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再見,老將軍!

「去死——!」

鰲拜大吼著一躍而起,左手手中的四十二斤重的厚背砍刀斜劈而下,面前那個猓猓兵同樣無比亡命,不躲不閃反而同樣大吼,巨劍橫揮去斬鰲拜跳起的雙腿,誰曾想鰲拜身中半空忽然左腳猛的抬起往下一踩,既躲開那猓猓兵橫掃而來的巨劍,又踩中劍身,將巨劍踩得往下一歪,鰲拜借勢再往空中一躍,一個前空翻徹底躲開那猓猓兵的巨劍,翻騰間厚背砍刀從由上向下劈變成下往上撩,將那猓猓兵後背活生生劈開,噴洒的鮮血,頓時又濺滿了鰲拜的滿身滿臉。

撲通,過度的力量消耗讓鰲拜這個前空翻再也無法順利完成,劈開那猓猓兵後背之後,鰲拜身上的最後一點力氣也好象徹底被抽空了一樣,直接就這麼背部朝下仰面摔在地上,摔在已經被鮮血浸潤得又濕又滑的貴州土地上,狗熊般的魁梧身體至少壓到了三四具不知來自那支軍隊的士兵屍體,半天都爬不起來。

「殺!」又一個吳軍士兵沖了上來,雙手舉刀向鰲拜腰部劈下,而鰲拜早已累得連手都已經抬不起來,即便有所察覺也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敵人的馬刀斬向自己腰間。眼看那吳軍士兵的馬刀就要把鰲拜腰斬時,一隻大手忽然伸來,怒吼著一把抓住那吳軍士兵的馬刀,即便手指被刀鋒割得鮮血淋漓也說什麼都不肯鬆開。

「去死!」乘著這麼一點喘息的機會,鰲拜猛吸一口盈滿血腥氣味的空氣,奮力鼓起最後一點力氣,揮動厚背砍刀砍中那吳軍士兵腰部,砍刀入腹直抵腰椎,雖然鰲拜剩餘的力氣已經不足以砍斷那吳軍士兵腰椎,卻也足以讓那吳軍士兵命喪當場了。

砰,那吳軍士兵傷口夾著鰲拜的砍刀摔倒,鰲拜的蒲扇大手也無力的摔在地上,之前拼著五指殘廢為鰲拜抓住致命一刀的哈達哈也摔在了鰲拜身上。還好此刻周圍的吳軍士兵不是被殺死就是已經被殺退,鰲拜和哈達哈這才又僥倖逃過一劫,不然的話,此刻那怕再有一個最普通的吳軍士兵,也能一舉砍下鰲拜和哈達哈兩員蟎清猛將的腦袋了。

許久後,哈達哈終於爬了起來,跪倒在血泊里去扶鰲拜,但也是直到此刻,哈達哈才發現自己的右手無名指與小指一起不見了蹤影,左手又早已骨折,失血過多的右手根本扶不起鰲拜。但還好的是,鰲拜這會又恢複了一點力氣,掙扎著自己坐了起來,沙啞著嗓子問道:「怎麼樣?還撐得住不?」

「回太師,末將沒問題,一定撐得住。」哈達哈嘶啞著嗓子回答,又關切的問道:「太師,你沒事吧?剛才末將看到,好象你腿上又中了一刀,要不要緊?」

鰲拜身上豈止是又被砍中一刀那麼簡單?全身上下,從頭到腳,幾乎都已經找不到一處沒有受傷的地位了,就連胸口和腹部這樣的要害,都還插著三支已經被斬斷箭桿的箭頭!至於身體的其他部位到底還埋著多少吳軍的火槍彈丸與火器彈片,這真是鰲拜自己都不知道的問題了。可鰲拜還是同樣的回答,蒼白著失血過多的醜臉強笑道:「小事一樁,這點傷,還要不了老夫的命。」

十幾個傷痕纍纍的鰲拜親兵從屍體堆中爬起,踉踉蹌蹌過來,艱難的將鰲拜和哈達哈扶了一起站起,其中一個親兵咳嗽著奏報道:「太師,弟兄們,就剩這麼點了,伊桑阿,湯哈,張海波,納蘭寶幾位將軍,也都已經殉國了。」

一邊奏報一邊咳嗽著,那鰲拜親兵咳出來的全是暗紅鮮血,將胸口衣襟染得一片通紅。鰲拜關切的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以作表彰和嘉獎,然後才抬起頭來觀察戰場,見此刻自軍的阻擊陣地基本上已經被吳軍主力壓縮到了巴江山腳下,黑暗中巴江盆地的四周雖然到處都是喊殺聲音,但是從聲音的大小與遠近判斷,被吳軍主力衝散了的清軍隊伍,再想重新聚集集結,那是說什麼都不可能了。

再回頭往巴江山頂看去時,望遠鏡早已不知道丟到了那裡又眼角中刀的鰲拜雖然看不到巴江城頭戰況,但是山頂上持續不斷的喊殺交戰聲,卻告訴了鰲拜一個殘酷的事實,清軍主力的退路巴江城,仍然沒有打通。最後看看東邊已經泛白的天際,鰲拜絕望之中又生出一種欽佩感覺,忍不住喃喃說道:「盧一峰小子,還真是個爺們,支撐了一夜,居然到現在還沒被打垮,了不起。唉,可惜你為什麼不能為我們大清所用啊?」

「太師,吳狗又上來了!」親兵們的叫喊聲打斷了鰲拜的自言自語,哈達哈也趕緊用只剩三個指頭的血手拉住鰲拜衣角,焦急說道:「太師,弟兄們沒剩多少了,你快撤,這裡交給我們頂住。」

「胡說八道!」鰲拜有氣無力的罵道:「老子在戰場上,什麼時候扔下弟兄自己跑過?」

罵著,鰲拜又踉踉蹌蹌的去揀留在吳軍士兵屍體身上的武器,不曾想哈達哈忽然對幾個鰲拜親兵耳語了幾句,三四名鰲拜親兵一轟而上,將鰲拜抬起就往巴江山上跌跌撞撞的跑,鰲拜大怒掙扎,咆哮道:「混蛋!混蛋!放開老子,放開老子!再不放開,老子殺你們全家……!」

「太師,末將先走一步了,你多保重!」哈達哈含著眼淚大喊一聲,抓起一柄已經砍卷了刃的馬刀,大吼一聲,「弟兄們,掩護太師撤退,跟我沖啊!殺吳狗!」

「殺吳狗!」吶喊著,十幾個已經連站都站不穩的鰲拜親兵跟在哈達哈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遍地的屍骸血泊,跌跌撞撞的向著百倍於己的吳軍將士發動自殺衝鋒。而當他們的身影被潮水一般的吳軍將士淹沒時,被親兵們抗在身上的鰲拜也第一次號哭起來,「哈達哈,我的好兄弟啊——!」

隨著清軍阻擊隊伍的徹底崩潰,吳軍主力終於殺到了巴江城山下,將清軍主力最後這支大隊徹底壓縮到巴江山東側的緩坡之上,而當發現巴江城竟然還在胖子軍手裡,仍然死死堵住了清軍敗兵道路時,吳三桂吳老漢奸也真正的震驚了。

「一峰,一峰,你可真是太讓祖父想不到了。」吳老漢奸無比欽佩的感嘆道:「滿狗不惜代價的強攻一夜,你就硬撐了一夜,還是被滿狗前後夾擊,都楞是沒讓滿狗得手!能打出這樣的硬仗血仗,真不愧是老子的孫女婿!」

「岳父,其他的話慢慢再說吧。」胡國柱焦急的說道:「一峰的軍隊估計也差不多了,我們得想辦法趕快救他。」

「我們還有多少預備隊?」吳老漢奸回身問道。

「回岳父,早沒了。」胡國柱苦笑答道:「所有的預備隊都投入戰場了,換下去的軍隊也是傷亡慘重,疲憊不堪,就算重新派上戰場,恐怕也派不上大用場了。」

胡國柱這話倒是大實話,短短兩天兩夜時間內,吳軍主力與清軍主力連番血戰,從安順盆地一直打到巴江盆地,三百多里路的血戰追擊下來,吳軍主力即便再佔有火器優勢與心理、士氣優勢,這會也個個都是累得筋疲力盡,虛弱不堪,情況比之清軍主力確實也好不到那裡去。尤其是在巴江之戰中,吳軍更是與狗急跳牆的清軍敗兵拼了一個魚死網破,雖然最終還是沒讓清軍主力這條大魚衝出漁網,但是漁網本身也受到了嚴重的創傷了。

借著微明的天色,騎在馬上的吳老漢奸環視戰場,整個巴江盆地已經到處都是殘槍斷旗,鋪滿了雙方士兵的屍體,血水流滿溝渠坑窪,將土地浸泡得又濕又滑,無數的傷兵躺在屍山血海之中凄慘呼救,除了盆地邊緣還有零星戰鬥之外,幾乎已經找不到一支還能派上戰場的吳軍隊伍了,幾乎的吳軍將士都是筋疲力盡的坐在血窪屍山上喘息休息,就連打掃戰場搜救傷兵一時半會都已經派不出人手。

吳老漢奸再回頭去看正前方時,卻見自軍隊伍雖然已經將巴江山包圍得水泄不通,但因為體力消耗過大,驍勇如高得捷、吳應旌和衛朴,勇猛如馬寶和猓猓兵等各支隊伍,雖然都還在拚命衝殺,卻都已經無法向更加疲憊的清軍隊伍發出致命一擊了。而在巴江山頂,此刻的喊殺聲雖然遠沒有之前響亮嘈雜,但是巴江城外還是在人頭涌動,盧胖子的盧字大旗依然在巴江城西門城樓飄蕩,代表著巴江城仍然沒有失守,清軍仍然在向著巴江發動進攻。

稍微沉默後,吳老漢奸忽然說道:「國柱,你錯了,我們還有一支預備隊,體力充沛的預備隊。」

「那裡?」胡國柱驚訝的四下觀望,見四面八方全都是或坐或躺筋疲力盡的吳軍隊伍,說什麼都沒發現吳老漢奸說的那支體力充沛的預備隊。

「就在這裡。」吳老漢奸緩緩說道:「孤的五百衛隊,他們一直都沒有參戰,體力都還很充足,至於主將嘛,孤也沒有參戰,體力也很充沛。」

「岳父,難道……」胡國柱大驚失色,驚叫道:「難道岳父你要親自上陣,親自帶著這五百衛隊去衝鋒陷陣?」

「要救一峰,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吳老漢奸斬釘截鐵說道:「孤衝上去後,這裡就交給你了,等孤衝進巴江城裡穩固了防線,你也讓軍隊就地防守,待到將士的體力恢複或者應麒、世綜他們的後隊抵達,看我在巴江城放火為號,再發起總攻殲敵不遲。」

「岳父,不行,太危險了。」胡國柱趕緊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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