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居安思危

隨著大清康麻子九年正月初一的到來,偏居一隅的平西王府上下,也迎來了自建府定藩以來的最好時代。在過去的一年時間裡,靠著壟斷八旗福壽膏的獨家種植權和外銷免稅權,光是靠著在王府自身控制的藩地里種植的八旗福壽膏,平西王府就足足撈到了三百二十餘萬兩紋銀的財政收入,上到親王吳三桂,下到普通藩兵藩丁,個個賺得盆滿缽溢自不用說,還徹底彌補了平西王府糧餉不能自給的這個致命弱點,對蟎清朝廷的財政依賴必需程度也大大降低。

面對這樣的局面,絕大部分的平西王府文武將官和藩丁藩眷當然是紅光滿面,荷包鼓漲,象神一樣崇拜給他們帶來這種神物的吳三桂和盧胖子,吳三桂也是好幾次從夢裡笑醒,無比感謝上天賜給自己盧胖子這麼一個活著的寶貝——簡稱活寶。可是平西王府中的一些有識之士,比如吳三桂的四大智囊胡、劉、汪、方,還有吳三桂麾下的夏國相、劉沂、高得捷、郭壯圖、丘可孫和楊山梓等人,對這種情況卻都是憂心忡忡,互相商量著尋找機會提醒吳三桂。

最好的機會無疑就是在除夕過後的這幾天時間,為了慶祝新年,絕大部分的平西王府骨幹、包括盧胖子這個平西王府的頭號後起之秀在內,都拖家帶口的回到了昆明,和吳三桂一起歡度春節,基本上,除了被小麻子扣在京城擔當人質的吳應熊之外,平西王府的豺狼虎豹都已經到齊,無論是暗中串聯還是暗中協商都十分方便。而經過幾天時間的緊張準備之後,到了正月初二這天,平西王府的四大智囊和盧胖子、夏國相、劉沂、高得捷等十餘人聯袂來到銀安殿,聯名懇請吳三桂接見。

耐心等待了許久,臉上還帶著酒意的吳三桂終於來到了銀安殿,身上穿的還不是正式召見的親王服飾,而是穿著一身便服,剛一進殿就嚷嚷道:「上午本王還派人去找你們喝酒慶祝,你們怎麼都推辭了?現在怎麼又都跑到這裡來了?走走走,難得過一個寬裕年,要多慶祝慶祝,都陪本王到安福園喝酒去,有什麼事到了那裡再說。」

「岳父,我們是有大事稟奏,還是請岳父就在銀安殿說話。」吳老漢奸的長女婿胡國柱磕頭說道。

「大事?」吳三桂一楞,說道:「大過年的,有什麼大事不能過幾天再說嗎?」話雖如此,看到眾多鐵杆心腹臉色嚴肅的跪在銀安殿中,吳三桂還是沒有堅持反對,很快就坐到了銀安殿正中的團龍椅上,按著規矩接受了鐵杆狗腿子們的禮節,又說道:「平身,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眾人並不急於說話,僅有胡國柱向平西王府中的頭號理財專家戶曹掌印劉沂使了一個眼色,劉沂會意,出列雙膝跪下,捧出一本厚厚帳簿卻並不打開,直接就說道:「啟稟王爺,我平西王府康熙八年的財政收入如下:雲南田稅、丁稅與鹽稅等各種稅賦共計收銀二十九萬三千三百二十六兩一錢三分,貴州各項稅銀十萬零五千二百九十七兩五錢一分,雲南八旗福壽膏收入三百二十五萬六千九百九十二兩六錢,朝廷撥給軍餉俸祿三百四十萬兩。」

「各項收入相加,共計是七百零五萬五千六百一十六兩二錢四分,相較去年的三百七十二萬餘兩,增長几乎達到了一倍!」說到這,劉沂頓了一頓,又沉聲說道:「如果再加上我平西王府私自采銅鑄錢與挖採金砂等秘密收入,我平西王府今年的財政收入,實際上已經超過八百萬兩!除去軍餉、武器、俸祿等各項開支,實際節餘四百八十餘萬兩!」

「作長(劉沂字),這個數字,孤已經向你問過幾次,你也仔細奏報過幾次了啊?」吳三桂笑容滿面的說道:「這些都是你們的功勞啊,尤其是一峰,你的八旗福壽膏,真的是幫了我們平西王府的大忙,從今年開始,我們再也不用怕被別人卡住脖子了。」

「岳父,請先聽劉大人奏完。」胡國柱臉色嚴肅的提醒道。吳三桂一楞,忙提起精神,向劉沂做了一個繼續說下去的手勢。

「稟奏王爺,因為朝廷追查甘肅糧案,前任戶部尚書、雲南保山人王弘祚已經被革職拿問,換成了與我們平西王府不和的郝惟訥,所以微臣等已經無法直接掌握朝廷財政的收支情況,只能根據公開的消息分析推斷,大約估計。」劉沂不緊不慢的說道:「微臣等估計,朝廷在康熙八年的國庫收入應該只有八百餘萬兩,內庫收入絕對不超過一千萬,合計大概在一千八百萬兩左右。」

「是嗎?這又怎麼了?」吳三桂一時之間還沒回過神來,還滿頭霧水的追問。

「王爺,微臣還掌握了一個絕對準確的消息。」劉沂嘆了一口氣,說道:「康熙八年,朝廷的兩淮鹽稅收入是二百三十八萬兩五千六百七十一兩五錢五分,比我們雲南的八旗福壽膏收入少了八十七萬一千三百二十一兩五分——王爺,微臣斗膽請問一句,看到這樣的數字,你還笑得出來嗎?」

吳三桂確實笑不出來了,吳三桂又不是政治白痴,看到這樣觸目驚心的數字,吳三桂當然明白劉沂的弦外之音——雲南的八旗福壽膏收入已經超過了蟎清財政收入的頭號支柱兩淮鹽稅,小麻子和蟎清朝廷會有什麼想法?難道會下一道聖旨誇獎吳三桂理財有道,鼓勵吳三桂今年繼續吃獨食發大財?那小麻子和蟎清朝廷就真是白痴了!

「岳父,匹夫無罪,懷壁其罪。」胡國柱陰陰的說道:「雖然朝廷也沒有辦法掌握我們平西王府的真正財政收支,可是大概還是能夠估算出來的,這樣的數字被皇上看在眼裡,皇上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我們平西王府已經很富足了,明年的糧餉拔給,可以讓我們自給自足了?」

「或者,皇上會不會認為,王爺你是他的臣子,你的銀子就應該是他的銀子?」方光琛的聲音也暖和不到那裡去。

「你們的意思是,擔心皇上和朝廷要打我們平西王府銀子的主意?」吳三桂的神情終於嚴肅了起來。

「王爺,這是明擺著的事。」汪士榮搶著開口,說道:「咱們那位皇上,有多麼的小心眼,王爺你又不是不知道。康熙六年,我們平西王府的財政收入還不到現在的一半,皇上都覺得給得太多了,還要逼著王爺你削減軍餉,現在我們的財政收入已經是康熙六年的一倍還多——咱們那位皇上,還不得心疼銀子心疼到晚上都睡不著覺啊?」

「汪先生,那可說不一定。」盧胖子惡毒的補充道:「說不定是翻完牌子用黃絹子把妃子裹了,抬到咱們皇上面前時,咱們的皇上忽然想起我們平西王府今年的財政收入——然後可憐的妃子就自己用手安慰自己一夜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包括吳三桂在內的人無不莞爾,夏國相和高得捷幾個粗人乾脆放聲大笑——夏國相在歷史上可是號稱能和吳應麒相比肩的大老粗,絕對不是傳說中和韋爵爺鬥智斗勇那樣有勇有謀,在吳三桂面前的位置也遠沒有那麼重要。盧胖子的老師劉玄初則呵斥道:「一峰,銀殿之上,不得放肆!」但罵完學生,劉玄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呀,提到皇上時就不能恭敬點?」吳三桂也笑著用手指指盧胖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盧胖子則肥腦袋一昂,說道:「下官是王爺的人,不是他的人。」

「行了,行了,別岔開話題了。」吳三桂十分滿意的揮揮手,制止盧胖子繼續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語。末了,吳三桂又收起笑容,嚴肅說道:「這麼說來,你們今天來求見本王,都是想提醒本王,要防著皇上和朝廷眼紅本王的八旗福壽膏收入了?」

「岳父,這是明擺著的事。」胡國柱一攤手,說道:「朝廷是絕對不會允許我們平西王府的銀子有富裕的,因為有了銀子,我們就可以擺脫朝廷對我們的最後一道束縛,可以擴軍,可以練兵,可以鑄造火炮打造武器,把新招募的軍隊武裝起來,也可以把藏區的馬匹都買回來,增加我們的騎兵,更可以買鹽買糧,讓我們平西王府的藩眾再不受鹽荒糧荒困擾,飛速壯大起來,朝廷會容許出現這樣的情況嗎?」

「準確來說,就是見不得窮人喝一碗稀飯。」盧胖子幫腔道:「朝廷只會希望我們平西王府越來越窮,不會希望我們越來越富。」

「最新消息。」劉沂冷冷說道:「因為我們平西王府大量收購糧食,現在雲貴糧價每石已經下降了一錢還多,江南和湖廣的產糧區糧食價格,每石卻已經上漲了兩到三錢銀子,產糧區的糧食價格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地方?朝廷會容忍這種情況長年持久下去嗎?」

「王爺,換一個處境,假如你坐在乾清宮那個位置上,你會不眼紅我們平西王府嗎?」吳三桂的另一個心腹郭壯圖開口問道:「你會不會想方設法的削弱我們平西王府?讓我們平西王府重新窮苦下去,繼續受軍餉糧草不足的困擾?」

「沒錯,我們去年的財政收入情況,肯定會引起朝廷的警覺,朝廷絕對不會讓我們今年繼續這麼大賺特賺。」吳三桂的眾多心腹走狗紛紛附和,七嘴八舌的向吳三桂指出——小麻子和蟎清朝廷絕對不會容許平西王府的財政糧餉擺脫控制,獨立自主,必然會用盡一切手段削弱平西王府,至少得讓平西王府重新變成蟎清在西南邊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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