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攻心戰

也不知道是老天開眼還是老天無眼,盧胖子從三丈高的關牆上摔下來,居然楞是沒摔斷一根骨頭,也沒把什麼重要內臟摔出內出血什麼的,全身上下也就多出了幾塊淤青,還有屁股上有一些軟組織損傷——根據搶救盧胖子的軍醫分析,造成這個原因,除了盧胖子恰好掉進泥淖里減緩了衝擊力之外,還有盧胖子身上的脂肪也佔了很大功勞。

傷倒是真的不重,不過從關牆上摔下去一次也不是鬧著玩的,至少在接下來的一天時間裡,盧胖子就只能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一邊養傷一邊翻看吳三桂軍收集到的各種情報,藉此分析敵情,研究破敵之策。而到了傍晚的時候,奉命出去辦差的洪熙官終於回到玉屏關中,並且給盧胖子帶來了一個思州城裡的私塾先生,幫助盧胖子處理一些文書方面的公務。

盧胖子倒不是心血來潮忽然想再招募一個幕僚,關鍵是朱方旦被盧胖子留在了安順幫助表弟秦勇和心腹李天植統率軍隊,同時習慣了用鋼筆書寫簡體字的盧胖子確實不擅長毛筆和繁體字,這才不得不再找一個師爺幫忙。不過在看到洪熙官給自己找來的文筆師爺之後,盧胖子頓時嚇了一大跳,情不自禁的呼喝道:「二郎,快,把咱們的錢袋子看緊了!」

不是盧胖子忽然腦袋短路下這樣的糊塗命令,而是洪熙官給盧胖子找來的這個師爺長得太極品了,雖然身上倒是穿著儒生長袍,但五官搭配卻極不協調,一雙綠豆眼睛比盧胖子的還小,鷹鉤鼻子卻無比巨大,招風耳香腸嘴,怎麼看怎麼猥瑣,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再加上他進房來的那些賊眉鼠眼、左顧右盼的猥瑣舉動,就更和經常被盧胖子鐵拳鎮壓的街頭小賊沒什麼區別了。

「少爺,小的明白。」肖二郎下意識的捂緊錢袋,顯示出了與盧胖子相同的看法。那猥瑣師爺則滿臉苦笑,拱手說道:「大人,學生知道自己長得不怎麼樣,可是學生好歹也是聖人門下,對於偷雞摸狗之類的宵小之輩極度痛恨,是不會向他們效仿學習的。」

「先生誤會了,本官是……」盧胖子有些尷尬,辯解道:「本官是讓隨從準備好錢袋,準備支付給先生差旅路費。」

「支付給學生差旅路費?」那猥瑣師爺一楞,忙問道:「這麼說來,大人是不想用學生了?」

「沒……,沒這個意思。」盧胖子趕緊搖頭,又轉頭去看洪熙官。洪熙官還算機靈,立即就明白了盧胖子的意思,也馬上垂頭喪氣的答道:「大人,小的已經儘力了,但是因為戰火逼近,思州城裡的百姓跑的跑逃的逃,整個城空了一大半,小的在思州城裡轉了好幾圈,也就找到了這麼一位私塾先生。大人如果實在不滿意,小的就只有去鎮寧城裡碰碰運氣了。」

「他娘的,別人的狗腿子都是相貌堂堂,五官端正,怎麼我的狗腿子就註定都是獐頭鼠目的角色?」盧胖子心中叫苦,無可奈何的向那猥瑣書生問道:「先生尊姓大名,是何出身?」

「學生不敢當尊當大。」那猥瑣書生彬彬有禮的答道:「學生姓王,賤名少伯,康熙二年思州府秀才,康熙五年貴州鄉試第八名亞元。」

「鄉試第八名亞元?」盧胖子瞪大了眼睛,吃驚問道:「那你不是舉人了?」

「回大人,只因為學生生得相貌醜陋,當時的學政大人就把學生的名字劃掉了。」王少伯苦笑答道:「學生一怒之下就發誓罷考,回到思州老家當了一個私塾先生,藉以活命。戰火臨近,學生教授的學童星散,正為生計發愁間,恰好遇到大人隨從招募師爺,就來毛遂自薦了。」

「戰火臨近,百姓都紛紛逃命,那先生你又為何不逃?」盧胖子隨口問道。

「學生為什麼要逃?」王少伯語出驚人,微笑說道:「平西王爺以雲貴為根基奉天討賊,誅殺鰲拜,軍隊所到之處,必然會嚴格約束軍民,以免喪失雲貴民心;鰲拜打出的旗號是奉旨討逆,平定雲貴,矛頭直指王爺大軍,軍隊所到之處也必然以安民為上,與王爺爭奪民心,孤立王爺軍隊。兩邊都以安民為上,必然不會輕開殺戮,學生無官無職一介平民,還用擔心什麼?」

「你就這麼有信心?」盧胖子微笑問道:「以前滿人入關的時候,可是屠殺了不少城池,現在你就不怕他們故技重施,再次屠城立威?」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王少伯搖頭,很是自信的說道:「當年滿人入關,是因為人心未附,各地漢人抵抗激烈,所以才屠城立威,藉以減少漢人抵抗。現在他們已經基本坐穩江山了,又基本取得各地漢人的官紳和士林支持,軍隊之中,也以漢人綠營居多,再來屠城立威,寒了天下漢人士子之心,不是自斷根基是什麼?」

「況且,鰲拜老賊也極其擅長收買漢人民心,自他掌權以來,不僅立即停止了所有大規模戰事,興更名田還地於民,與民休養生息,還秉承順治朝重用漢人官員政策,普天之下,不用一個滿人督撫——這樣的虛偽老賊,會在親自領兵的時候干出屠城害民之事嗎?」

說到這裡,王少伯頓了一頓,有些疑惑的向盧胖子問道:「大人,你怎麼這麼看著學生?學生有什麼地方說錯了嗎?」

「沒,你沒說錯。」盧胖子閉上一直張開的嘴,搖搖頭,認真說道:「王先生,如果你不嫌棄,那你就留下吧,我之前讓洪熙官是用包吃包住二十兩銀子一年的價格僱傭書辦,現在我決定給你五十兩,表現得好,還可以再加。」

……

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距離玉屏關不到四十里的晃州城內,鰲拜也領著岳樂、勒爾錦和喇布等蟎清高級將領來到晃州城,探望在頭一天時間裡被盧胖子罵得口吐鮮血,卧病在床的蟎清軍隊副帥撫遠將軍圖海。剛一見面,奄奄一息的圖海就拉緊了鰲拜的袖子,流著眼淚哀求道:「恩相,卑職都四十三了,還從來沒求過別人什麼。但今天,卑職一定得求求你,請你趕快把盧一峰那個蠻子奸賊生擒活捉,交給卑職報血海深仇。恩相……,卑職求你了。」

「圖中堂稍安勿躁,安心養傷。」鰲拜難得放緩口氣,和藹安慰道:「圖中堂的血海深仇,老夫一定替你報,但不能急於求成,先讓這個沒有口德的黃口小兒逍遙一時,等到時機成熟,我大清主力全面反攻的時候,我們再慢慢收拾他不遲。」

「恩相,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圖海哭了出來,抹著眼淚握著拳頭說道:「我們大清軍隊占著絕對的兵力和人力、物力優勢,大可不必和吳三桂老賊慢慢對耗,直接殺進雲貴把吳三桂老賊滅了不就是了,還用得著這麼慢慢等么?」

「圖中堂,你被仇恨沖昏頭腦了。」岳樂介面說道:「在這之前,你不是也堅決贊同太師的對耗破敵策略么?雲南和貴州山高路險,軍隊和糧餉都轉運不便,而吳三桂老賊不僅是內線作戰,工事堅固,還熟悉地形擁有民心,我們二十幾萬大軍直接殺進去,其實並沒有多大優勢。只有把吳三桂老賊逼出來決戰,我們才能發揮兵力和糧餉充足的優勢。」

「下官是被盧一峰那個狗賊給氣昏頭了。」圖海點頭,坦然承認,又抹著眼淚說道:「那麼恩相,我們先攻下玉屏關或者思州城如何?不把盧一峰那個狗賊千刀萬剮,我就咽不下這口氣!」

「你拿下玉屏關和思州城也沒用,拿不到盧一峰小兒,你這口還是咽不下去。」鰲拜搖頭,鄭重說道:「賊將高得捷偷襲玉屏關,真的只是為了這座天險關城么?不,他是為了激怒我們,誘使我們出兵報復,我們的軍隊一旦反攻玉屏關,他肯定是棄關西逃,我們逼近思州城,他馬上又放棄思州逃回鎮遠,他的目的是把我們的主力引進貴州腹地,我們追得越遠,就越中他的下懷啊。」

「那我單獨領一支軍隊追殺。」圖海也是氣昏了頭,脫口說道:「請恩相率領大清主力鎮守晃州、沅州,卑職單領三千精兵追殺高得捷蠻子,把盧一峰狗賊生擒回來剝皮抽筋,活剮了給我的妻兒報仇!」

鰲拜並不說話,一雙冷電一般的銅鈴眼,只是冷冷盯著圖海,盯得圖海心裡發毛,膽怯的低下腦袋,小聲說道:「卑職該死,卑職真是被盧一峰狗賊氣昏頭了——象貴州這樣山高林密路又窄的鬼地方,卑職孤軍輕進,一遇埋伏,就別想有一個將士能夠活著回來了。」

「知道就好。」鰲拜冷哼一聲,命令道:「玉屏關工事的事,你就別管了,交給安親王督工,你給老夫回沅州養傷去!」

「恩相……」圖海想要反對,但話還沒說完,脾氣出了名暴躁的鰲拜就已經喝道:「閉嘴!念在你是初犯,又是被盧一峰那個小滑頭故意挑撥氣昏了頭,這次不追究你,下次再敢說類似的話,就給老夫滾回京城去!老夫把你從天牢里救出來,是讓你來參謀軍機的,不是讓你來喪師辱國的!」

小麻子在鰲拜面前都不敢態度強硬,就更別說是區區一個圖海了,所以圖海也只好乖乖低下腦袋,抹著眼淚答應。那邊鰲拜也懶得和他糾纏,硬邦邦扔下一句多保重,直接就領著岳樂和勒爾錦出了圖海的卧室,在準備回房休息的時候,鰲拜又單獨叫住岳樂,叮囑道:「安親王,老夫明天就得回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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