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作自受

蟎清朝廷里針對吳三桂和平西王府的風聲忽然變緊,鰲拜甚至變相發出戰爭宣言,消息通過各種各樣或明或暗的渠道,終於還是傳到雲貴境內,送到了吳三桂和雲貴督撫、地方官員的床邊案頭,也激起了各種各樣的反應與反響。

看到這些消息,絕大部分的平西王府成員當然是鬚髮怒張,破口大罵——八旗福壽膏的稅銀提高到每兩八錢就算了,還要平西王府交出種子全天下的省份試種,這不是想徹底切斷平西王府的最重要財源么?所以這絕大部分的平西王爺眾口一詞都是一個意見,不交,堅決不交!不僅不能交這閻王稅,種子更不能交!交了,平西王府就徹底完了!

也有少部分人是憂心忡忡,因為他們知道,為了這件事,鰲拜已經隱晦的向平西王府發出了戰爭威脅,此事倘若處置不當,只怕兵禍戰火不可避免,平西王府為了生存和利益,必然要和蟎清朝廷決一死戰。屆時蟎清擁有全國之力,又擁有鰲拜這樣能征善戰的宿將。而平西王府僅僅是基本控制雲南和貴州這兩個全國最窮、人丁最稀少的省份,實力根本不成對比,誰勝誰敗,幾乎是一目了然。

當然了,有憂就有喜,在平西王府中,竟然還有著相當一部分人對此暗暗歡喜,甚至還是欣喜若狂,而其中最為典型的代表者,無疑就是咱們的大清第一禍害盧胖子兼曲靖知府盧一峰字三好了。

仗著在平西王府里有一個深得重用的好老師,還有與平西王府的許多權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官職僅是知府的盧胖子甚至還比總督甘文焜和巡撫朱國治還搶先收到這些消息,同時收到的,還有吳三桂讓盧胖子儘快返回昆明的命令——吳三桂也是越來越重視盧胖子這個平西王府智囊團的編外成員了。而收到這些消息又綜合起來分析推斷後,盧胖子情不自禁的歡呼起來了。

「成了!終於成了!朝廷下定決心要對付王爺了!」即便是當著陳斗和朱方旦的面,欣喜若礦的盧胖子也無法掩飾的仰天大吼,「這一次,王爺就是不想反也得反了!興漢滅滿大計,也終於要走出了第一步了!」

盧胖子終於當面露出了雪亮獠牙,對此早已是心知肚明的陳斗當然是含笑不語,而這四年來早已經被盧胖子潛移默化、有意無意徹底洗腦的朱方旦也是早有心理準備,對於僱主的反清復明野心毫不驚訝。直到盧胖子手舞足蹈的差不多了,陳斗才不放心的問道:「府台大人,你肯定王爺這次一定會反?一定不會再委屈求全?得過且過?」

「板上訂釘的事!」盧胖子拍著桌子吼道:「如果只是加稅,一兩八旗福壽膏徵收八錢銀子的賦稅,看在八旗福壽膏的暴利份上,王爺還可能會繼續得過且過,委屈求全!但是這一次,朝廷不僅要抽重稅,還要王爺進貢八旗福壽膏種子,讓全國各地試種,這擺明了是要徹底挖斷王爺的財路,逼著雲南和貴州回到之前的錢糧無法自給的被動局面!就算王爺答應,平西王府的文武官員和雲南百姓也不會答應!」

「這麼說來,府台大人上次的猜測是真的了。」陳斗沉吟道:「在朝廷上,也有人想徹底逼反王爺,不然的話,不會來碰王爺這片最大的逆鱗。不過,這人到底是誰呢?是鰲拜,還是皇上?」

「是誰已經不重要了。」盧胖子搓著肥手,激動的說道:「重要的是,朝廷這次已經下定決心要對王爺動手了,王爺就算不想動手也得動手了!」

「府台大人,你好象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吧?」陳斗毫不客氣的說道:「完全相反的是,下官認為這一點十分重要,要先弄清楚決心置我們平西王府於死地的首要敵人,才能分清主次,找到可以利用和可以爭取的次要敵人,不至於被真正的敵人利用和欺騙。」

「陳大人說得對。」朱方旦點頭,附和道:「學生雖然在這一方面不是很擅長,但是也知道大戰之中,每爭取一個敵人為己用,不僅可以減少敵人,還可以為己方增加一分力量,滿人也就是靠這招才入主中原,竊取我大明神器的。」

「陳大人和朱師爺教訓得是,我是有點被好消息沖昏頭腦了。」盧胖子尷尬一笑,忙又問道:「那麼陳大人,你認為是那一方堅決主張逼反王爺,剩下一方又是什麼態度?」

「消息不夠詳細,我也分析不出來。」陳斗無可奈何的說道:「本來我一直懷疑是皇上想逼反王爺,可是朝廷明發的邸報里,又是鰲中堂向皇上進言,要求皇上下旨讓王爺向朝廷進貢八旗福壽膏種子的,又是鰲中堂親自裁定的八旗福壽膏每兩徵稅八錢,所以下官也有些糊塗了,這事情下官也只能是提一個醒,等大人你到了昆明,再從王爺那裡掌握更詳細的情報分析判斷吧。」

「多謝大人指點,等到了昆明,盧一峰一定會照做。」盧胖子鄭重道謝,又請教道:「陳大人,那麼在這件事中,不知大人還有什麼指教嗎?」

「指教不敢當。」陳斗盤算著說道:「下官只是建議大人注意兩件事,一是大人到了昆明之後,一定要勸說王爺立即著手備戰,做好開戰準備,千萬不要期望於朝廷收回成命,把希望寄托在與朝廷的討價還價上,浪費時間,錯過戰備良機,以不備迎有備,必吃大虧。」

「陳大人一語中的,正是如此,以咱們王爺得過且過的德行,很可能會中這樣的奸計。」盧胖子大拍馬屁,又迫不及待的問道:「陳大人希望本官注意的第二件事又是什麼?還望不吝賜教。」

「第二件事,當然是府台大人你的立場了。」陳斗沉聲說道:「朝廷與王爺開戰在即,在雙方緊鑼密鼓緊張備戰期間,大人你的立場就十分敏感了,曲靖緊扼滇黔咽喉,對朝廷和王爺來說都萬分重要,大人你如果在這時間內,能夠繼續取得朝廷的信任,從朝廷手中騙取更多的軍隊、糧餉和物資,那麼在王爺起兵之後,大人你的位置就更重要了。」

「辦不到了。」盧胖子果斷搖頭,說道:「鰲拜很早就知道我是王爺的人,這幾年來一直沒有拆穿我,是因為王爺和鰲拜這幾年關係一直良好,現在我如果故技重施,就算麻子皇帝再次上當,鰲拜也會馬上拆穿這一點,不會再拿軍隊糧餉便宜我。」

「既然如此,那大人你得馬上站到鰲拜的對立面!」陳斗運思極快,馬上就說道:「只要你現在站在了鰲拜的對面,和鰲拜死扛,那麼鰲拜在麻子皇帝面前說的話,也就成了放屁,麻子皇帝絕不相信!事後,即便大人你跟著王爺起兵反清,也可以借口說是被鰲拜逼反的,麻子皇帝即便再恨你,也會對府台大人你抱有一線希望,期望有朝一日你能回頭是岸,有意無意對大人你網開一面。」

蟎蟲喜歡收買敵人和喜歡用反間計,這點盧胖子當然早就清楚,不過盧胖子稍作考慮之後,又表情為難的說道:「陳大人,你這一招妙是妙,可是我一個剛上任的知府,連屁股都沒坐熱,離鰲拜差著十好幾級,有什麼資格站在他的對立面?和他死扛?」

「府台大人,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陳斗的死人臉上難得露出一些笑容,微笑說道:「府台大人忘了,鰲中堂親自裁定了每兩八旗福壽膏徵稅紋銀八錢之後,首當其衝吃苦受罪的,好象不是平西王府吧?」

「妙!妙!」盧胖子小眼睛大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驚喜道:「首當其衝吃苦受罪的,是曲靖的老百姓!他們辛苦一年種出來的八旗福壽膏,一兩隻能賣到四五錢銀子,稅卻要征八錢,這不是逼著老百姓去跳河么?!本官身為曲靖知府,曲靖最大的父母官,為民請命帶頭抗稅不是理所當然的么?親自裁定這個稅額的鰲拜,不也成了我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朱師爺。」歡喜過後,盧胖子趕緊轉向朱方旦吩咐道:「馬上替我擬一道奏章,彈劾鰲拜老不死的竭澤而漁,亂征重稅,曲靖百姓不堪重負,民變四起。」

「慢著。」不等朱方旦答應,陳斗趕緊阻止,忙說道:「大人,還是等省里正式下文再這麼干吧,現在旨意還在路上,你就把彈劾鰲拜的奏章遞了上去,麻子皇帝注意到這點,你又是長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了。」

「對,對,對,我今天真是高興得昏了頭了,這些細節根本就沒想到。」盧胖子趕緊點頭自責,又無法控制的奸笑起來,「看來等朝廷的這道旨意到了曲靖,曲靖府就算不想成為平西王府最大的兵源地也不行了,不管是普通老百姓還是苗彝土司,鐵定都會堅決站在我們這一邊,和我們聯手和朝廷拚命!」

「府台大人說得對,相信起兵之時,只要大人借口抗稅登高一呼,定然是一呼百應,從者如流。」陳斗點頭,又皺眉說道:「說到這點,下官又想起一件大事,大人你既然雄心勃勃想要親自領兵,響應王爺的大事,那麼大人是不是該向王爺表示一下忠心了?雖然王爺現在十分信任大人你,但是如果能讓王爺絕對信任大人,把大人當做絕對心腹看待,那麼大人的很多行事,肯定又要方便一些,最起碼,不用擔心敵人離間大人你和王爺的關係。」

「承蒙指點,盧一峰一定會儘力而為。」盧胖子認真點頭,努力冷靜下來,又仔細考慮許久後,盧胖子吩咐道:「朱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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