬望元任將軍與大任將軍千萬不要記恨。聽元任將軍將軍一席話,老夫終於相信,兩位韓將軍確實是真心來降了。來人,快備酒宴,為元任將軍接風洗塵!」

「終於相信?你哄鬼去吧!象你這樣的老滿狗老狐狸,和盧一峰那條滑泥鰍就是一樣貨色,嘴上說得比唱得還好聽,背後捅刀子比誰都狠!」早就被盧胖子虐待得體無完膚的韓元任心中冷笑,說什麼都不肯相信希爾根已經真心信任自己兄弟,嘴上則恭敬說道:「大將軍言過了,這也是人之常情,即便是換成了罪將兄弟,也不敢隨便相信這樣的事。」

「元任將軍理解老夫的難處就好,理解就好。」希爾根哈哈大笑,拉著韓元任的手笑道:「元任將軍請放心,待到老夫殲滅九江吳狗,生擒盧一峰小兒與高得捷狗賊,定然把他們交給將軍兄弟親手處置,一雪前恥!兩位將軍的蓋世奇功,老夫也一定稟明主上,請皇上重重加封。」

韓元任趕緊道謝,這時希爾根早已備好的酒宴也已經擺上,希爾根等人與韓元任一起入席用宴。到了酒席宴間,希爾根等人自然少不得問起九江吳軍的各種內部情況,對此韓元任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能回答的盡量回答,不能回答的就說不知道,不敢胡說八道,希爾根等人再三盤問也沒有發現破綻,對韓大任兄弟的疑心固然不肯輕易消解,但也少了幾分提防,多了幾分期待。

盤問間,希爾根等人少不得問起吳軍的火器機密,韓元任則如實回答吳軍火器情況是吳軍第一機密,包括吳老漢奸在內,能夠真正掌握吳軍火器機密的人加在一起,恐怕還不到一個巴掌,而且能夠完全掌握吳軍火器生產機密的,除了吳老漢奸之外,肯定也只有盧胖子一人,自己兄弟雖然也算吳軍重將,卻也對此絲毫不知。聽到這樣的回答,希爾根大失所望之餘,自然又萬分遺憾——盧胖子這樣的人才,為什麼就不肯給大清當奴才?!

「大將軍,吳狗火器的打造機密,奴才確實不知道。」見時機已到,韓元任乘機說道:「但是奴才兄弟無意之中,卻在表舅胡國柱口中,知道了一個更為重要的機密!和我們大清國母、皇后娘娘有關的機密!」

「和我們大清國母有關的機密?」希爾根先是一楞,然後忙問道:「韓將軍快請說,吳狗之中,有什麼機密與我們大清國母皇后娘娘有關?」

韓大任不答,只是看了看左右,希爾根會意,忙揮手把眾親兵趕到帳外,那邊趙國柞也十分機警,知道這樣的事知道得越少,腦袋在脖子上就長得越牢,趕緊借口入廁,暫時離開大帳,留下希爾根、哈爾噶齊、彰泰三個蟎人和韓元任在大帳中密談。

在大帳外轉了一圈,喝了不少夜風夜露,估摸著韓元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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