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冒險

第二天下午、同時也是康麻子十二年的二月二十九這天,下午快要接近傍晚的時候,盧胖子再一次來到吳老漢奸的臨時行轅前,背著手苦著臉在行轅門前來迴轉悠半天,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對行轅門中進出的人也是視而不見,弄得門前衛士都是莫名其妙,領頭的衛士隊長忍不住上前問道:「盧大人,你是要拜見王爺嗎?要不要小的給你遞腰牌?」

「怎麼?我的腰牌你還沒遞進去?」盧胖子驚訝反問。

「盧大人,你可別亂開玩笑,你什麼時候把腰牌拿給我了?」那衛士嚇了一大跳,顫抖著說道:「耽誤軍情不是說笑啊,盧大人,你在這裡轉悠半個時辰,什麼時候把腰牌給我了?還有,你的腰牌,好象就在腰上掛著吧?」

「什麼?」盧胖子也是一楞,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腰牌確實還掛在腰間,不由猛拍一下自己的肥額頭,懊惱道:「瞧我這心不在焉,一全神貫注就什麼都忘了,還以為自己已經把腰牌遞給了你,還在這裡等王爺召見。王大哥,實在抱歉啊,我正在考慮軍情,所以誤會了。」

「盧大人,你這心不在焉的毛病,也太嚴重了吧?」那衛士哭笑不得,只得趕緊說道:「盧大人,那快請把腰牌給我吧,小人給你通報。」

「有勞。」盧胖子趕緊解下腰牌遞過去,但那衛士伸手來接時,盧胖子猶豫了一下,又說道:「算了,我還是求見金吾將軍吧,請王大哥替我向左金吾傳報一聲,說我求見。」

那衛士答應,趕緊飛奔進去報告,不過以盧胖子現在在吳軍之中的地位與得寵程度,別人求見得看吳老漢奸和胡國柱的心情和事情緊要程度,盧胖子所謂的遞牌求見就不過是走一個過場了。很快的,那衛士便又飛奔出來,說是胡國柱正在籤押房中署理公文,讓盧胖子直接進去,盧胖子謝過,又順手塞了二兩銀子在那衛士手中,這才背著手進到吳老漢奸的臨時行轅,盤算著歹毒詭計慢慢走向胡國柱的籤押房。

進得籤押房一看,胡國柱和汪士榮都在房中,也都被堆積如山的各類公文包圍著,二十幾個助手書辦忙得團團轉,討論公事與請示是否批准公文的聲音不絕於耳,熱鬧得就象一個菜市場。盧胖子先是暗罵一句吳老漢奸命好找上了一個這樣忠心管用的女婿,然後才上前行禮。

「一峰,來了?」胡國柱放下手裡的毛筆,揉著充滿血絲的眼睛,疲憊不堪的問道:「什麼事?」

「回姑父,關於昨天的事,我有一些想法,想和你還有良臣先生單獨談談。」盧胖子答道:「侄婿想先聽聽你們的意見,然後再決定是否向祖父稟報。」

「好,坐一整天了,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胡國柱一口答應,又對汪士榮招呼了一聲和交代了差使,領著盧胖子和汪士榮出了籤押房,一起來到後花園中散步。

天色已然微黑,後花園裡空無一人,倒也方便了盧胖子等人密談,剛走到了沒有外人的池塘旁邊,盧胖子便低聲介紹起來,「姑父,良臣先生,今天侄婿去見了耿聚忠和尚之孝,和他們交談了大半個白天,從他們嘴裡套出了不少的靖南王府和平南王府機密,再結合我們掌握的東南軍情,琢磨出了一個大概的計畫。就是心裡實在沒底,再加上顧忌後果,所以想討教一下你們的意見,然後再決定是否向祖父稟奏。」

「那你說來聽聽,說仔細點。」胡國柱點頭答應。

「是這樣的,從尚之孝口中,侄婿了解到。」盧胖子低聲介紹道:「尚可喜老東西和他大兒子尚之信之間的矛盾,可能比我們了解和分析的還要尖銳激烈,尚之信主張效仿我軍,割據廣東而自立;尚可喜老賊對滿狗忠心耿耿,不僅早有自請削藩回遼東養老的心思,還一直想要廢掉尚之信的世子之位,換次子尚之孝繼承王位,後來尚之孝接連給尚可喜老東西丟了幾次臉後,尚可喜老東西又打算改立第六子尚之典為世子,但因為尚之信的羽翼已豐,尚可喜老東西沒敢順便輕舉妄動。」

「另外,根據我們細作探查的情報顯示,尚可喜老東西被我們俘虜期間,尚之信乘機誅殺了以金光、黃掌絲為首的尚可喜親信超過一百二十人,軟禁尚之典兄弟十三人,完全控制了整個平南王府。而從滿狗皇帝派岳樂率軍保護尚可喜老賊返回廣東這一點來看,滿狗皇帝也已經在擔心尚可喜回粵之後,尚之信恐怕不會乖乖交還大權,所以才給尚可喜安排一個精明強幹的助手和一支絕對可靠的軍隊,幫助尚可喜老賊奪回大權,達到同時牽制我軍東線、耿精忠和鄭經的目的。」

「鑒於這些情況,侄婿可以斷定,尚可喜老賊回到廣州之後,老賊和他的兒子尚之信之間,必然會有一番龍爭虎鬥,尚之信雖然未必有膽子直接起兵反清,但也肯定不會乖乖交權,平南王府內部肯定要動蕩一段時間!尚可喜老賊佔大義名分,尚之信控制實際力量,短時間內,也肯定很難分出勝負!」

「言之有理。」胡國柱點頭,又嘆息道:「只可惜尚之信小兒也是一個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既想割據廣東自立,又沒有膽子直接扯出大旗,只想躲在我們背後撿便宜,不肯當出頭椽子。不然的話,他只要願意舉旗自立或者歸附我軍,我們完全可以幫他弒父自立!」

「這點就不要指望了。」盧胖子無奈的說道:「我那個大舅子,我也非常了解,小事上精明強幹,殺伐果斷,但是在大事大節上,和他的父親尚可喜老賊就是一樣的貨色,自私自利到了極致,只想寄居在滿狗羽翼之下享受榮華富貴,和他談什麼民族大義,家國大事,那是對牛彈琴。」

「別說這樣沒用的,說福建的情況。」汪士榮粗暴的打斷道。

「福建的情況要簡單一些。」盧胖子也沒生氣,只是耐心的介紹道:「耿精忠小兒是嫡子又是長子,得位極正,內部分歧遠比平南王府為小,加上唯一能威脅到耿精忠的耿聚忠已經投靠我軍,整個靖南王府都已經處於了耿精忠的絕對控制之下。所以,耿精忠如果扯旗反清,在內部倒是不會出現大問題,這一點極有利於我們利用耿精忠消耗滿狗國力的計畫。」

「當然了,耿精忠的內部也不是毫無毛病,據耿聚忠交代,福建軍隊的基層將領凝聚力似乎不高,之前耿聚忠和耿精忠爭奪世子寶座的時候,收買基層將領都是非常順利,但耿聚忠只是次子,手裡掌握的權力和金錢有限,沒能收買到太多基層將領。由此可見,耿精忠扯旗反清之後,如果戰事順利,對於各地軍隊或許還能做到如臂使指,但如果戰事不利,情況或許就難說了。」

「這點沒多大關係。」胡國柱冷笑說道:「我們也不要耿精忠牽制滿狗主力多少時間,只要能有七八個月時間,我們的主力就可以從容起兵了。到時候,只要他還能活著,就一定能得到我們的增援。」

「侄婿也是這麼想。」盧胖子附和道:「滿狗的主力目前正被我們牽制在長江戰場,餘下的軍隊散布在各地鎮守地方,新征軍隊經驗奇缺,戰鬥力不足,耿精忠如果扯旗反清,短時間內,滿狗朝廷很難給他致命一擊,只要他的內部不出大的意外,牽制和消耗滿狗半年時間,肯定不成問題。」

「那你具體打算怎麼做呢?」汪士榮追問道。

「分三步走。」盧胖子豎起三個指頭,陰陰說道:「第一步,我軍示敵以弱,讓滿狗錯誤判斷我們的全面進攻時間,誘使滿狗轉移注意力,生出先易後難先除掉耿精忠這個心腹大患的念頭,向耿精忠施加更大壓力。」

「怎麼示敵以弱?」胡國柱問道。

「請王爺向滿狗朝廷上一道奏疏。」盧胖子低聲答道:「就說王爺為了替滿狗皇帝司牧五省計,準備將平西王府搬遷至偏沅衡州,請滿狗皇帝批准,還有就是請滿狗皇帝撥給王府搬遷的經費錢糧。並且在民間也大造輿論,讓所有人都認為祖父準備搬遷王府。」

「這麼一來,加上我們確實已經在衡州修建行宮,滿狗皇帝和滿狗朝廷必然產生錯覺,或是認為王爺的宏圖大志僅是割據西南五省,或是認為王爺短時間內必然不會全面北伐,從而對我軍掉以輕心,將心思放到危機四伏的東南福廣。此計即便不成,滿狗也會認為王爺既然準備南下衡州定府,短時間內難有大的動作,無論如何都會有部分鬆懈,對於我軍將來的突然發難也大有好處。」

「此計甚妙,我都可以代岳父答應。」胡國柱大喜道:「勸說岳父上這道奏疏的事,包在我的身上。」

「多謝姑父。」盧胖子道謝,又苦笑說道:「第一步最簡單,也最安全,即便失敗我們也毫無損失。但第二步和第三步就不同了,稍有不慎,後果不堪想像啊。」

「先說來聽聽吧,具體走不走還可以商量。」胡國柱吩咐道。

「第二步,是利用我們和耿精忠的暗中結盟關係。」盧胖子壓低聲音,緩緩說道:「請祖父派出一員使者到福建面見耿精忠,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因為這個要求並不困難,對耿精忠也大有好處,所以他必然答應,只要他依法而行,我們的第三步就可以發揮效果了。」

「與此同時,我們也可以和鄭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