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好人有好報

風雪益緊,紛紛揚揚越來越大,天地之間已經儘是一片皚皚蒼茫,地面已尋不見道路田野,只有淹及腳髁的冰涼白雪。盧胖子拉著孔四貞,就是頂著這樣的風雪,踏著這樣的土地,深一腳,淺一腳,毫無目的的艱難前行,向著沒有人煙的地方前行。

可憐的盧胖子,剛開始頂著孫延齡可以殺人的仇恨目光,拉著仿若木偶一般的孔四貞在雪地中艱難跋涉,費力不討好,走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孔四貞忽然又想吃錯了葯一樣的加快速度,反倒拉著盧胖子奔向北面的無人江岸,咱們的盧胖子本就心寬體胖噸位重大,又怎麼能經得起如此折騰?直走得是一步三滑,三滑一跌,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狼狽不堪,只差就一個狗啃泥摔倒在雪地之上,殺豬一樣嚎叫。

就這麼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不覺間,孔四貞已經拉著盧胖子跑到了風雪飄揚的長江岸邊,四周曠無人煙,雪霧中的長江江面上也是不見舟船,空曠荒蕪得令人害怕,但孔四貞還是不肯停止腳步,拉著盧胖子一個勁的只是向前,向著江水奔跑。也是到了這個時候,盧胖子終於回過神來,趕緊死死拉住孔四貞,殺豬一樣的大叫道:「四格格,不能啊!不能啊!你還年輕,又這麼漂亮,怎麼能這麼想不開?不能!不能啊——!」

「四格格,不能!不能啊!」嚎叫著,盧胖子死死攥住孔四貞的小手,說什麼都不讓孔四貞再往江水靠近一步。終於,靠著體重方面的先天優勢,盧胖子終於在鋪滿白雪的江灘上拉住了孔四貞,迫使孔四貞停住腳步。

寒風夾卷著雪團不斷拍打在孔四貞和盧胖子的臉上身上,不再撲向江面的孔四貞在江岸上呆立不動,彷彿已經入定一般,小手卻還在死死攥住盧胖子的肥手,那力道,就好象攥住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自認為自己是無辜捲入此事的盧胖子也不敢說話,只是任由孔四貞就這麼拽著,站在江岸上,任由風吹雪打。

雪花越來越密,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呆立雪中的孔四貞和盧胖子也幾乎變成了兩個雪人,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孔四貞忽然開口,沙啞著嗓子,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有今天?」

盧胖子猶豫了一下,這才低聲說道:「如果四格格願說,盧一峰洗耳恭聽,如果四格格不願說,盧一峰也不敢追問,有些事,深埋心裡雖然痛苦,但也好過讓別人知曉。」

「沒關係,我相信你。」孔四貞淡淡說道:「你知道嗎?我十二歲那年,我父親死了,母親死了,哥哥姐姐也死了,全家十幾口,死得只剩下我一個人。」

「有所耳聞,聽說定南王爺是被李定國那個亂賊殺害的。」盧胖子答道。

「他們死了以後,我本來打算投奔義父平西王。」孔四貞緩緩說道:「但那時候,義父他老人家還在四川,貴州、雲南和偏沅都還在前明軍隊控制中,道路不通,所以沒辦法,我只好在家將的保護下,到了京城,在那裡又認了太皇太后為乾娘。」

「那時候,我還以為,我終生有靠了,可以再也不用擔心受怕了,可以再也不用顛沛流離,被人欺負了。」風雪中,孔四貞沉緩的聲音彷彿自天際傳來,低沉而又清晰,「可我說什麼都沒想到的是,就是在乾娘身邊,我被男人強暴了,從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女人。」

盧胖子沉默,孔四貞等了許久,這才低聲問道:「怎麼?你不想問問,是誰欺負了我嗎?」

「不用問,是順治先皇對不對?」盧胖子低聲答道。

聽到這名字,孔四貞呆立了許久的身體終於震了一震,復又呆立不動,半晌後才低聲苦笑說道:「難怪我一直鬥不過你,就憑你這點頭知尾的能耐,我就遠不是你的對手。」

盧胖子又不說話了,也真的不想聽孔四貞的這個誇獎,而孔四貞也沒有繼續理會盧胖子,只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那時候,我疼得死去活來,也哭得死去活來。向乾娘告狀,乾娘卻笑著告訴我,說這是我的福分,天底下的女子有無數想給皇帝寵幸,都沒有我這樣的運氣。然後,乾娘又命令我,不得把這件事對任何人提起,不然的話,不僅對不起先皇,更對不起我死去的爹娘。」

「當然,我也想過死,但我骨頭軟,跳井怕水冷,上吊怕死不掉活受罪,服毒又找不到毒藥。但就在這時候,先皇又找到了我,說他很喜歡我,還說我比他所有的皇后嬪妃都漂亮,都可愛,等我長大了,他一定封我做妃子,給我一個正式的名份,種種甜言蜜語,和你有得一比。」

「那你當時怎麼反應呢?」盧胖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十二歲的我,無親無故、無依無靠的我,還能怎麼辦?」孔四貞的聲音裡帶上了苦澀,「還不是只能乖乖從命,用我幼稚的身體去滿足皇帝的慾望?妃子們不肯用的床技,不願用的床技,皇上一聲吩咐,我還不是得依旨而行?甚至就是皇上半夜懶得下床去拿夜壺,我還不是得乖乖張開嘴巴……總之,中間那些骯髒、痛苦與屈辱,是你們這些臭男人永遠無法想像的。」

盧胖子默默點頭,不敢開口附和。孔四貞又緩緩說道:「其實,除了把我不當人一樣的蹂躪外,平時他對我確實還算不錯,因為和他的皇后和妃子比起來,身為漢人的我光以容貌而論,絕對是鶴立雞群。不顧廉恥的服侍了他三年後,身體和容貌漸漸長成,我也已經算得上皇宮第一美人了,他對我的寵幸也遠超過皇宮裡的其他嬪妃,甚至還超過正宮皇后,他也確實下了旨意,準備封我為妃。」

「關於這點,我也有所耳聞。」盧胖子點頭,低聲說道:「大才子吳梅村,就曾寫過一首詩,其中那段『聘就娥眉未入宮,待年長罷主恩空』,就是影射你和先皇的這段關係。」

「有這事?我對詩文接觸不多,還真不知道。」孔四貞有些驚訝,又很快點頭說道:「但這是事實,先皇確實打算娶我為妃,我也確實打算嫁給他,享受宮廷里的榮華富貴,但因為有人從中作梗,我和他都沒能如願——你想知道從中作梗這個人是誰嗎?」

「是太皇太后。」盧胖子低聲答道:「你剛才說過,先皇對你的恩寵遠超過其她嬪妃,甚至還超過皇后,這些后妃大部分來自科爾沁草原,科爾沁草原出身的太皇太后,怎麼可能容忍?」

孔四貞回過頭來,徹底睜大了美目,凝視掛滿雪花冰屑的盧胖子肥臉許久,孔四貞才嘆了一口氣,點頭低聲說道:「我沒看錯人,你確實是我見過的男人中心計最深的,恐怕就連我那個乾娘太皇太后,在這洞察人心與分析情況方面,都還比不上你。不錯,是她,她絕對不允許科爾沁嬪妃在宮廷里的地位動搖,自然也就絕不允許我成為先皇的嬪妃,所以就生生把我和先皇拆散了。」

「那先皇是什麼反應?」盧胖子試探著問道。

「那個軟骨頭的衣冠禽獸,他的皇位都是他娘在床上給他保住的,他還敢說什麼,能說什麼?」孔四貞的聲音里忽然帶上了輕蔑,冷笑說道:「他娘和他攤牌,命令他離開我,他就再也不敢碰我一個指頭了,他封我為妃那張聖旨,也就變成了一張廢紙了。」

「所以你就自暴自棄,變成了現在這樣?」盧胖子小心問道。

孔四貞默默點頭,又苦澀說道:「從我被他拋棄那天開始,我就明白了,因為我是一個女人,所以我必須承受男人所不能承受的屈辱,必須承擔男人不能承受的痛苦,卻不能享受男人所能享受的一切。但我不服氣,雖然我是女人,憑什麼就不能得到男人所能得到的一切?男人可以封王當官,我為什麼不能封王當官?男人可以擁有無數女人,我為什麼就不能擁有無數男人?所以我發誓,我一定繼承我父王的王位,象一個好色男人一樣,做一個好色女人,擁有無數的強壯男人!」

「下定這個決心後。」孔四貞苦澀笑道:「我就自暴自棄起來了,開始和宮廷里的侍衛勾勾搭搭了,開始和我父親的舊部眉來眼去了。乾娘發現了這些後,並沒有阻止我,反倒把我叫到她的面前,告訴我,做為女人,最厲害也最有用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體!而且在這方面,我的天賦,甚至還在她之上!」

「你就是聽了她的這番話,所以就當上了十三衙門的頭?」盧胖子又問道。

「這點你錯了。」孔四貞搖頭,平靜說道:「剛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加入十三衙門,只是太皇太后御用的武器,用我的身體當武器,替她刺探一切可能威脅到她兒子皇位的東西,替她監視所有可能威脅到她兒子皇位的王公貝勒!因為我放得開,為了密室里交談的一句話,我甚至可以用嘴去服侍一個最低賤的奴才,所以成績很好,讓乾娘十分滿意,到了順治末年,乾娘才讓我加入了十三衙門。」

「其實,我也知道。」孔四貞的聲音更是苦澀,低聲說道:「乾娘那時候讓我加入十三衙門,替先皇刺探百官機密,其實是想讓因為董鄂妃過世而一蹶不振的先皇看到,他曾經的女人都是這麼賤,都是這麼無恥,沒必要為了女人而自暴自棄。」

「當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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