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驅虎吞狼

九月底馬上就進十月的時候,甘文焜和朱國治裁定八旗福壽膏稅額並且開始徵收的奏章,終於是穿過了千山萬水,長江黃河,送到了京城之中,送到了紫禁城裡,遞到了大清亡朝現任酋長吃糠喝稀小麻子的面前。結果也正如盧胖子所料,看到朱國治建議、甘文焜批准,一兩八旗福壽膏只收一錢銀子賦稅的奏報,小麻子徹底的暴跳如雷了。

「狗奴才,辦的是那一家的差事?一兩八旗福壽膏在京城裡賣到三兩銀子,居然才收一錢銀子的稅,還不如他媽的一文錢不收!狗奴才,狗奴才!兩個吃裡爬外的天殺狗奴才!」

罵歸罵,暴跳如雷歸暴跳如雷,可是要治這兩個狗奴才的罪,小麻子還真找不出什麼理由——畢竟,小麻子之前並沒有要求朱國治和甘文焜對八旗福壽膏徵收多少的賦稅,還有是蟎清在南方徵收的田稅是每畝四錢到七錢銀子不等,甘文焜和朱國治在這個基礎上又一畝地加征了二兩銀子還多的稅銀,小麻子用什麼理由來指責這兩個天殺的狗奴才?這年頭的農業稅徵收本來就是這樣啊。

話雖如此,可是,種毒品的利潤能和種糧食比嗎?一畝八旗福壽膏產出的利潤,是糧食的多少倍?用糧食稅標準去征毒品的稅,這叫那門子的事啊?

發飆的不只是小麻子一個人,看到朱國治和甘文焜定的這個八旗福壽膏徵稅額度,小麻子的幾個親信明珠、索額圖和熊賜履也都暴跳如雷起來,「一兩八旗福壽膏只征一錢銀子的稅?這一兩八旗福壽膏從地里長出來,運到廣州可以賣二兩銀子,運到京城更賣到二兩八到三兩銀子,竟然才征一錢銀子的稅,這個和完全沒徵稅有什麼兩樣?有問題,這中間絕對有問題!」

罵歸罵,但木已成舟,甘文焜和朱國治聯名的奏章上寫得清清楚楚,他們裁定這個恰當而又合適的稅額之後,已經頒布憲令正式開始徵收了,明珠這些小麻子心腹又有什麼膽子建議小麻子廢除這個定額,重新裁定稅率?萬一激怒了吳三桂造成什麼嚴重後果,責任誰來承擔?

也是到了這時,明珠和小麻子又猛然想起一件大事——前幾天孝庄可是命令了小麻子用六百里加急下旨,收回了雲貴督撫的八旗福壽膏定稅權的,現在甘文焜和朱國治已經在雲南那邊開始徵稅,說不定都已經徵收完畢了,這道還在路上的聖旨又做何處置?如果置之不理,聖旨傳到了雲南,雲南那邊還不得炸開了鍋啊?

「皇上。」想到這裡,明珠忽然又想起一事,忙說道:「奴才如果沒記錯的話,老祖宗之前曾經有過叮囑,此事若有進展,必須立即向她老人家稟報,看來老祖宗對此事也必然是成竹在胸,皇上何不去徵詢一下老祖宗的意見?」

「是有這事,朕都氣糊塗了。」麻臉一直青黑的小麻子終於回過點神來,趕緊起身命令道:「快,擺駕慈寧宮。」

小麻子擺駕位居深宮的慈寧宮,沒有旨意,明珠和索額圖這幫人當然不敢跟著,只能留在養心殿中等待迴音,而小麻子浩浩蕩蕩的隊伍穿過景運門、隆宗門和慈寧門一路來到慈寧宮時,卻得知孝庄老妖婆正在慈寧宮後的小花園中散步賞花,再進到小花園時,孝庄果然正在人造池塘正中的涼亭中喝茶。小麻子趕緊穿過彎彎曲曲的走廊過去,向孝庄老妖婆行跪拜禮道:「孫兒玄燁,給祖母請安。」

「皇上平身,今兒個怎麼有空來哀家這裡坐坐?」孝庄微笑著招呼小麻子起身,又不等小麻子回答,向周圍的人吩咐道:「蘇麻和李引證留下,其他的人都退下吧,哀家要和皇上說些體貼話。」

「遮。」眾宮女太監答應,一起退出涼亭,留下孝庄祖孫等四人在池心涼亭中交談。也是直到此刻,小麻子才發現祖母的老奸巨滑之處,這個涼亭看似開闊,無可遮擋,但四面環水,只要不是大聲喊叫,交談的聲音就傳不到池塘邊上,這麼一來,鰲拜在宮中無處不在的眼線,反倒無法竊聽自己與祖母的單獨密談了。

「皇上今兒個來,是為了八旗福壽膏徵稅的事吧?」孝庄微笑問道。

小麻子點頭,也不說話,只是直接把甘文焜和朱國治聯名的奏摺遞到了孝庄面前,孝庄接過仔細看了一遍,並不動半點聲色,只是把奏摺又遞給了蘇麻喇姑讓她也看內容,然後才微笑說道:「皇上覺得這稅額是高了?還是低了?」

「當然是低了,而且是低得根本不象話。」小麻子憤怒道:「孫兒也了解過,八旗福壽膏一畝地能收二十來兩,一兩八旗福壽膏運到廣州可以賣到二兩多銀子,賣到京城和江南最高可以賣到三兩,就算按最低的一兩八旗福壽膏二兩銀子,一畝地收二十兩,一畝地一年也能掙到四十兩銀子,而交稅還不到三兩,再除去人工費和販運費,吳三桂一畝地至少得掙三十兩!」

「錯了,錯了,孫兒你錯了。」孝庄搖頭,糾正道:「你統計的數字,是曲靖民間的數字,曲靖民間的良田、旱田和新開荒田都在種八旗福壽膏,產量相差巨大,這才把平均產量拉了下來。而吳三桂出於各方面的考慮,嚴格控制了八旗福壽膏的種植範圍,用的是最好的良田種的八旗福壽膏,一畝地至少能收二十五兩八旗福壽膏以上,而且吳三桂的藩地還無需交納田稅,所以除去各種開支之後,祖母估計,吳三桂一畝八旗福壽膏至少能掙四十兩紋銀以上!」

小麻子張大了嘴,半晌才垂頭喪氣的說道:「還是祖母聖明,燭照萬里,孫兒年幼無知,考慮得還是不夠仔細。」

「皇上也不必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孝庄和藹的說道:「祖母也是在平西王府中有幾個眼線,恰好管著這些事情,所以才能大概掌握吳三桂的八旗福壽膏收入,不然的話,祖母只怕也只能按著曲靖府的情況來推斷了。」

「可惜孫兒一時大意,錯漏了盧一峰這個不世出的人才,白白便宜了吳三桂那個老東西。」小麻子既是遺憾又是羨慕的說道:「如果當時孫兒把盧一峰放到其他省份就好了,現在我們大清朝廷也可以增加一個比鹽稅還大的財源了。」

「遺憾也沒用。」孝庄搖頭,輕輕說道:「而且祖母可以斷定,當時就算你沒把盧一峰放回雲南,而是放到了其他省份,孫兒你也拿不到這個財源。」

「祖母這話什麼意思?」小麻子疑惑問道。

「孫兒,你忘了鰲拜了?」孝庄似笑非笑的問道:「你以為鰲拜就不垂涎八旗福壽膏的暴利?就算他之前嚴重低估了八旗福壽膏的暴利,一時糊塗答應了給吳三桂的八旗福壽膏,現在恐怕也是把腸子都給悔青了,只是懼於我們的威脅和吳三桂的強勢,不敢去強行分上一杯羹而已。」

小麻子啞口無言,這才想起八旗福壽膏的奇蹟即便是出現在雲南之外的省份,鰲拜也必然會象蒼蠅聞到血一樣的撲上去,利用他在外省強大的實力獨吞這顆搖錢樹,最多讓自己多沾一點甜頭,但絕對不會偉大到把這個棵搖錢樹拱手相送——鰲拜沒那麼傻,就算鰲拜有這麼傻,鰲拜手下那幫紅眼睛的豺狼餓虎也不會這麼傻。

「話扯遠了,還是言歸正傳吧。」孝庄給尷尬的孫子修了一個台階,微笑問道:「孫兒,甘文焜和朱國治給八旗福壽膏訂了一個這麼低的稅額,你有何打算?是吃下這個啞巴虧?還是否定這個稅額,另定一個稅額讓雲貴督撫加收?」

「孫兒當然不想吃這個啞巴虧。」小麻子低著頭說道:「可是雲南那邊都已經在按著這個稅額開始徵稅了,孫兒如果下旨否定,要重新加收,只怕……」

「怕什麼?難道你還怕吳三桂反了?」孝莊語出驚人,說道:「吳三桂現在反了,不是對你更有利?」

「什麼?」小麻子跳了起來,看看左右,努力壓低聲音說道:「祖母,難道你想逼反吳三桂?之前你不是一直反對孫兒用激烈手段撤藩嗎?怎麼現在你的手段比孫兒還要激烈?」

孝庄笑笑,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向旁邊的李引證使了一個眼色,李引證會意,一路飛奔回了慈寧宮,片刻後又抱著兩本厚厚的帳本出來,放到了孝庄旁邊的茶桌之上,孝庄微笑說道:「孫兒,看看吧,這是哀家這兩年來秘密收集情報統計出來的東西,一本是鰲拜的,一本是吳三桂的,雖然不可能絕對準確,但也大概差不多了。」

小麻子更是驚訝,趕緊拿起那兩本帳簿翻看,可是僅僅粗略看了一些節略,小麻子的雙手和嘴唇都開始顫抖了——這兩本帳簿上記載的數字,實在太驚人了!吳三桂這邊,從康麻子九年正月開始到現在,吳三桂已經用盡各種遮掩手段,把軍隊擴編到了三萬以上,同時輪流接受過軍事訓練的平西王府藩下子弟,已經超過六萬,至於軍器戰馬和糧草輜重這些,這些年來運進雲南的更是一筆筆的天文數字,這也就是說,吳三桂只要願意,隨時可以把軍隊擴編到九萬以上!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更加讓小麻子觸目驚心的數字,一個是雲貴軍隊的這些年來采硝購硝數目,一個則是雲貴境內的各族土司私兵數字——這些可都是吳三桂的預備兵員來源啊!只是有一點被小麻子的是,孝庄的密探還有提及,吳三桂很可能在秘密製造一些新式火器——不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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