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無中生有

發現了吳三桂軍有可能在怒勒峰大營私自鑄造火炮,驚出一身冷汗之下,新任雲貴總督甘文焜當即決定親自趕到怒勒峰大營一探究竟,命令頒布之後,當下甘文焜的族弟甘文炯和兒子甘國城趕緊準備了馬匹,拉上了一隊親兵,陪著甘文焜和盧胖子就快馬加鞭的殺向怒勒峰大營興師問罪去了。

但很可惜的是,也不知道是那個壞種出的餿主意,放著曲靖城旁邊的大片土地不用,偏偏要跑到四十多里外的怒勒峰去建這麼一個軍營,就算是再怎麼快馬加鞭,起碼也得近一個時辰才能跑到目的地。而且過了三岔口堡後,新近開闢出來的狹窄道路上更是隨時可見成隊成隊的大車小車馬車牛車獨輪車,拉著沉重的煤炭、石灰石、粘土、木材和鐵礦石等等工業物資艱難行進,時常將道路堵得水泄不通,這更增加了甘文焜隊伍的行進難度。

「這條路上怎麼這麼多車?」甘文焜轉向盧胖子,厲聲喝問道:「這些車上裝的石頭泥土是去幹什麼的?是不是經常都是這樣?」

「回總督大人,平時這條路沒這麼擠的,只是今天……,可能是今天恰好碰上了怒勒峰補充物資吧。」盧胖子難得在甘文焜面前說了一句老實話,「至於這些石頭和泥土是拉去幹什麼的,下官不是很清楚,不過看這些石頭和泥土的材質,應該是燒石灰和燒磚頭用的,大概是怒勒峰大營又要擴建駐兵營房了吧。」

嘴上這麼說,盧胖子心裡卻不這麼想,心道:「好,有這些民工隊伍堵塞道路,耽誤行程,等信鴿飛到怒勒峰,吳國貴和吳應麒那幫人就有更多的準備和反應時間了。不過,這條路是得加寬一下改建成水泥路了,這平時還沒什麼,到了戰時還這麼堵,那可就耽擱大事了。」

「擴建駐兵營房?」甘文焜眉毛一揚,心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怒勒峰大營的吳藩軍隊肯定就是打算長期駐紮了,曲靖本來就是吳藩的右鎮大軍駐紮地,再加上怒勒峰這支駐軍,曲靖可就是除昆明外吳藩軍隊駐紮最多的州府了。在這種情況下,我的總督衙門如果按皇上的要求搬遷到了曲靖城,倘若情況有變,我不就馬上被包餃子了?」

想到這裡,本就不想到吳三桂眼皮子底下來的甘文焜難免打了一個寒戰,甚至還生出了這麼一個念頭,「既然曲靖已經這麼危險,我又何必跑來這裡送死?不如就這麼交給盧胖子,讓他替我扼守住滇黔咽喉,即便情況有變,被包餃子的也是他,我在貴陽不就有充足的反應時間了?」

盤算著這個念頭,好不容易穿過一支支擁擠的車隊,用了近兩個時辰時間,甘文焜的隊伍終於是抵達怒勒峰大營的外營門前,盧胖子義不容辭的拍馬上前,向把守營門的吳軍介紹甘文焜等人身份,並且說明來意,說是新任總督甘大人要進怒勒峰大營巡視,要求守門士兵即刻放行。那吳軍佐領則一口拒絕,「不行!沒有通行腰牌,沒有王府鈞令或者前將軍(吳國貴)手令,任何人不許進營!」

「我有腰牌,我有進外營的腰牌。」盧胖子連聲答應,趕緊去摸腰上令牌,不曾想卻摸了一個空。無奈之下,盧胖子只得懇求道:「這位將軍,我今天出門急,忘記帶腰牌了。我是曲靖縣令盧一峰,這裡有很多人認識我的,你通融一次一行不?」

「盧大人,末將也認識你。」那佐領板著臉說道:「但我們平西王府的軍令有多嚴格,想必你也清楚,所以沒辦法,你還是請回去把腰牌拿來吧。」

「混帳!你們好大的膽……」甘國城大怒,正要張口呵斥,旁邊的甘文炯卻一把拉住他,低聲說道:「賢侄,不要輕舉妄動,平西王府的軍隊不受我們節制,真要鬧起來,吃虧的只會是我們。」

「一峰,讓他們去通稟一下吳國貴,就說本督要進營巡視。」無可奈何之下,甘文焜只得放棄了殺吳國貴一個措手不及的打算,按規矩通報來意。而盧胖子將話轉達後,那佐領也終於發出命令。派人進營向吳國貴通報,徵求吳國貴意見。

走程序先向吳國貴稟報,無疑是又給了吳國貴等人許多準備時間和應變時間,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有那麼一支隊伍從遠處不緊不慢的向大門這邊趕來,待到走近了一看,為首之人中不僅有怒勒峰大營正牌守將吳國貴,竟然還有吳三桂的次子吳應麒和大將高得捷,弄得甘文焜都嚇了一大跳,驚訝問道:「二王子,高將軍,你們什麼時候來到曲靖的??」

「早就來了。」這種事當然是出了名的平西王府大流氓吳應麒出面了,動作表情還有多氣人就多氣人,眼睛斜瞟著甘文焜,懶洋洋的說道:「只是當時總督大人還在忙著給人免債,所以就沒到總督大人那裡打招呼。總督大人可別在意啊。」

「二王子,你搞錯了。」高得捷也不是什麼好鳥,假惺惺的提醒道:「末將與你不歸總督大人直接節制,到曲靖公幹用不著在總督大人那裡打招呼,所以用不著道歉賠罪。」

「哦,我怎麼把這麼一條忘了?」吳應麒一拍腦門,又認真的說道:「那我收回道歉賠罪,總督大人,要不你也向我道歉和賠罪吧,那我們就扯平了。」

聽到吳應麒的這番話,吳應麒背後的吳軍士卒一陣轟笑,甘文焜則氣得臉色鐵青,轉向吳國貴說道:「吳將軍,本督此次前來,是打算履行總督職權,巡查藩王直屬軍隊,你安排一下,本督要進營看看。」

「總督大人,不是末將抗命。」吳國貴不卑不亢的說道:「只是怒勒峰大營是我平西王府重地,由王爺直轄,沒有皇上聖旨和王爺鈞令,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大營,包括地方官員也是如此。所以,總督大人請先出示皇上聖旨或者王爺鈞令,下官才能請你進營巡視。」

「沒錯,先把我父王的手令拿來。」吳應麒嚷嚷道:「否則的話,沒有我父王的鈞令,就連我也進不了這怒勒峰大營,更何況你?」

「大膽!」甘文焜忍無可忍,鐵青著臉喝道:「這怒勒峰,到底還是不是我們大清的土地?怒勒峰地處雲南,本官身為雲貴總督,進營巡視,你們憑什麼阻攔?」

「總督大人,以前你做直隸巡撫的時候,京城也是大清的土地,也歸你管轄,那你怎麼不進京城那些王公貝勒的府中巡視?」吳國貴運思極快,馬上就反問道:「或者說,總督大人擔任直隸巡撫的時候,是不是連養心殿坤寧宮這些地方也可以隨意出入了?」

「吳將軍,你不要誤會。」盧胖子出來打圓場,說道:「總督大人也沒其他的意思,只是聽說王爺在怒勒峰新設了一座軍營,覺得有點好奇,就想來這裡隨便看看,吳將軍可千萬不要想歪了……」

「閉嘴!忘恩負義的狗東西!」吳應麒臉上變色,喝道:「姓盧的,不要以為抱上了新大腿就可以升官發財了,不要忘了,當年是誰把你一個破秀才提拔成知縣的,又是誰親自給你主婚,把平南王府的小格格許給你的?再羅嗦一句,老子現在就抽死你,你信不信?」

盧胖子滿臉羞慚的把腦袋一縮,躲到了甘文炯的背後,吳國貴則又沖著甘文焜一拱手,說道:「總督大人,還是那句話,請出示皇上聖旨或者王爺鈞令,有這些東西,末將當即大開營門,請總督大人入內隨意巡視。如果沒有,那麼對不起,末將受王爺鎮營嚴令,實在不敢擅自做主,讓總督大人入內。」

甘文焜臉上青一陣黑一陣,簡直把吳國貴和吳應麒等人生撕了的心都有——出示聖旨再進營檢查,這曲靖到北京那怕是用六百里加急,一來一回起碼也得一個多月,有這點時間,怒勒峰大營里早就把現場打理得乾乾淨淨了,還查個屁?至於出示吳三桂手令,那更是甘文焜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

僵持不下的時候,盧胖子又站了出來,小心翼翼的說道:「吳將軍,二王子,王爺嚴令,你們是不能隨意違背,總督大人當然也不能逼著你們違背。不過總督大人遠來,這時間又已過午,兩位將軍和二王子是不是應該招待總督大人一頓酒宴?為總督大人洗洗塵?」

「這胖子真機靈。」被盧胖子提醒,甘文焜心中暗贊一句,馬上換了一副笑容說道:「盧大人說得對,不錯,本督今天連早飯都還沒有吃,現在肚子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了,二王子和兩位將軍是不是應該儘儘地主之誼?幫本督祭祭五臟廟?」

堂堂一個總督開口討飯,吳應麒和吳國貴等人也不能不給這個面子。稍做商量之後,吳國貴點頭說道:「既然總督大人不嫌棄,那末將是應該略備粗茶淡飯,為總督大人接風洗塵。這樣吧,那邊有一個歇腳的涼亭,請總督大人到那裡稍做等待,末將這就去叫人送酒菜過來。」

說罷,吳國貴匆匆回營而去,那邊吳應麒和高得捷則走出營來,帶路把甘文焜等人領到營外道旁的歇腳涼亭之中等候,也是在這個時候,高得捷皮笑肉不笑的沖盧胖子說道:「盧大人,到底還是抱上粗大腿了啊,討了新主子歡心,把老主子賣了一個什麼樣的好價錢啊?」

「高將軍,你說什麼?卑職怎麼聽不懂?」盧胖子畏畏縮縮的裝傻,躲到甘國城側面,戰戰兢兢的說道:「卑職從頭至尾都只有一個主子,那就是當今皇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