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心腹大患

韃清康麻子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二,蟎清朝廷派出的第二波談判使者團王煦一行,終於抵達了武昌江面。按著康麻子的吩咐,王煦等人並沒有直接進武昌城去與吳軍聯繫,而是來到了與吳軍隔江對峙的漢陽府漢陽城中,躲藏在漢陽城中苟延殘喘的圖海、岳樂、察尼和蔡毓榮等人不敢怠慢,趕緊一起趕到碼頭迎接。

沒有鼓樂喧天,有的只是滿目瘡痍,也沒有歡聲笑語,有的只是一片愁雲慘霧,憂心忡忡,即便是康麻子的親堂叔岳樂和康麻子的堂哥察尼,也全都是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康麻子會給自己們什麼樣的懲罰——一口氣打這麼多敗仗又一口氣丟失這麼多州府、土地和軍隊,最後還把有著重兵把守、工事固若金湯的武昌城也是連城池帶軍隊一起丟了,圖海和岳樂等人是說什麼也不敢夢想康麻子會饒了自己們了。

果不其然,王煦登岸之後,果然馬上就在碼頭上展開聖旨當眾宣讀,把圖海和岳樂等人的丟城失地、喪師辱國的醜態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措辭之嚴厲,言語之尖刻,直把圖海和岳樂等人罵得是汗出如漿,戰戰兢兢,全身發抖,幾乎當場暈厥。然而到了最後宣布對圖海等人的處理決定時,康麻子的聖旨卻忽然語氣一轉,給了圖海、察尼和蔡毓榮三人一個極輕的處罰——免除一切官職爵位,停俸記罪,仍以原職留任戴罪立功!

康麻子的這個決定雖然出人意料,但也早在圖海和蔡毓榮等官場老滑頭預料的幾種可能後果之中——眼下蟎清軍隊精銳已經喪失殆盡,優秀將領更是被吳軍一掃而空,全憑長江天險和優勢水師苟延殘喘,在這種情況下,幾乎已經是無人可用的小麻子砍掉圖海和蔡毓榮等人的腦袋容易,但要想找出合適人選替換,那就沒那麼容易了,所以也只能暫時留住圖海和蔡毓榮等還算能打點仗又熟悉敵情的走狗,暫且穩住長江防線,然後再想辦法慢慢替換了。

唯一讓人大吃一驚的是康麻子對岳樂的處置,對於岳樂這個清軍之中唯一的才具能力能與鰲拜媲美的主帥,康麻子不僅沒有考慮重用,將長江防線託付給他,甚至也沒有象對待圖海、察尼和蔡毓榮一樣的從輕發落,而是就地免除一切官職職務,著宗人府差役押回京城受審!至於借口嘛,自然也就是岳樂在武昌戰役中臨陣逃脫,致使滿城軍民一起向吳軍投降了。

聽完康麻子的這道聖旨,圖海、察尼和蔡毓榮等人自然是如蒙大赦,連連磕頭謝恩了,岳樂卻是虎目含淚,額頭貼地,全身顫抖,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也就在這時候,碼頭上列隊迎接欽差的清軍隊伍之中,忽然爆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喊冤聲音,「冤枉!冤枉啊!」

「欽差大人,安王爺他冤枉啊!他沒有臨陣逃脫,他是我們大清軍隊中最後一個撤過長江的,他沒有臨陣逃脫!」

「欽差大人,奴才可以做證!安王爺撤過長江的時候,奴才就在安王爺身邊,是遏中堂他老人家找不到圖中堂,沒辦法接過全軍指揮權,然後命令安王爺撤退的,安王爺沒有臨陣逃脫!奴才就是到了刑部大堂,到了大理寺到了都察院,也是這句話!安王爺他是好樣的!」

「末將也可以做證,安王爺他是最後一個撤過來的,他沒有臨陣逃脫!」

聽到清軍將士們義憤填膺的吼叫聲,岳樂不由更是淚流滿面,圖海、察尼和蔡毓榮等人則心中有愧,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宣讀聖旨的王煦也是表情黯淡,低聲向岳樂說道:「安王爺,為了你自己著想,你最好還是出面制止一下。吳三桂老賊散播的關於你的謠言,現在已經傳到了京城之中,軍隊越是為你喊冤,只怕對你越是不利。」

岳樂虎軀一震,總算是明白了堂侄為什麼這麼急著收繳自己兵權,也明白了堂侄為什麼這麼急著把自己召回京城,自己如果拒絕奉旨而行,只怕抄家滅門的慘禍,立時就要降臨自己頭上。無奈之下,岳樂只得站了起來,含著眼淚揮手制止眾軍喊冤,大聲喊道:「弟兄們,你們對小王的眷顧,小王心領了,但聖旨如山,小王不得不奉詔而行。你們請放心,當今康熙皇上聖明神武,小王到了京城向他稟明實情,聖上自然會還小王一個清白……」

苦口婆心的勸說了許久,清軍將士中的喊冤叫屈聲音終於平靜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低聲飲泣,哽咽出聲。岳樂和圖海等人怕再出意外,只得趕緊把王煦和熊賜履等人迎進漢陽城中,擺設宴席款待,為王煦一行接風洗塵,同時暗中約定,準備在第二天天色未明時再將岳樂押送京城受審,以免當眾押送激發兵變。

鑒於蟎清朝廷目前的政治軍事頹勢,在給王煦等人接風洗塵的宴會上,是說什麼都聽不到半點歡聲笑語了,即便是大清頭號交際花孔四貞也沒了賣弄風情和調動情緒的興趣,穿著一身侍衛戎裝,老老實實的坐在熊賜履旁邊品酒嘗菜,動作有如木偶,讓早就聽說過她艷名芳名的蔡毓榮父子、察尼和楊捷等人很是大失所望了一通。

酒過三巡之後,話題很自然的轉到了王煦等人的此行目的,而當王煦簡略的介紹了自己此行出使吳軍是有什麼打算後,圖海第一個說道:「王堂官,恕下官直言,你這個差使恐怕不好辦,吳三桂老賊奸詐貪婪,能夠答應王堂官這兩個要求的可能性,恐怕是微乎其微。」

「下官也知道這個差使難辦,但沒辦法,皇命難違,下官也只能盡全力而為了。」王煦愁眉苦臉的說道:「下官現在最大的願望,也就是希望能以言語打動吳藩,請他體諒朝廷難處,將軍餉、糧草和贖金的支付期限多寬限一段時間,不要逼著皇上和朝廷砸鍋賣鐵,捉襟見肘。至於能否勸說吳藩同意提前釋放我軍戰俘,說實話,下官沒有半點把握。」

「如果只是勸說吳三桂老賊寬限時間,這倒有點希望。」圖海點頭,分析道:「吳三桂老賊眼下也已經是到了強弩之末,急需時間休養生息,只要王堂官言辭得當,講明事理,相信吳三桂老賊還是會適當做出讓步的。」

「未必!」不和諧的聲音響起,斬釘截鐵說道:「依卑職所見,吳三桂老賊很可能連這個要求都不會答應,只會借口我大清已經簽署和約,要求我軍履行而行!」眾人尋聲看去,卻見說出這番話的,竟然是孔四貞這次從京城重新帶回前線,準備交還圖海的圖海幕僚——周昌字培公!

「培公,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圖海頗為不悅的說道:「朝廷的情況放在這裡,吳三桂老賊急需時間休養生息的情況也放在這裡,稍微寬限一兩年的期限,對雙方都大有好處,吳三桂老賊憑什麼不答應?」

「按常理來說,應該是這樣。」周培公陰陰的說道:「但是吳三桂老賊如果往更深處考慮,就肯定不會答應這個要求了。」

雖然很不喜歡周培公與孔四貞等人狼狽為奸蠅營狗苟的做風,這南下路上都基本上沒怎麼和周培公說話,但事關到自己此行任務,王煦還是難得對周培公用上了好聲氣,問道:「培公先生,請細細說來。」

「回王堂官,其實這件事,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我軍承諾的軍餉、糧草和贖金,支付時間越長,對吳三桂老賊就越不利!」周培公陰聲說道:「吳三桂老賊得盧一峰奸賊之助,以奇巧淫技所造的新式火器殺了我大清一個措手不及,重創我大清精銳主力,短時間內佔據戰略上風。但即便如此,吳三桂老賊所能控制的人力物力,始終還遠遠不是我大清朝廷對手,假以時日,待到我大清新軍訓練成熟,人力物力優勢得到發揮,那我大清仍然穩操勝券!」

「在這種情況下,吳三桂老賊倘若答應寬限時日,那怕多寬限一年時間,我大清也可以多獲得一年的備戰時間,多訓練裝備百萬大軍,重新扭轉實力優勢。但吳三桂老賊如果拒絕寬限時日,那麼我大清朝廷要在一年之內支付賠償如此巨額的銀子錢糧,在組建訓練新軍的時候就會捉襟見肘,無法迅速重建大軍,而吳三桂老賊則可以利用這筆錢糧迅速組建裝備更多賊軍,更加擴大軍力優勢,忽然發難,繼續掌握戰略主動,易如反掌!」

「王堂官,圖中堂,諸位大人,你們說,如果吳三桂老賊考慮到了這一點,還可能在支付期限方面做出讓步嗎?」

王煦和圖海等人一起臉上變色,王煦驚訝之餘,難免對周培公有些刮目相看。沉吟片刻後,王煦緩緩說道:「這麼說來,本官出使吳藩,差使或許比想像之中還要難辦了。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希望吳藩眾人鼠目寸光,沒有看到這一點了。」

「吳三桂老賊幕府之中,或許別的人看不出來,但有一個人,絕對能看到這一點!」周培公斬釘截鐵的答道:「王堂官倘若不想辜負皇命,使吳三桂老賊答應寬限時日,就必須先過此人這關!」

「什麼人?」王煦眉毛一揚。

「王堂官你的好友。」周培公苦笑答道:「盧一峰。」

「三好?怎麼可能?」王煦大吃一驚。那邊圖海、察尼和蔡毓榮等人也一起笑出聲來,「培公先生是否太誇張了,就憑盧一峰那個芝麻綠豆大的從賊知府,也能有如此眼光頭腦?」

「眾位大人,你們如果繼續輕視盧一峰這個奸賊,那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