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真真假假

百無聊賴的與贛北清軍主力對峙了半個多月後,緊張而又無聊的九江吳軍隊伍之中,終於又爆發出了一件可以解悶的大事。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二月十六這天下午,清軍降將伊坦布結束了當天的值崗任務之後,剛回到自己的營房休息,胖子軍的騎兵大將高洪宸就領著一幫吳軍將士來找到他,生拉硬扯的非要拖伊坦布去耍骰子,伊坦布是降將又是蟎人,當然不敢得罪高洪宸這樣的吳軍老人兼胖子軍紅人,只得抱著割肉飼鷹的心思,拿著一百兩因子隨高洪宸等人進了賭場,心說大不了把這一百兩輸個精光,就當花錢買平安買交情算了。

很不幸的是,在賭桌上,伊坦布不僅果然把這一百兩銀子輸得精光,還被高洪宸等人以扳本為借口,攛掇著又借了四百兩銀子繼續賭——與其說是攛掇,不如說是半強迫,結果又很快輸了一個精光。而事情到了這一步,頗為愛財的伊坦布自然是說什麼都不肯再賭了,高洪宸等人勉強不過,也只好逼著伊坦布立即還錢還銀子,伊坦布無奈,只得又領著高洪宸等人回自己的營房取錢還賭債。

也就在這時候,風波發生了,在韓大任軍的營地大門前,伊坦布和高洪宸等人恰好遇到韓大任的弟弟韓元任巡營,見伊坦布領著自家兄弟的死對頭高洪宸回來,韓元任少不得問起原因,而當伊坦布吞吞吐吐的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後,脾氣火暴的韓元任一下子就氣炸了,當場揪過高洪宸身後一人,指著他的鼻子沖伊坦布大吼,「你和李崖賭錢?你知不知道,這個小崽子是出了名的老千!十次賭十次出千,你銀子再多也不夠輸!」

聽到韓元任這話,本就頗為疑惑的伊坦布自然是恍然大悟,那邊高洪宸一幫人卻不幹了,非要韓元任拿出李崖出千的證據,否則就絕對不肯和韓元任善罷甘休。而韓元任當時不在現場,這會都已經賭完了,自然拿不出證據,只是破口大罵高洪宸不是東西,仗著盧胖子的寵信坑蒙拐騙欺壓友軍,高洪宸則一邊還罵,一邊嘲諷韓大任兄弟前日擅自出戰結果慘敗的醜事,然後三句話不對,韓元任一拳砸在高洪宸臉上,高洪宸一幫人憤然還手,當場就在營門前打成一團。

架打得很大,雙方都不斷有相好的援軍加入,本想破財免災的伊坦布也被徹底捲入,挨了高洪宸一幫人不少拳腳,而當高得捷和韓大任先後趕到後,不僅沒有有效制止鬥毆,脾氣更加火暴的高得捷,還在韓大任的冷嘲熱諷下也加入戰團,和死對頭韓大任當場拳腳相向,導致鬥毆規模更加擴大,自己打傷了不少自己人。最後,還是盧胖子的心腹李天植聞訊趕到,帶著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把雙方拉開,這才結束了這場幾乎導致內部火併的軍內鬥毆。

大敵當前,卻鬧出了這麼大的醜事,身為全軍主帥的盧胖子當然是暴跳如雷,下令將高得捷兄弟、韓大任兄弟、伊坦布和李崖全部押進帥堂,親自處理這次鬥毆事件。然而到了大堂上,人品卑劣的盧胖子也充分發揮了自己幫親不幫理的卑鄙本色,在雙方都有責任的情況下,硬是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了韓大任兄弟和伊坦布身上,不僅逼著伊坦布償還賭債,還把棍傷剛愈的韓大任兄弟又拖了出去打了二十軍棍。

事情處理完畢,高得捷兄弟和李崖倒是歡天喜地的離開了,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韓家兄弟和破財也沒能免災的伊坦布則氣炸了,尤其是韓家兄弟,剛被親兵抬回自己們的營房,馬上就躲在營房裡罵開了,從盧胖子的便宜娘親一直罵到盧胖子的祖宗十九代,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無辜遭受池魚之殃的伊坦布則垂頭喪氣,坐在一旁發獃,也不知道是在心疼那五百兩靠出賣蟎人同胞掙來的血汗銀子,還是後悔當初一步走錯,選擇向盧胖子這麼不要臉不公道的敵人投降。

足足罵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天色全黑,嗓子都罵啞了的韓家兄弟總算是停下大罵,捂著棒傷的屁股趴在床上痛苦呻吟,愁眉苦臉悶坐了許久的伊坦布本想起身告辭,不曾想韓元任忽然向韓大任說道:「兄長,看來盧一峰小兒是鐵了心要公報私仇了,上次的事,他顧忌我們表舅(胡國柱)的面子,沒敢對我們下毒手,並不代表他就想從此放過我們。再這麼下去,我們就算再怎麼小心,只怕也難逃他的毒手了。」

韓大任痛苦呻吟,並不說話,只是長長嘆了一口氣,韓元任則看看房門緊閉,忽然又壓低聲音說道:「兄長,與其等他來殺我們,倒不如我們先下手,先殺了這個狗雜種!」

「什麼?」伊坦布嚇得差點沒癱在地上,趕緊把腦袋一縮,裝做沒有聽到。那邊韓大任也是大吃一驚,低聲說道:「慎言,小心隔牆有耳!」

「放心,周圍全是我們兄弟從雲貴帶來的老人,沒外人能靠近。」韓元任低聲答道。說罷,韓元任又轉向伊坦布說道:「伊將軍,盧一峰小兒如何待你,又如何對待我們,你是親眼看到的,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選擇吧?」

「末將什麼都沒聽到。」伊坦布站起身來,戰戰兢兢的說道:「天色晚了,兩位將軍請早些休息,末將先告辭了,明天再來給兩位將軍請安。」

「站住!」韓元任喝住伊坦布,低聲喝道:「你以為你一走了事了,以後就沒有麻煩了?高家那兩個混蛋兄弟和我們是死對頭,你是我們的人,當初在九江城裡的巷戰中,你也是向我們兩兄弟投降的,早就打上了我們的烙印,我們如果完了,你以為高家兄弟就會放過你?」

伊坦布不敢吭聲,心中猶豫,韓元任又壓低聲音說道:「你放心,如果你幫著我們兩兄弟把大事辦成,我們自然不會虧待於你,你今天受的氣,也可以百倍的還回去。」

「元任,不要胡說八道了!」韓大任低聲怒喝道:「王爺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不能做對不起王爺的事。」

「王爺對我們是不錯,但我們也是被盧一峰小兒逼的!」韓元任冷哼道:「從我們平西王府起兵開始,盧一峰小兒就和高家兄弟穿一條褲子,我們兄弟兩個卻一直和他不對付,現在他小人得志了,又需要高家兄弟在軍隊里的支持,當然要拿我們兩兄弟開刀,既收拾我們兩兄弟出氣,又討好了高得捷小兒。你說,再這麼下去,我們還想活命么?」

韓大任不再說話,只是重重一拳敲在床上,韓元任又鼓動道:「大哥,與其等著盧一峰小兒把我們兩兄弟整死折磨死,倒不如先下手為強,砍了盧一峰狗賊的腦袋,過鄱陽湖去投降大清朝廷!既報了仇,還有無數的榮華富貴可享!」

「重新投降大清?」老實說並不是鐵了心投降吳軍的伊坦布眼睛一亮,心裡開始生出希望,心說韓家兄弟如果真的砍了盧一峰狗賊的腦袋去投降大清,肯定要我當領路人,那我豈不是鐵定要跟著沾大光了。

沉默了許久後,韓大任才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輕輕說道:「你有辦法下手嗎?」

「伊將軍,你有沒有把握連夜摸進盧一峰小兒的房間里,去砍他的腦袋?」韓元任轉向伊坦布問道。

「二將軍,你就別開玩笑了。」伊坦布哭喪著臉低聲說道:「奴才是降將是蟎人,怎麼可能隨意接近盧大將軍?」

「大哥,你呢?」韓元任又低聲向韓大任問道。

「別做這個夢了。」韓大任低聲說道:「盧一峰小兒素來貪生怕死,身邊心腹親兵眾多,還全都是隨時可以為他去死的狠角色,想要動手刺殺他,你是想都別想。」

韓元任無力的低下了腦袋,韓大任則又說道:「元任,你也用不著過多擔心,既然盧一峰小兒容不下我們,那我們不跟他就是了,一會你讓人拿紙筆來,我給表舅寫一封信,求他把我們調往別的地方,了不起降職失權,不招惹這個盧一峰小兒就是了。」

「那我怎麼辦?」伊坦布心裡鬱悶。

韓元任不再說話,趴在那裡咬牙切齒的只是呻吟,韓大任則又冷哼道:「只可惜湖對面的大清軍隊不肯渡湖攻城,不然的話……,哼!」

「湖對面的大清軍隊不肯渡湖攻城?兄長你怎麼知道?」韓元任驚訝問道。

「盧一峰小兒已經分析過了。」韓大任答道:「湖對面的大清軍隊渡湖之後,根本沒有絕對把握攻下九江,還有可能在攻城戰中傷亡慘重,得不償失。所以盧一峰小兒斷定,希爾根屯兵湖口,其實只是三個目的,一是掩護南昌的大清軍隊撤退,二是尋找戰機,準備對我們的水師下手,只要我們的水師一完蛋,安慶就可以高枕無憂,三是驗證盧一峰小兒是否重傷將死,觀望是否有戰機渡湖攻城,只要我們九江軍隊按兵不動,希爾根就絕不會動。」

「大哥,那麼我們何不派個人過湖,和湖對面的希爾根將軍聯繫?」韓元任靈機一動,建議道:「只要希爾根老將軍相信我們會給他做內應,不就肯定會渡湖攻城了?」

韓大任身體一震,猶豫了許久,才又低聲說道:「說得容易,希爾根老將軍會這麼容易相信我們嗎?萬一希爾根老將軍懷疑我們是詐降,隨便走露一點風聲,那就是表舅也救不了我們了。」

「大將軍,二將軍。」伊坦布終於開口,到韓家兄弟床前雙膝跪下,抱拳拱手,用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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