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武昌大戰(中)

一夜攻城又一夜血戰,天色已然微明時,武昌城裡的血腥巷戰卻還在持續,為了給內城裡的蟎蟲老爺太太們爭取登船逃命時間,也為了給自己們登船逃命爭取時間,在吳軍已經佔據武昌南城、武昌已經註定不保的情況下,圖海、岳樂和蔡毓榮清軍統帥不得不拿出最後的精銳與吳軍做困獸一斗,做血腥消耗,幻想能夠暫時打退吳軍進攻,暫時遲滯吳軍的推進速度,為渡江逃命爭取到寶貴時間。

這一場仗,與其說是吳軍光復華夏荊南的最後一戰,倒不如說是吳軍與清軍在長江中游展開的、第二階段拉鋸爭奪戰的第一場決戰,為了在戰略相持階段佔據戰術主動權,雲貴軍隊不管花費多少代價,都誓要把武昌重鎮拿下,盡最大限度殲滅清軍精銳主力,從而奠定戰略相持階段的優勢上風。而清軍在武昌註定難保的情況下,其戰術目的也就是來一次武昌大撤退,把蟎清軍隊最後的精華精銳帶回長江以北,還有就是蟎清侵略者的骨幹核心八旗老爺們帶到長江以北,為將來的戰事保留種子與元氣。

一邊要拚命的進攻,一邊要拚命的防守,這場大戰也就註定了無比的殘酷血腥了。逐街逐巷到處都是捉對廝殺的雙方將士,大街小巷中屍骸遍地,血流滿渠,為了爭奪一條可以通往主幹道的小巷,雙方軍隊通常都得付出百名幾百名士兵的性命,為了爭奪一條可以通往內城或者通往碼頭的街道,雙方更是把一營接一營的成編製兵力投入戰場,在狹窄的街道上瘋狂砍殺消耗。

不得不承認,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清軍這邊不管是正宗蟎兵還是漢奸偽兵,都表現出了相當之高的堅毅韌性與視死如歸的昂揚鬥志,在抵禦吳軍進攻的巷戰中前仆後繼,寸步不讓,抱著咬著吳軍士兵同歸於盡的清軍士兵層出不窮,處處可見;還有武昌內城的蟎人百姓,也有相當一部分沒有逃往碼頭,而是選擇了拿起武器與清軍士兵並肩奮戰,壯年男女沖入戰場,老人小孩吶喊助威,拚死抵抗吳軍前進腳步,兵力與戰鬥力同時佔據優勢的吳軍拚死衝殺一夜,竟然也始終沒有殺到武昌內城門前。

清軍堅強悍勇,吳軍這邊也差不到那裡去,受生產速度與後勤補給影響,巷戰利器手雷基本用完後,吳軍將士毫不猶豫的拿起原始的刀槍長矛,前仆後繼的殺入血腥戰場,殺入自己並不熟悉的街巷戰場,與盤踞在那裡做垂死掙扎的清軍士兵展開生死搏殺,拚命消耗蟎清軍隊最後的精銳主力,大半個武昌外城完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修羅戰場,處處都是火光衝天,處處都是殺聲如雷,處處都是血肉狂飆,處處都是屍橫遍野。

靠著清軍的亡命抵抗,圖海和岳樂等人總算是保證了武昌西門和北門兩處水門暫時不受戰火波及,這兩處水門的碼頭上,也擠滿了無法計數的逃命軍民,駐守漢陽的清軍長江水師總兵楊捷部五百多條大小戰船傾巢出動,還有清軍臨時徵集來的上千條民船,雖然都已經奉命抵達兩座碼頭運載蟎清軍民轉移,無奈碼頭太小逃命人群太多,每次能夠靠岸裝載的船隻還不到二十條,爭著搶著上船逃命的蟎清軍民為了早些登船,互相之間你推我搡,自相踐踏,死者無數,哭聲喊聲震天,清軍水師不要說維持登船秩序了,就是想不被擠進江水裡,不被踩死踩傷,都已經是無比艱難的任務。

「媽呀!娘啊!救命啊!」難聽的蟎語喊聲震天響起,長江上,又一條清軍戰船被過多的百姓軍民壓沉,江水洶湧入倉,甲板上的清軍士兵和蟎人百姓哭著喊著跳入江中,在冰涼的江水中哭喊求救,船艙里的士兵百姓哭喊更是劇烈,你爭我斗的想要衝出船艙逃命,又在狹小的艙門一帶淤擠拉扯,最後真正能夠逃出船艙的人實際上少得可憐,船艙里的絕大部分蟎清軍民還是和戰船一起緩緩沉入江中,消失在波濤洶湧的江水深處。

「維持秩序,維持秩序!每條船絕對不能超載一倍,再有爭搶上船者,不管是誰,格殺勿論!」

見此情景,負責指揮軍民百姓乘船撤退的蟎清親王岳樂情不自禁的流出了眼淚,帶著哭腔呼喊命令,要求軍隊約束登船秩序,無奈武昌南北兩個碼頭上都已經淤積了超過十萬的軍民百姓,岳樂手裡的幾千軍隊就象洪水中的一葉孤舟,不要說掌握方向和控制船隻了,就是不想被難民百姓衝散衝垮都難啊。人群還在向著碼頭瘋狂涌動,百姓還在不要命一樣的攀爬登船,清軍水兵無論如何驅逐毆打都始終無用,百姓與清軍水兵扭打拉扯間雙雙落水的景象層出不窮,屢見不鮮。

「還是太倉促了啊!」岳樂狠狠一掌拍在了身旁的牆壁上,雙眼之中淚花滾滾,凄然淚下,無比懊悔自己們之前決策失誤,為了保留守城人力和穩定軍心民心,嚴令不許讓武昌城中的任何一個普通百姓提前過江逃命,為此甚至還沒收了所有的百姓船隻,封鎖附近的大小碼頭,不許一條民船靠近武昌運載百姓,這才導致了今天的這個局面。

當然了,岳樂自己也非常清楚,當初圖海做出這個決定也是形勢所逼,不得以而為之的明智之舉,不然的話,在軍心惶恐和失去百姓支持的情況下,之前吳軍的吳應麒和馬寶軍隊都已經直接攻下了武昌城了。只是岳樂和圖海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吳軍主力竟然只用了一夜時間就攻破了牢不可破的武昌城牆,殺進了武昌城中,讓自己們作繭自縛,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想到這裡,岳樂不由又想起了遏必隆派人送來的消息,忍不住又是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紅著眼睛嘶吼道:「盧一峰,狗賊!都是你這個狗賊乾的好事!」

「王爺,快看天上!」驚恐莫名的慘叫聲音傳來,岳樂趕緊抬頭看天時,卻見三架飛得極低的吳軍飛艇,正頂著呼嘯凜冽的北風,艱難而又緩慢的向著武昌北門碼頭駛來。見此情景,岳樂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成了死人了顏色,瘋狂大吼道:「快隱蔽!吳狗又來扔火藥彈了!」

岳樂的命令註定沒人聽了,看到吳軍飛艇出現,碼頭上的哭聲喊聲猛然又擴大了無數倍,更多的軍民百姓不要命一樣的向碼頭擁擠,數以百計的士兵百姓瞬間被擠下碼頭,驚叫慘叫著掉入冰冷水中,江面上的清軍戰船民船更是亂成一團,互相碰撞爭搶航道,為此還顛覆了近十條小舟。

當頂風冒險出動的吳軍飛艇艱難飛臨碼頭上空時,北門碼頭上的混亂頓時達到了極點,懼怕吳軍投彈轟炸的清軍士兵百姓不是爭著搶著爬上戰船,就是四散尋找的可以藏身的隱蔽地帶,互相踐踏踩踏,死者傷者以百千計。但即便如此,三架吳軍飛艇還是毫不憐憫的投下了一枚接一枚的投擲炸彈,先是直接填充安全炸藥的單個炸彈,待到飛艇減載飛高,又扔下一枚接一枚的集束炸彈。

不管是什麼樣的炸彈,這會對於蟎清士兵百姓來說都已經是無所謂了,因為不管是什麼樣的炸彈落下炸開,都能帶走數以十計百計的蟎清士兵百姓性命,不管什麼樣的炸彈落下,都能濺起一波接著一波鮮艷的鮮血浪花,碼頭上硝煙滾滾,哭喊震天,屍橫遍野,江岸旁邊的江水中人頭涌動,頭顱、殘肢和血肉隨波逐浪,密密麻麻宛如稀粥,粉紅色的稀粥。

「吳狗!吳狗!吳狗!!」岳樂泣不成聲的破口大罵,「你們,真要把我們大清將士趕盡殺絕么?你們怎麼就那麼狠?怎麼就這麼狠?!」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回答岳樂哭喊質問的,是吳軍飛艇接二連三落下的炸彈,北門碼頭、堤壩和江面上雷聲不絕,硝煙火光衝天,蟎清士兵百姓奔走逃命,哭聲喊聲與爆炸聲交相輝映,被炸斷桅杆的清軍戰船象沒頭蒼蠅一樣在江面上打轉,撞暈了落水掙扎的清軍士兵,撞沉了載滿士兵的搖漿小舟,更堵塞了碼頭航道,更加遲滯了清軍隊伍的撤退速度……

……

與此同時,武昌南門還沒有倒塌的一段城牆上,還保存著一座沒有被破壞得太過嚴重的城樓,吳軍的指揮部也遷移到了這個地方,雖然在這個位置無法看到武昌北門碼頭的情況,但是聽到北門碼頭方向傳來的悶雷般的爆炸聲音,吳軍指揮部里的上上下下還是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們的飛艇已經飛到了北門碼頭拚命轟炸,正在有力阻滯著清軍隊伍的過江撤退,接下來,也就是怎麼解決清軍的西門碼頭這個麻煩了。

「我們的軍隊距離西門碼頭還有多遠?」吳老漢奸厲聲喝問道。

「還有三里!」汪士榮飛快答道:「田進學將軍、高得捷將軍和王景三位將軍正在聯手攻打碼頭,但滿狗在那裡兵力不少,抵抗也十分頑強,進展不是很快。」

「給他們傳令,一個時辰之內,拿不下西門碼頭,軍法從事!」吳老漢奸聲色具厲的喝令,又一指侄子吳應旌,喝道:「旌兒,你帶本部上去,協助田進學他們攻打西門碼頭!切記,西門碼頭的戰事關係到我軍能不能切斷滿狗精銳主力的退路,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得給伯父把這個碼頭拿下來!」

「遵命!」吳應旌抱拳大聲答應,趕緊衝下城樓領兵趕往西門。這時候,盧胖子又匆匆跑上了城樓,向吳老漢奸行禮道:「祖父,請讓孫婿的軍隊也加入戰場,攻打西門碼頭!孫婿的軍隊剛才在城中找到了一些烈酒和白糖,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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