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恐嚇

「荊州城裡的滿狗聽著!老子們不要你們的投降!洗乾淨你們的狗脖子,等著受死吧!」

「荊州滿狗聽好了!大周王爺有令,荊州滿狗,不受投降!一個不饒!雞犬不留!」

「滿狗雜種!等著受死!等著受死!受——死——!」

積水尚未排盡,荊州城四面都是泥濘一片,加上吳軍的主力大營在向西面的堆金台高地遷移——不得不預防萬一了,所以在臘月初三和臘月初四這兩天時間裡,吳軍都沒有向荊州城發起進攻,但是吳軍的幾支騎兵部隊卻象幾條餓狼一樣,始終盤旋在荊州的四門城外,日夜不停叫嚷辱罵,紅著眼睛扔出一串接一串的挑釁威脅,全力狙殺每一個膽敢出城探察的清軍斥候,弄得荊州清軍與外聯絡已經只能全靠信鴿,匹馬只人難出重圍。

鑒於吳老漢奸破天荒的斬使宣戰,心裡有鬼的清軍上下沒有一個敢對吳軍的恐怖威脅置若罔聞,同時清軍上下也更無比害怕一件事情——那就是把吳老漢奸徹底激怒,不擇手段挖開萬人江堤,水淹荊州全城!膽怯之下,圖海、喇布與尚善等人不僅天天把徐治都的祖宗十八代罵得狗血淋頭,放棄荊州撤往彝陵的議案,也重新放到了清軍決策層的案頭。

臘月初四傍晚,天色將黑時,喇布、圖海與尚善等人再度來到荊州西門,眺望荊州西北面的堆金台高地,卻見高地上的吳軍營地中篝火似海,將半邊天空映得通紅,人喊馬嘶之聲,就連在荊州城頭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喇布和圖海等人難免都是憂心忡忡,七上八下。再轉目去看西南面的萬人大堤時,卻見大堤頂端也是燈火通明,打著火把的吳軍隊伍來往不絕,密如繁星,圖海和喇布等人難免更是提心弔膽——現在吳軍大營已經轉移到了高地了,如果吳軍隊伍忽然掘開大堤,荊州城裡的滿狗可就一個都別想跑了。

「圖中堂,你一向料事如神,請你說說,吳狗到底會不會掘堤?」尚善又一次向圖海問道。

「尚貝勒,今天你已經是第十五次問奴才這個問題了。」圖海無可奈何的答道:「奴才還是那個答案,吳狗突然掘開大堤的可能是有,但不大——不然的話,這兩天吳狗也不會抽出人力物力修補堤壩了。」

「那吳狗為什麼還在堤壩上集中那麼多軍隊?」尚善追問道:「現在就連徐治都都被吳狗殺了,荊州周邊已經沒有一支大清軍隊能夠威脅到萬人堤,為什麼吳狗還在上面駐紮那麼多的軍隊?」

「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或許吳狗是為了預防萬一吧。」圖海無奈搖頭,很牽強的找了一個借口回答,但圖海心裡卻非常清楚,鑒於清軍炸堤在先,吳軍之中肯定已經出現了掘堤淹城的聲音,恐怕就連吳老漢奸的內心深處,只怕都已經升出了這樣的念頭了。

「恐怕吳狗那邊也在爭論是否炸堤了吧?」喇布憂心忡忡的替圖海說出心裡話,「之前吳狗駐紮低處,擺明了是不想炸堤害民,但現在因為這道大堤差點吃了大虧,只怕吳三桂老賊和他的走狗們,都已經在討論是否以牙還牙了。」

「如果吳狗以牙還牙,那我們不是慘了?」尚善蒼白著臉說道:「前天晚上的情況你們都看到了,徐治都才炸出了兩個小口子,江水就把荊州周邊全淹到小腿深,吳狗那邊有的是新式火藥,他們如果動手炸堤,恐怕還用不了一個時辰,江水就能把荊州城全淹了啊!」

喇布、圖海和察尼全都不說話,但也全都面有憂色,吃不準吳老漢奸到底會不會滅絕人性到用這樣喪心病狂的招數。而尚善戰慄了許久後,忽然又說道:「簡王爺,圖中堂,要不我們撤吧,放棄荊州向彝陵或者襄陽突圍,到彝陵或者襄陽去繼續抵抗吳狗。主子那邊,只要我們向主子奏明實情,說明荊州城實在無法堅守,相信主子也會理解我們的難處的。」

喇布和察尼還是不說話,肚子里卻開始動心,圖海則堅決搖頭,斬釘截鐵道:「不能撤!一是我軍野戰不如吳狗,吳狗又正在眾志成城立誓復仇之時,我軍一旦棄城,必在野戰之中遭到吳狗迎頭痛擊!二是荊州已經是我們大清在長江中上游的唯一釘子,一旦放棄,四川吳狗與湖廣吳狗立即聯成一片,吳狗沒有了後顧之憂,我們大清的中原、江南和西北可就要同時告急了!」

「那吳狗如果掘堤怎麼辦?」尚善追問道:「保住了軍隊,我們大清還有一線生機,還有反攻的機會,但如果把湖廣最後的這支軍隊也丟了,我們大清還拿什麼阻攔吳狗殺向中原?」

面對這個先有雞還是有蛋的問題,圖海也無言可對,沉默許久後,圖海才有氣無力的說道:「荊州大軍是由簡王爺統率,奴才只有建議之權,具體是否放棄荊州,還得請簡王爺乾綱獨斷,奴才遵命而行就是了。但還是那句話,奴才反對立即放棄荊州,不到萬不得已,最好還是固守為妙。」

皮球被踢回喇布面前,喇布暗罵圖海奸詐之餘,也只能十分勉強對尚善和察尼說道:「再看看吧,如果確定了吳狗要掘堤,為了保存我大清軍隊的元氣,本王是可以考慮放棄荊州突圍。如果吳狗還是不肯掘堤,荊州,本王絕不放棄!」

「叔父,那我們怎麼確定吳狗要掘堤呢?」察尼忽然開口向喇布問道。

喇布呆了一呆,又看看圖海、察尼和尚善三人期盼的眼神,最終還是無力的低下腦袋,哭喪著臉說道:「本王……,也不知道。」

……

被圖海和喇布說准了,與此同時的吳軍大營中,已經全部遷移到了高地的吳軍眾將大部分都是怒火衝天,聯名拜見吳老漢奸,一致要求吳老漢奸掘毀萬人江堤,水淹荊州全城,報復清軍前夜的無恥舉動。而吳老漢奸本人也開始動搖,甚至還開始產生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年齡越大心腸越軟,為了荊州百姓而甘願錯過快速有效殲滅敵軍的有效戰術。猶豫之下,吳老漢奸只得答覆眾將,要求吳軍眾將再給自己一夜時間考慮,第二天清晨再給眾將答覆,吳軍眾將這才散去。

天色終於全黑了,寒風凜冽的夜空中還飄起了荊州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花,但吳老漢奸坐在吳軍中帳的地圖沙盤旁捏眉沉思,始終都是一動不動,對衛士勸說自己回帳休息的好心建議置若罔聞,仿若入定。一直到了接近二更,衛士通報說盧胖子求見,吳老漢奸才緩緩開口,「讓他進來。」

片刻後,盧胖子進到中軍大帳,向吳老漢奸單膝跪地,行禮請安,吳老漢奸卻又象是入定了一般,也不叫盧胖子起身,只是繼續捏著眉頭,苦苦思索,馬屁精盧胖子也不敢起身,只是單膝跪在吳老漢奸面前耐心等待,中軍大帳中安靜得連帳外的雪花落地聲都幾乎能夠聽清。

「一峰。」許久後,吳老漢奸終於開口,聲音無比低沉的說道:「老夫記得,我軍之中,是你第一個提出掘堤攻城戰術,被老夫拒絕後,你是怎麼想的?說實話,本王不怪罪你,你是不是覺得本王老了,糊塗了,膽小懦弱了?」

「祖父,那孫婿說實話了。」盧胖子輕聲答道:「祖父誤會了,孫婿的戰術被祖父否決後,孫婿不僅沒有對祖父有半點不滿,相反的,孫婿還對祖父你充滿敬意。自古以來,能象祖父你這樣交戰之時還考慮萬千生靈的人,真的不多。」

「這麼說來,你認為祖父沒做錯了?」吳老漢奸又問道。

「回祖父,祖父的決定不但沒錯,還是太對了。」盧胖子難得誠懇的說道:「就象祖父形容孫婿的一樣,孫婿確實是一個做事只問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但孫婿情願放棄滿狗的榮華富貴,自願跟隨祖父起兵反清,目的又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興漢滅滿,解救漢人百姓於水火?」

「雖然掘堤淹城,是為了更快更多的解救全天下的漢人百姓,付出一定犧牲可以說得通,良心也過意得去,但是對荊州城裡的漢人百姓公平嗎?對荊州府的漢人百姓又公平嗎?他們是無辜的,孫婿的戰術是自私的,而祖父你的決定……是偉大的!」

「生命無價,每一條生命都無比寶貴,是金山銀海都換不回來的,何況是十幾萬、幾十萬的生命?雖然我們可以為了解救全天下的漢人百姓付出一定必要的犧牲,但是能夠避免的犧牲,孫婿還是高舉雙手贊成避免的——因為,孫婿和祖父一樣,都是漢人,做錯過事,但知道自我救贖的、堂堂正正的漢人!」

吳老漢奸凝視盧胖子的肥臉,又過了許久後,吳老漢奸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微笑點頭說道:「你說得對,老夫沒有做錯,老夫已經決定了,萬人堤,老夫絕不毀!荊州的百姓,老夫儘力去救!」

「祖父聖明。」盧胖子另一條腿也跪下,難得發自內心的說道:「祖父在上,請容許孫婿代表荊州的百萬生靈,向祖父一拜!」

說罷,盧胖子向吳老漢奸重重一拜,額頭直接貼到地上。吳老漢奸大笑,疑慮盡去,起身親自攙起盧胖子,微笑說道:「好小子,我軍之中,也只有你最了解祖父的心思了。起來吧,咱們祖孫兩人好好合計一下,怎麼才能既不毀堤,又能攻破這荊州城!」

「謝祖父。」盧胖子趕緊道謝,起身坐到吳老漢奸身邊後,盧胖子又壓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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