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清罪人

經過八九天時間的倉皇逃命,丟棄了所有的糧草輜重以減輕負擔後,圖海率領的兩萬多清軍殘兵敗將總算是逃出了貴州這個活地獄,不過已經被吳軍嚇破了膽的圖海、岳樂和周培公等人也沒敢在晃州堅守,把防務甩給晃州和沅州的地方官府,領著敗軍又直接逃到了遠離貴州的辰州,這才終於在辰州城裡駐紮下來,商量下一步的應變對策與善後事宜。

幾乎是在圖海、岳樂和察尼幾個倖存的清軍高級將領召開會議的同時,新的噩耗傳來,吳軍主力五萬自貴陽起兵進發,隨之出動的還有駐守大定的吳軍李本深部,駐守遵義的吳軍韓大任部,另外還有超過六萬的編製外輔助軍隊,三軍總兵力超過十二萬,號稱二十萬,打著誅殺鰲拜餘黨旗號,一起沿著鎮遠官道正在向著湖廣殺來,擺出了全線殺入湖廣的架勢。

聽到這消息,已經被吳軍打怕了的圖海、岳樂和華善等人難免有些臉色發白,現在偏沅境內的可戰軍隊,也就是辰州城裡這兩萬多驚魂未定的殘兵敗將了,餘下的地方守備隊欺負一下老百姓還馬虎,真正派上戰場卻是連當炮灰消耗一下吳軍兵力的資格都沒有,拿什麼抵擋吳老漢奸麾下的十幾萬豺狼虎豹?緊急從外省調兵,趕得及么?

「安王爺,圖中堂,察尼貝勒,辰州不可能守住了。」倒是周培公非常冷靜,第一個說道:「不要說辰州,就是常德、長沙和衡州地方也不可能守住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退回岳州堅守,以空間換時間,背靠洞庭湖等待水師接應。」

「放屁!」岳樂勃然大怒,「退回岳州堅守,把整個偏沅都送給吳三桂老賊?吳三桂老賊如果強攻岳州,你是不是還要退回武昌去?」

「王爺說得對,如果吳三桂老賊強攻岳州時我們的援軍仍然沒有抵達,也只有武昌一條路了。」周培公十分認真的說道:「武昌城高壕深,工事堅固,又有蔡毓榮蔡部堂的兩萬多軍隊,和我們聯手,應該有把握守住武昌,贏取時間等待反攻。」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岳樂更是大怒,咆哮道:「你知道丟城失地是什麼懲罰不?丟掉一個縣城尚且砍頭,何況丟掉整個偏沅?」

「王爺,丟城失地是什麼罪責,奴才當然知道。」周培公不卑不亢的反問道:「只是奴才請問王爺,如果不這麼做的話?王爺又打算怎麼辦?是打算堅守辰州?常德?長沙?還是南下去守衡州、寶慶?」

岳樂楞了一楞,終於象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泄了下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眼下清軍的實際情況放在這裡,如果不按周培公建議的趕快跑到長江邊上守住幾處要害,繼續留在無兵無援的湖南腹地堅守,鰲拜付出生命代價保全的這兩萬多清軍精銳和軍隊種子,可就要鐵定被吳三桂軍給一鍋端了。

「好了,好了,都別爭了,還是商量具體該怎麼向朝廷交代和請罪吧。」圖海出來打圓場,無可奈何的說道:「貴州慘敗,二十幾萬大軍死得只剩下眼下的不到三萬人,鰲太師戰死,康親王、順承郡王和一大堆王公貝勒被俘,我們幾個都難辭其咎。不要說守不住偏沅,就算守住了偏沅,將來皇上和朝廷追究起貴州慘敗的罪責,我們幾個照樣是死路一條,還用在乎多一條兩條的罪名嗎?」

「圖中堂,這麼說來,你也是贊成退守岳州了?」多鐸第四子貝勒察尼試探著問道。

「貝勒爺,下官現在心亂如麻,實在無法判斷何去何從。」圖海嘆了一口氣,很是無可奈何的說道:「還是請安王爺和察貝勒拿主意吧,下官惟你們馬首是瞻。」

「老滑頭,明明不敢承擔放棄偏沅全省責任,還說什麼惟我們馬首是瞻?」察尼心裡暗罵,心說你圖海奸,老子也不傻,反正還有岳樂這個個子高的二百五頂著,咱們誰怕誰?當下察尼又轉向岳樂,拱手說道:「王兄,現在全軍之中,身份爵位最為尊貴的也就是你一個了,請你下命令了,讓我們堅守辰州,我們就堅守辰州,讓我們守岳州,我們就死守岳州!」

「是啊,王爺。」圖海也假惺惺的說道:「現在形勢危急到了這一步,你應該站出來挑大樑當主心骨啊,你請拿主意吧,我們全聽你的!如果你覺得應該堅守辰州,那我們就死守辰州等待援軍,大不了和這大清最後的兩萬多精銳一起殉國,和吳三桂老賊拼一個你死我活吧。」

岳樂長於軍事民政,在權謀方面雖然有所欠缺,可也不是全然一竅不通,圖海和察尼推卸責任的花花腸子,岳樂也看得出來。當下岳樂怒道:「圖中堂,現在偏沅危急,你又知道把本王拉出來挑大樑當主心骨了?那當時在貴州平越的時候,你又怎麼不聽的回師救援鰲太師?當時你如果別跑那麼快,多留一些軍隊殿後接應,鰲太師會戰死沙場么?」

「安王爺,不救太師這條罪名,卑職可不敢承擔。」圖海耍賴道:「當時卑職在巴江城和貴定城都留下了兩千軍隊接應,舒布庫罪該萬死被盧一峰狗賊詐開城門後,卑職留在貴定的軍隊可是馬上回師夾擊巴江城的——至於為什麼沒有打破巴江,這好象更不能怪到卑職頭上吧?」

「那你的主力為什麼逃那麼快?」岳樂怒道:「我追上你的時候,你的主力都已經過了平越城了,當時你如果沒有貪生怕死跑那麼快,及時全力回援,我們的主力會在巴江丟一個精光嗎?」

「安王爺,卑職當時如果不撤快點,最後的這支軍隊又被吳三桂老賊包圍了怎麼辦?」圖海繼續耍賴道:「上千里的貴州山道,到處都是崇山峻岭和羊腸小道,卑職如果不儘快帶著最後的軍隊撤出貴州,又被吳狗軍隊象巴江那樣的包一次餃子,那我們現在別說是守偏沅了,能不能有一個人活著逃出貴州,恐怕都是一個大問題吧?」

說到這,圖海又忍不住補充一句,「況且巴江慘敗,王爺你好象也難辭其咎吧?如果當時王爺不是派趙良棟配合阿進泰去反攻巴江,而是親自率軍反攻,那麼趙良棟和阿巴泰兩位將軍那會在蠻子的無恥要挾面前讓步,不敢繼續強攻巴江城?」

「老子是怕趙良棟求不動你!」岳樂忍無可忍的破口大罵起來,「你當時逃得那麼快,老子還不是怕你不敢回師去救巴江,這才親自來追你,你現在還想來怪老子不敢親自領兵反攻巴江?老子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么?」

「王爺,那卑職又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么?」圖海無恥反問,說道:「當時即便王爺你沒有親自追上來,順便派一個親兵傳令,卑職也肯定也會率軍回援,絕不會因為貪生怕死而不敢回援。」

「現在事情都過去了,你當然是想怎麼說都行了。」岳樂被圖海的無恥耍賴氣得七竅生煙,差點就撲上來把這個恩將仇報的無恥小人掐死。

「王爺,請冷靜。」周培公見勢不妙,趕緊出來也是打圓場道:「王爺,現在我軍剛剛經歷慘敗,軍心惶恐,吳三桂老賊又反撲在即,這個時候更應該精誠團結,而不是互相推委,互相推卸責任。」

「不推卸責任,那好!」岳樂一指圖海,怒道:「不推卸責任也行,那你是鰲太師臨終前指定的全軍主帥,現在是應該堅守辰州,還是該退往岳州,你自己拿主意,別忘老子身上推。」

「王爺,鰲太師只是讓卑職把軍隊帶出貴州,可沒說出了貴州之後,繼續是卑職擔任全軍主帥。」圖海可不會傻到去扛上丟失湖南全境的罪責,趕緊耍賴道:「現在我軍已經撤到了辰州,卑職的使命已經完成。王爺你貴為親王,又是皇上堂叔,卑職理應將軍隊移交給你,聽從你的指揮。」

「謝了。」岳樂冷笑道:「你帶兵挺好的,讓將士們又是殺人又是放火,又是搶劫又是強姦,將士們都喜歡聽你的,不喜歡聽我的迂腐軍令,還是你來帶這兵吧,本王自願聽你的指揮。」

「那好,那卑職就卻之不恭了。」圖海忽然變得十分爽快,說道:「不過名不正言不順,還請王爺上一道奏表給朝廷,請朝廷下旨讓卑職統率全軍,那卑職自然挑起這個重擔。不過在這之前,我軍之中仍然是以王爺為尊,卑職還是得聽王爺示下,王爺說怎麼辦,卑職就怎麼辦。」

岳樂差點氣昏過去,辰州離北京幾千上萬里路,等自己的奏請批准下來,黃花菜都涼了,到頭來,所有罪責還不是得自己一個人承擔?這時,圖海忽然向周培公使了一個眼色,周培公會意,忙開口說道:「王爺,圖中堂,依奴才看來,放棄辰州退往岳州導致丟失偏沅全境的罪責,你們兩位誰都不用承擔,朝廷將來問罪也是找別人,找不到你們頭上。」

「那這罪責誰承擔?你?」岳樂冷笑反問。

「操你娘的狗奴才,你該不會是想推到老子頭上吧?」在場官職爵位第三高的察尼跳了起來破口大罵,生怕岳樂和圖海聯手,楞是把自己推到這個註定要被問罪的全軍主帥位置上。

「貝勒爺誤會了,奴才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把污水潑到你的身上吧?」周培公苦笑,又說道:「至於安王爺說的奴才承擔這個罪責,奴才倒是很想為王爺、中堂和貝勒爺當這個擋箭牌,可是奴才一個七品供奉,夠這個資格嗎?」

「那你想讓誰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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