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未雨綢繆

「胡將軍,盧大人的話,也是我們的心裡話,你如果真要殺掉他這個平西王府的忠臣,就請把我們一起殺了!」

汪士榮、劉玄初和方光琛三個壞種一起起身,跪到胡國柱面前,主動伸出脖子引頸請戮,方光琛還又大聲說道:「胡將軍,三好賢侄如果不是對王爺和我們平西王府一片赤誠忠心,就決計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這些年來,朝廷逼進一步,我們就退讓一步,都已經快被逼到牆角邊了,眼下天賜我們平西王府良機,我們再不抓住機會反擊,真要等到朝廷紛爭結束,騰出手來又把我們逼到絕境么?」

「不錯,朝廷內亂,是上天賜給我們平西王府的無上良機,錯此良機,一旦朝廷騰出手來,我們再想後悔就已經晚了!」劉玄初也是大聲說道。

「胡將軍,如果你還想瞻前顧後,錯此良機,那你就是平西王府的千古罪人!」汪士榮鬚髮怒張,更不客氣的喝道:「朝廷對我們平西王府採取的策略就是先削弱後撤除,先用盡各種手段,削弱我們的實力,裁削我們賴以立世的軍隊,分化收買我們的將領,最後再一舉撤去我們的定藩!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胡將軍你如果真想看到那麼一天,那請現在就把我們這些平西王府的忠臣都殺了吧,說不定朝廷還會放胡將軍你一條生路!」

盧胖子的話扎紮實實擊中胡國柱要害,所以儘管胡國柱的臉色越來越是青黑,牙關咬得也越來越緊,緊握著馬刀的右手青筋暴跳得也越來越是厲害,但胡國柱心裡還是明白,不管是盧胖子,還是劉玄初、汪士榮和方光琛,說的都是真心話,也是真正的實情,自古以來,功高蓋主者能有幾個有好下場?那個不是被君主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殺之而後快?而這些年來,蟎清對吳三桂的猜忌與堤防也差不多都已經是半公開化,身為吳三桂長女婿兼頭號心腹的胡國柱,還不是幾次夢到了這樣的下場而驚出了一身冷汗?

一邊是提刀怒瞪的胡國柱,一邊是面無懼色引頸請戮的盧胖子,還有一邊是吳三桂的三個重要心腹雙膝跪地,正色以對,三方僵持良久,再也沒有一個人多說一句話多說一個字。也就在這時候,書房忽然被人一腳踢開,手裡還拿著弓箭的吳三桂吳老漢奸滿頭大汗的沖了進來,還沒看清楚書房情況就嚷嚷道:「茂遐先生,良臣,一峰,聽說你們回來了就直接來了這裡,怎麼不去拜見本王……?」

說到這裡,吳三桂猛然頓住,打量著手提腰刀的胡國柱和雙膝跪地的劉玄初等人,驚叫道:「國柱,你在幹什麼?怎麼能對茂遐先生他們無禮?快把刀放下!有話好說,本王的平西王府里,不許內訌!」

「王爺誤會了,我們不是內訌。」劉玄初搖頭。

劉玄初正要詳細解釋,不曾想胡國柱忽然上前一步,也是雙膝跪在吳三桂面前,將手中腰刀雙手舉過頭頂,大聲說道:「岳父大人,請動手吧,請把小婿和茂遐先生他們都殺了吧!」

「王爺,請動手吧。」盧胖子運思極快,立即回過神來,趕緊也跪到吳三桂面前,抬頭大聲說道:「王爺,卑職們生無可戀,請動手給我們一個痛快吧!」

「混帳!你在說什麼混帳話?」吳三桂又驚又怒,大喝道:「你們到底在幹什麼?都給本王起來!你們都飽了撐著了,怎麼突然想起要本王把你們都殺了?!」

胡國柱不答,僅是用眼神示意吳三桂背後的隨從和下人,胡國柱院中的下人自然會意,趕緊老實退出書房,吳三桂身後的隨從們卻不知所措,只是把目光都轉向吳三桂,等待吳三桂的命令。而到了這會,吳三桂也多少回過神來,向隨從一努嘴,眾隨從這才老實退下,關上房門嚴加防範,給吳三桂等人騰出單獨密談的空間。

「說吧,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吳三桂自己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鐵青著臉說道:「你們幾個混帳東西,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葯了?怎麼忽然想起來要本王殺了你們?」

「岳父,我們也是沒辦法了。」胡國柱沉聲說道:「鰲拜幹掉了吳六一,控制了京城兵權,與皇帝的矛盾已經徹底公開化!在這種情況下,老泰山你還在優柔寡斷,猶豫難決,遲遲下不定決心趁火打劫一把,坐失良機,小婿與茂遐先生他們被逼無奈,也只好出此下策,請岳父下定決心,採納我們的建議,利用這個機會把我們平西王府重新壯大起來,讓任何人都不敢再打我們平西王府的壞主意!」

「原來是為了這個?」吳三桂鬆了口氣,埋怨道:「有話好好說嘛,本王急召茂遐先生和良臣回昆明,還把一峰也叫了回來,還不就是為了和你們商量這事情?你們就不能好好說,幹嘛要尋死覓活的?」

「王爺恕罪。」方光琛說道:「我們之所以這麼做,是我們都明白,這件事實在太大,你肯定會猶豫難決,遲遲下不定決心!但時間不會等人,倘若等到鰲拜和皇帝決出了勝負,王爺你再做出決定,那就是說什麼都來不及了!所以我等斗膽,奏請王爺乾綱獨斷,立刻下定決心,或是聯手幫助一方取勝,或是設法讓雙方鬥爭益發擴大,曠日持久,讓我平西王府乘機坐大,藉以雄霸天下啊!」

「王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劉玄初也說道:「我平西王府控制的雲貴兩省,民貧地薄,人丁稀少,不要說藉此與全國之力長年對抗,就是藉以自保都支撐不了多久!惟有藉此良機壯大實力,讓鰲拜與皇帝自相殘殺,自相消耗,此消彼長,我平西王府才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啊!」

「王爺,今年年初的議餉一事,想必世子也已經向王爺如實稟報了。」盧胖子振振有辭的說道:「我平西王府今年議餉能夠大勝,全賴鰲拜忽然倒戈,這才暫時阻止了皇上逐步削弱我平西王府的毒計!眼下鰲拜已經與皇帝半公開的刀兵相見,我平西王府倘若繼續袖手旁觀,既對鰲拜無義,又落下罵名,倘若鰲拜不慎倒台,朝廷之上,京城之中,還有敢為我平西王府說上一言半語好話?我平西王府豈不成了砧上之物,任人魚肉宰割了?」

「王爺,是皇上對你不義在先,你支持鰲拜,上對得起天地,下不負良心!」汪士榮大聲說道:「王爺你請想想,你為朝廷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對皇上又是如何忠心耿耿,可皇上又是如何對你的?就連林天擎,如果不是背叛了王爺,答應給皇上做監視王爺你的眼線,皇上就絕不會派他來雲南做這個巡撫,皇上對你的敵意與忌憚已經如此明顯,王爺你還想繼續束手待斃么?!」

「你們說得都有道理,本王也知道你們是一片赤誠忠心,可是……」吳三桂還是猶豫萬分。

「岳父,不能再遲疑了。」胡國柱有樣學樣,膝行幾步跪到吳三桂面前,一把抱住吳三桂的雙腿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抽泣起來,「老泰山,這是上天賜給我們平西王府的機會,也是上天賜給我們平西王府的最後機會,倘若再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們平西王府,也就要獨力承受來自朝廷的刁難和整治了,到那時候,老泰山你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不說,能不能保住身家性命,只怕也是兩說啊!」

「王爺,不能再猶豫了,再猶豫下去,那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方光琛跟著大哭。

盧胖子的眼淚更賤,說來就來,一邊拚命磕頭,一邊嚎啕大哭道:「王爺,我們不貪圖你賞賜的榮華富貴,只是不希望看到你被朝廷上那些宵小之輩欺凌糟蹋啊。朝廷的意圖方略已經是十分明顯,先是鰲拜,然後就是王爺你啊,王爺你如果再不趕快伸出援手,扶住鰲拜這塊擋箭牌,鰲拜倒下了,王爺你就是下一個鰲拜了!王爺,你真想被朝廷拿走一切,趕回遼東孤老終身么?」

汪士榮臉皮薄,倒沒跟著盧胖子、胡國柱和方光琛這幾個不要臉的虛情假意的號哭,那邊劉玄初卻被學生帶壞了不少,老淚混濁的哽咽說道:「王爺,我們不是要你造反謀逆,只是讓你利用這個機會把我們平西王府重新壯大起來,讓誰也不敢小覷於你,讓誰也不敢正眼對視於你啊!」

幾個心腹走狗都跪在面前嚎啕大哭,說出來的話字字句句,也全是為了自己著想,吳三桂感動之下,難免也有些開始反思,覺得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進取心和英雄氣都已經被歲月消磨得一乾二淨了?這些年來,自己對朝廷的一忍再忍,換來的是麻子皇帝的一進再進,咄咄逼人,是不是太軟弱了?太容易被人欺負了?吳六一這件事發生後,白痴都看得出來鰲拜和麻子皇帝已經差不多是同室操戈了,擺明了是自己平西王府重新崛起的天賜良機,自己還這麼優柔寡斷,猶豫不決,是不是蠢得實在太過份了?

盤算了許久後,吳三桂緩緩站了起來,又慢慢拿起胡國柱之前那把腰刀,忽然回身一刀,狠狠砍在坐椅背上,將椅背劈成兩截!椅背落地之聲中,吳三桂多年未有的虎狼之聲響起,「說吧,本王應該怎麼做?怎麼才能利用這個機會,把我們平西王府重新壯大起來?!」

「告訴鰲拜,要我們支持他可以,那怕是支持他行伊尹霍光之事都行,但明年的軍餉只能加,不能減!」無利不起早的胡國柱第一個說道。

「不光是支持鰲拜做伊尹霍光,那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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